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礦區的管理在陳安看來還挺人性化的,亥時到子時還有整整一個時辰的自由活動時間留給他們解決一些生理問題和洗漱。
畢竟這裡環境已經足夠惡劣了,若是衛生條件再跟不來,那真是神仙也救不了。他們這些人還要被用來挖礦,監管怎麼會輕易讓他們去死呢。
所以陳安回到宿舍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都在外門享受着短暫的自由時光,一到了子時纔會被驅趕回來睡覺。
爲了抓緊時間,陳安直接盤膝坐在牀,行功過穴。
瑩瑩的青光自他周身亮起,與空氣摩擦,產生淡淡的紅暈,這紅暈如霧氣,對那青光不停地腐蝕滲透,可青光源源不絕生出將之死命的抵擋在外。這麼僵持着形成微妙的平衡。
陳安伸出一根食指,褪去面的青色光暈,觸碰向紅色霧氣。
面對沒有青光保護的食指,紅色霧氣彷彿找到了宣泄口,瘋狂地向其涌去,一瞬間鑽進陳安的食指之。
一種被腐蝕的刺痛感在指尖出現,陳安立刻閉目凝神,細心感受體內的變化。感受到那腐蝕的異種力量,通過指尖傳導到身體內部,不過卻沒有繼續侵害他的身體,還是匯入他周身真氣之,一同滋養起他渾身的經絡。
果然,陳安睜開雙眼,眼閃過一絲精芒。
他身周騰起的青光乃是先天罡氣在主人行功時的表徵,不行功時也會守護在主人體表防禦傷害,所以周圍的煞氣可以使其他武者不斷虛弱下去,卻不能對陳安造成什麼大的傷害。
只是算不會虛弱,保持現狀,但也不會再有進步,因爲他根本不能與煞氣交織在一起的元氣大海產生共鳴,不能共鳴無法形成天象,沒有天象,無法映射外景,反饋內庭。昇華法如,成宗師,更是癡心妄想。
泰一關的防禦,明面表現出的那些也不是他一個普通武者能夠應對的,而這一路所觀所見都證明了大乾朝廷對泰一關的重視,暗地裡還有哪些防禦措施更是不得而知,恐怕是到了天象想要強闖也是十死無生。
不到宗師,陳安根本不打算去做那送死的蠢事。所以不能進步斷了陳安的西歸的路途。陳安不是遇事氣餒的人,正路不通從不妨礙他走邪道。
通過與沈林的交談,他相信對方沒有騙自己,在這片大陸天象的確是不可能達到的境界,不過在這個世界,武道又不是唯一晉升途徑,還有仙修,還有煉氣。沈林本人,身材健碩,體內蘊含着bào zhà性的力量這一點他不會看錯,所以其本身爲他指明瞭一條道路,以陳安的心性怎會不牢牢抓住。因此對方到底有什麼計劃他不關心,他唯一關心的是沈林的修煉道路。這纔是他千方百計在前面做這麼多鋪墊的因由。
不過狡兔三窟,陳安向來不會只爲自己預留一條道路,他剛剛是在研究實驗這虛無飄渺卻又確鑿存在的煞氣到底是個什麼玩意,跟他預想的東西是否一致。
而答案卻是肯定的,這煞氣竟然是稀薄狀態下的血煞陰罡。
大將軍王當年,除了大將軍,東天王,元極御聖大帝這些官面的稱呼外,還有個江湖諢號,那是血月靈尊。這個血月除了指代他的成名兵器血月刀,以及招牌式的絕學血月弧光斬之外,還代表了一樣東西,那是血煞陰罡。
傳聞,被血月弧光斬斬之人,即便不死,也會沾染血煞陰罡,而一旦沾染血煞陰罡會被其侵害腐蝕,病痛纏身直至死亡,甚至這種力量在死亡之後也無法被祛除,會繼續拖拽着死者永墜地獄,真靈都會被污染,永生永世在痛苦與恐懼沉淪。
想想半月之前那差點變成血妖的老者,陳安不禁心發寒,由是對述傳聞深信不疑,這還只是最稀薄的血煞陰罡,簡直最惡毒的詛咒還恐怖。
萬年以降能夠驅使這種力量的人,除了大將軍王本尊外只有他麾下的血騎軍。而血騎軍也隨着大將軍王的失蹤消失在茫茫的歷史長河。這恐怖的力量成爲了無主之物,瀰漫在整個東荒大地肆意施虐,把原本美麗的東海聖境變成了人間地獄。這是崑崙書院的古籍對東荒來歷的描述。
