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戲做全套,陳安也大義凜然地回道:“白執事不用放在心,十二連城同氣連枝,共同對抗妖魔也是應該的,你不必照顧我等,還是快去給那人定下罪狀,明正典刑,曉瑜全城,警醒世人的好。 ”
這一刻白洛連腸子都悔青了,當初怎麼想起了找這君月一援手的。算放任傅恆揹着妖鬼逃跑,也頂對禍害其他地方,與他無關,現在可好不止一個超品人才與景嵐城高陽氏失之交臂,自己還要被問責,真是流年不利。
他倒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爲高陽氏吸收傅恆,有些事情暗地裡做可以,一旦被放在了明面,算是再強悍的勢力也不敢觸碰。
陳安的這一鬧騰,拆了月壇邊半個街區,現在不光是景嵐城,其他城池前來參加城邦大會的代表都差不多瞭解了事情的經過,明日這件事會傳遍十二連城。這種情況下,別說他景嵐城高陽氏,算是青孚城高陽氏也不敢隨便招攬一個勾結妖魔的人。
傅恆只能被明正典刑,好在東荒沒有死刑,只是流放大冰川,過個幾年,等這風頭過去了,讓其改頭換面的再回來當不是難事,白洛私心想着。這倒不是他與傅恆交情有多深,而是一個超品太過難得,若他願意全心全意地供奉景嵐城高陽氏,白洛甚至有信心能讓高陽氏躋身一流氏族的行列。
要知道整個景嵐城只有城主一個超品,五大氏族高品不少,超品卻一個都沒有,所以景嵐城在絕大多數人眼其實是六方勢力,五個氏族加一個超品城主,在大家的認知一個超品頂一個大氏族,可見一個超品強者的分量。
因此在這種大環境下,不論白洛怎麼重視傅恆都不爲過。
陳安倒沒空管白洛的小心思,甚至傅恆被處置與否都與他無關,反正他來景嵐城的目的是達到了。看廢墟周圍隱隱綽綽前來查看的身影,能知道他在這件事的設計有多成功,估計到了明日,整個十二連城都會知道他陳安的名字。
又與白洛扯了一會,見這件事情醞釀的差不多了,陳安才帶着沈林回到自己的駐地。
來到正廳之,陳安轉首看向沈林,坦然地道:“有什麼想問的問吧,看你憋成那樣。”
沈林臉的異之色從他降服傅恆後一直沒變過,聞言再次確認道:“你成超品了?”
陳安笑道:“神通界域還需要沉澱,神通構架也需要完善,但我確實已經打破了命輪。”
“什麼時候的事情?”
“出發來景嵐城之前吧。”
“那你怎麼不說?”沈林情緒有些激動。
陳安略顯違心的道:“有值得炫耀的地方嗎?”
沈林語塞,苦笑一聲道:“那可是超品啊,整個十二連城又能有多少,在封神階隱世的時代,是站在東荒最巔峰的存在。”
不過只是片刻他又振奮了起來:“這個好消息必須馬通知寒叔,我這萬里同心術,把消息傳給寒叔。”
陳安皺眉道:“不用吧。”
景嵐城距離青孚城不遠,所以沒人帶遠程聯絡的玄器設備,沈林的萬里同心術倒是可以,只是消耗有些大,反正這消息早晚會傳回去,爲什麼還要費這個勁。
但沈林還是堅持道:“當然需要,如此我高陽氏加曦珺有四大超品,算在氏族大會席位再進一位,也不是不可能,我這回屋施術。”說完撇下一臉呆滯的陳安奔向後堂。
“你,你問這些?”陳安對此有些不能理解,不是應該問我爲什麼這麼做嗎?你一直旁觀,難道不知道我在這件事扮演的角色嗎?
陳安都準備好坦誠相告了,畢竟想要回去,是所有乾民的意願,大家合力打回去,叩開泰一關也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算他在途用了一些不好的手段也無傷大雅,他也不覺得自己道德有虧。但沈林這完全沒發現的樣子反而讓他心有些異樣。不細心
沈林詫異回頭:“不然呢?”
