到此就不能深想了,還和以前一樣,所處的位置太低,根本看不到大能的所見,自然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謀劃是什麼,就更談不上反抗了。
怎麼反抗?事情的一切發展都有可能是對方想要的,除了順其自然,好像什麼都做不了。
因此陳安迅速調整好心態,坦然伸手接過玉符道:“那真是謝過師姐了,若有所得必不吝分享。”
“師弟言重了,大家本就應該守望相助,相互扶持。”
韓月靈客氣了一句,她自是不知陳安所慮,但卻蕙質蘭心,有自己的盤算。
陳安先前所思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則是面前的便宜“師弟”來路不明,她眼下又身受重傷,就算對方的身份是真的,也不能全然相信對方的人品不會起貪念。與其寄希望於對方是個好人,不如做的坦然點,反正又不涉及師門秘要,就是給予對方也沒什麼不妥,考驗人性遠不如讓對方承情。
她看起來初出茅廬,可卻不是真的小白,一些人情世故,心中自有一本賬,只是天生性格使然,一門心思都在修煉上,不屑於理會這些瑣事罷了。
解決了手中的食物之後,韓月靈再次沉靜入定,繼續調息修養起身上的傷勢。
陳安靜默了片刻,擡頭看了一眼精神依舊恍惚的公孫晟和沈良,目光閃爍,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片刻之後,起身回到篝火旁參悟起新得來的玉簡。
有過昊天境的經歷,他自然不是第一次接觸這玩意,輕輕地將之貼在額頭上,神念延伸觸及,讀取其中的內容。
因爲這方世界的壓制力量存在,神唸的利用極差,也就勉強能讀讀玉簡中的內容。
不過這已經足夠他判斷出,玉簡中所記錄的真言術並非都天玉律,而是這部絕世神功的衍生gōng fǎ。
得知這一點,陳安不僅沒有失望,反而相當興奮,都天玉律作爲真正的絕世神功,其衍生gōng fǎ也至少是僞絕世的級別。
而僞絕世是個什麼層次,看看大乾的十方巨擘,十七世家這些頂尖勢力就能知道。
實際上從人皇創世至今,歷經歲月蹉跎,真正的絕世神功失傳的失傳,遺失的遺失,現今已是一部不存,僅僅只有隻言片語以遺後人,供其瞻仰前輩風采。
世面上流傳的絕世神功多數都是那七部gōng fǎ的再傳,歷代驚才絕豔的武道大宗師們,發掘參悟古代遺蹟中絕世神功的只鱗片爪,據此創出屬於自己的絕世神功,並以此作爲立派之基,傳承千載,形成了現在大乾的頂尖勢力。
而能作爲頂尖勢力傳承基石的gōng fǎ有多珍貴?
別的不說,但可以肯定的是比陳安之前所獲得任何gōng fǎ秘籍都要強出正正一個層次,至於他自創的寒炎兩極功、元磁御兵炁、百鍊神兵譜之流更是比也沒法比。
所以陳安捏着這部僞絕世神功,心中的激動可以想象。
稍稍穩定了一下心緒,陳安的注意力漸漸轉移到這部僞絕世的內容之上。
傳言都天玉律總結了天地運轉的十二道真言,通過把控這十二道真言,可以干涉到天地法則的運轉,改天易命,逆轉生死也不過是等閒之事。
而這玉簡中的gōng fǎ,自是沒有這麼逆天,只是以此爲靈感,重現道家九字真言的神奇。
說是武功,更像是一種仙術,這也正常,人皇創世後,武道興起,但仙道依舊是主流,到了如今仙武基本不分家,除了根基道路不同外,對敵手段基本都差不多。只是仙道更依賴於外物,比如法器符籙陣法,而武道更注重於武者本身的神通。
陳安對這gōng fǎ本身倒不是很在意,畢竟他已然在自己的道路上走了很遠,臨時改換gōng fǎ得不償失,沒看韓月靈也僅僅只是借其術不修其法麼。他所重視的是言咒之術對天地至理的詮釋,想要借鑑其法,完成用力對真意法理的解析。
這或許就是一個以力證道的過程,當然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以力證道。
清宵夜半,陳安緩緩睜開雙眼,經過簡單的參悟,他對這真言之法有了一定的瞭解,但還有些關鍵點不能吃透,畢竟是僞絕世神功級的存在,哪是這麼容易就能練成的。
不過他到底是“鬱教習”*出來的人,眼界見識都非凡俗能比,相信假以時日,參透不難。只是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因此才結束脩煉,醒了過來。
先擡頭看了韓月靈一眼,發現她行功正到關鍵時刻,如人熟睡一般,當不會注意周圍的情況,這纔將注意力轉移到另外兩人身上。
沈良就在他左手邊,也蜷縮在篝火旁,此時已經進入熟睡狀態,夢中似有夢魘侵擾,眼皮顫動,嘴脣哆嗦,面上有些惶恐近乎扭曲之色。陳安只看了一眼,就判斷出,他現在應該是正處在煞氣改造中,最後能成爲什麼模樣還要看他自己的運數。
不過於陳安而言倒是多了個有趣的,可以研究的對象。這個研究對象以後是切片還是養殖,有待於日後跟蹤調研,深入探究,至於現在,還不是重點,先放養在那。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更多的是落在獨處於角落處的公孫晟身上,這傢伙與沈良外在表現出的樣子差不多,蜷縮在地,渾身顫抖,面色惶恐扭曲,可內裡卻與沈良完全不同。
沒有煞氣改造,因爲他本身就正在向煞氣聚集體轉變,漸漸失去人的特徵。除了外貌還是個人樣外,內裡已經徹頭徹尾變成如紅衣那般的靈體狀態。相信現在就是有人拿刀捅他一下,傷口中流出來的也絕不是紅色血液。
“契機?”