當然陳安還知道另外一個版本,血影口的版本,但那還有待於日後驗證,現在卻有更緊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這裡的血煞陰罡雖然扼住了他進階天象的渠道,但卻是不會對他造成傷害。這也在他意料之,剛剛只不過是做個實驗驗證這一點而已,因爲他本身的武道根基早已經與血煞陰罡糾纏在一起了,想起當年的噬魂豸,再想到當初第一次從蘇晗口得知生之元極這種東西時的複雜心理,當初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時不時的發瘋,失憶,返老還童,如今想起恍如隔世。如果不是血影及時爲他解除隱患,等到他體內的生之元極消耗殆盡,血煞陰罡滋生起來,他會不會有一天也變成一頭瘋狂的血妖。
所謂物極必反,誰能想到,至污至穢的血煞陰罡和至純至淨的生之元極同出一源,甚至生之元極是血煞陰罡,血煞陰罡是生之元極。
當然這也是天然的生之元極與人工提取的生之元極之間的差別,天然的純淨無瑕服用無害,而人工提取的總會帶着血煞陰罡的絲絲特性,因此提取生之元極的辦法亙古已有,卻從來無人使用。
噬魂豸只是這些辦法的一個,不知怎麼流傳到了大周,爲鬼伯所得又交給了自己,自己竟然還如獲至寶。但話又說回來了,當初如果沒有噬魂豸的幫助,自己也不可能達到武道巔峰走到今天,真是一啄一飲自有定數,命運玄莫過於此。
陳安略略感慨一下,便迴歸現實,剛剛雖然確定了血煞陰罡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但同時對自己也沒多大助力。往前進的辦法還是要着落在沈林身。
時間已然不早,距離與沈林約定的子時也一刻鐘不到,陸然都已經行屍走肉般的回到了宿舍,這貨還沒從半個月前的陰影走出,不到最後一刻鐘決不會回來的,都和金明他們待在一起,尋求安全感,即便現在回來了,也不管其他人,拿被子蒙着頭,沉浸在自己的恐懼。
陳安也不多管閒事,自顧自的下了牀,身形一閃出了屋舍,向着公用盥洗室走去。以他現在的武功強闖泰一關是找死,但躲避一下礦場裡巡邏的綠衣軍士還是輕而易舉。沒出什麼意外來到與沈林約定好的地方。
在這裡已經等了三個人,一個魁梧壯漢,一個嚴肅臉的年人,以及沈林。
陳安對此早有心理準備,沈林所謀甚大,絕不會只有一人,應當是一個龐大的組織,而且他與沈林同屋還並牀,什麼事不能晚躺着說,非得冒着被巡邏發現的危險,跑到這個公用盥洗室來。想要避開陸然這個多餘的人對他們來說可有的是辦法。
所以陳安沒有任何驚慌之色,反而饒有興趣地打量起多出的那兩人。
首先那魁梧壯漢是真壯碩,沈林已經夠精壯的了,但他起沈林還要整整大兩圈,光身高其高了一個頭,差不多有丈餘,手臂陳安的腰還粗,一身褐色的囚衣被他撐的幾乎要炸裂開,澎湃的氣血撲面而來,若此時有人站在他對面近處估計呼吸都困難。面雖然光面無須,但一對銅鈴大的眼睛能止小兒夜啼,橫豎看起來都沒有一點良善之態。不過這番評價也是多餘,光其身材形象本身夠嚇人的了,面色長得再好又能矯正多少。
起壯漢,另一個嚴肅臉的年人,顯得普通多了,正常人的身高,正常人的身材,除了臉表情黑黑的,跟普通人沒多大區別。不過他卻壯漢站前半個身位,沈林站在他旁邊也是微側着身子。
看到這一點陳安心裡有了數,知道這位纔是真正的主事之人。
陳安觀察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在觀察陳安,短暫的沉默後,嚴肅臉年人先開口了:“我叫姜露寒,你可以稱呼我爲寒叔,我相信沈林之言,肯定了你藏秀於內,是個人才,現在是你要做決定,是否願意加入我們。”
夠直接,陳安心裡自語了一句,答話道:“我都不知道你們想要做什麼,如何決定加入或漠視。”他主動避開“阻撓”等字眼,以表達善意。當然這點善意也是虛僞,對方要真對他表現出威脅,他也不介意去綠衣軍士那舉報,徹底投到朝廷那一邊。
嚴肅年人似乎接受到他的善意,儘管面色依舊嚴肅,但卻願耐下性子爲其解釋,只是這解釋的話語依舊直接:“我們想要製造一起dòng luàn,帶領大家逃脫綠皮狗的控制,你是否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