“沒,沒事了。”
沈林怪的看了他一眼,再次轉身離去。
只留下面色古怪的陳安,也許很多人並不是不聰明細心,而是根本不會以惡意去揣摩他人。
收回目光,陳安的心思再次轉到了修煉之,巨大的聲望必須以強悍的實力來支撐,否則一切不過是空樓閣。這是諸天萬界恆定不變的道理,不同的只是實力的表現形式,如兵權,財富以及超凡之力。
而在一切偉力歸於己身的東荒,神通是一個人最大的依仗,陳安當然不會本末倒置。兼且神通這個東西對於他來說又是個新鮮事物,當然要多花點時間研究,纔能有所精進。
現在,他所要研究的不是其他,卻是傅恆。
飼養妖鬼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但傅恆這個人卻沒被他拋之腦後,反而沉下心來想要仔細探究。探究其人怎麼能夠這麼快踏入超品行列的。
儘管是個沒有打破命輪的僞超品,但也不是隨便能達成的,武學凝練神通好說,天縱才麼,真意法理領悟較深刻,可以做出調節和更改。但精氣神三輪的跨越幅度卻是不小,一步一步來的話,甚至可能需要十幾年的時間。
陳安本人是因爲先天罡氣的保護和本身對血煞陰罡的抗性,使得自身實力完全沒有受到煞氣的侵蝕,原原本本的轉化了過來,沒有先天罡氣的保護,算是天象武者也剩不下多少實力,金明是最好的例子,堂堂天象來到東荒後連高品都不到。
這傅恆又怎能例外,除非他也有類似先天罡氣的手段。
陳安可不相信這種巧合正好能讓自己給碰了,所以在最終拿下他的時候,藉着鎮壓之便,用神通之力在他體內過了一輪,發現了一個讓陳安震驚不已的事情。
這傅恆竟然是靠着魂牌直接跨越神輪成爲超品的。
這怎麼可能?
先不說這麼珍貴的高品魂牌他是從哪裡得來的,說魂牌的融合,每一枚高品魂牌都承載了災級以古獸的血肉能量和精神意志,根本不是隨便能融合得了的,且每一次都要將一個品級的魂牌完全融合,才能繼續融合下一個品級的魂牌。否則會有危險,承受不住古獸的血肉能量肉身崩解,如受到古獸精神意志的干擾,徹底瘋魔異變爲怪物。
總之,融合魂牌的過程並不是全然無害的,其承受的風險自己幸苦修習秘術多得多。他怎麼敢直接融合一至四品四枚高品魂牌?傻大膽?
不對,這傅恆來到東荒前應該也是個天象境的存在,能夠將真意法理理解到天象境的程度怎麼也不可能是個有頭無腦之人,那他一連融合四枚魂牌的依仗是什麼?
陳安仔細回憶着神通之力在其身體流過,所探查到的一切。片刻之後,他猛然睜開雙眼,神意九竅!這傅恆洞開的竟然是神意九竅!這大乾還有人在修煉神意九竅?那不是修仙的秘法嗎?
當初在礦區時,陳安懷疑過神意九竅和魂牌融合的關係,只是後來他得到學習神通之法的機會,把自己全部實力都轉化了過來,也不再需要靠融合魂牌來提升自己了,所以根本沒再關注魂牌融合的事情。
今日不想竟遇到一個靠着神意九竅消化魂牌的人,若是真的可以,那麼有意思了……
陳安目光變得深邃起來,瞬間想到了很多。
……
幽暗的地牢裡,傅恆手腕、腳腕、頸項,肩骨乃至腰背掛滿了玄器鎖,配以精鋼打製的鐵鏈,被牢牢束縛在一定的區域內。
“青主……”
傅恆隱隱聽到有人輕喚自己的表字,由是艱難地擡起頭來,看向地牢之外聲音傳來的地方,仔細分辨了半晌,才幹澀地苦笑道:“原來是白兄。”
白洛一副痛惜的表情言道:“我早告訴過你,異化爲妖鬼的人早已經死了,算能夠驅除煞氣也不回來,你爲何還要固執若此啊。”
傅恆不答只是僵硬地轉動頭顱看向隔壁牢房,在那裡已經異變成妖鬼的傅句雙目緊閉不言不動,一張紫色的符印置於牢房之頂,緩緩轉動,如有實質的淡紫色光芒,表達着鎮壓之力。
相較於生前,已經異化爲妖鬼的傅句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面容有些泛青,更帶着幾分妖異。
傅恆看着那青色的面容,既感熟悉,又顯陌生,口喃喃自語道:“我七歲那年,父母已然不在,是句叔將我撫養至今,若不是句叔,可能我早被我的那些親叔伯們夥同外人,吃得連骨頭渣滓都不剩了;後來家變故,我不得不背井離鄉遠赴原,依然是句叔放棄家小陪我到原闖蕩;在原其間我因爲性格處處碰壁,還是句叔一直陪在我身邊不離不棄,哪怕被髮配東荒,他依然追隨至此……”
傅恆默默轉過頭來看向白洛:“白兄我知你好意,可你讓我放棄,也要告訴該怎麼放棄啊。”
白洛心頭一抽,身在東荒,誰沒經歷過至親之人天人永隔,誰沒承受過與所愛之人人鬼殊途,誰沒見證過摯交好友生離死別……一句放棄說得輕鬆,可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白洛也算是直面過大風大浪,甚至親手送別過無數親近之人,他本以爲自己早已練鐵石心腸,對傅恆另眼相看,也只是因爲對方身有價值,
可現在他突然發現,面對這種場景,他已然還是不知道該怎樣勸慰,該說些什麼好,唯有一聲嘆息,黯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