陳安口中唸叨着,卻沒從乾坤囊中拿出紫靈元魄,而是在指尖凝聚了一點血煞陰罡。
紫靈元魄可以,那血煞陰罡應該也可以,而且用血煞陰罡的話,一切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不論是妖魔還有什麼隱藏手段,或是崇日反水,自己都由於足夠的手段掌控局面。
又看了韓月靈一眼,見她已然深度入定,周身氣機內斂,便也不在猶豫,一彈指,那點血煞陰罡立時化爲一根細線射入公孫晟眉心。
公孫晟渾身一抖,猛然睜開雙眼,竟有猩紅色的血芒在他眼中乍現。
“吼……”
一聲幾近野獸般的怒吼聲自他口中呼喝而出,一陣奇妙波動在他身上出現,這一刻他徹底褪去了人身,化爲了一個身高三丈上下,渾身燃燒着猩紅色煞氣焰光的惡鬼。
“啊……”“噗。”
沈良,韓月靈受此影響,一個驚懼醒來,一個被打斷行功重傷吐血。
“韓師姐,你怎麼樣?”
陳安演戲上癮,假作同樣被驚醒,一步跨到韓月靈身邊,伸手將搖搖欲墜的她扶住。
韓月靈口角溢血艱難地道:“是煞源魔種,我早該想到的,你,你快走,去鎮海觀告訴他們,煞源魔種現世,要早做應對。”
“師姐,那你?”
“快走,我,我來擋住他。”
韓月靈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去推陳安,她是有些驕傲,但還沒有自大到不會審時度勢的地步,認清“公孫晟”身份的時候,她就沒再想過能鎮壓的了對方了。魔種的強悍,要比七大魔將還要高出一個層次,她就是全盛時期,也難以將之鎮壓,更何況是身受重傷的現在。唯有捨命一搏,說不定可以阻攔對方片刻,給這君師弟爭取一絲逃命報信的機會。
陳安面色複雜,倒沒有自作多情的以爲韓月靈要爲他捨身,而是對方那種瀕死之時還記掛宗門的情懷讓他一時之間有些感觸,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也能有一個可以爲之捨命的信仰,自私其實也是一種痛苦。
“吼……”
“公孫晟”的這一聲吼瘋狂暴虐,卻不再有痛苦的情緒在內,明顯他的狀態已然穩定了下來。沒有理會蹲在角落中瑟瑟發抖的沈良,他的一對兇睛直接盯上了這裡威脅最大的韓月靈和陳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陳安竟從那溢滿嗜血瘋狂的兇睛中,看到了一絲迷惘和掙扎,其目標當然不是陳安,而是他懷中的韓月靈。
這?
還有身爲人時的情感和意識?
陳安不禁想到了紅衣,其實那傢伙也是有理智的,只是更多是時候表現的像是一件沒有感情的武器。
這可真是太厲害了,血煞陰罡竟然可以造化生靈,這到底是什麼層次的力量?
要知道即便是夜魂那等魔將級的存在,其本質也不過是煞氣污染的生靈,因此他們具備生靈的喜怒哀樂等情感並不奇怪,可紅衣以及眼前的“公孫晟”俱都是魔種,是煞源,是純粹的煞氣造物,他們怎麼會有感情呢?他們的感情來自哪裡?煞氣的賦予?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爲,血煞陰罡擁有着造化之力?
沒有驅動埋在“公孫晟”體內的暗手,陳安此時真的很有興趣知道,他會如何選擇。
兇戾的雙瞳與韓月靈對視着,其中竟有着一分溫柔,韓月靈也沒再激動的勸陳安離開,只是呆愣地看着那面目猙獰渾身血紅的恐怖惡鬼,似乎是讀懂了它眼中之意,有些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