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確定了老道士不會回來,他更是肆無忌憚,不等天黑,瞅個空摸了三層,觀看幾本藏書典籍。三層的典籍皆是秘藏,除了得到幾本外道武學外,他還有一些聞秘錄的收穫。
後面幾天,老道士還是杳無音訊,陳安再傻也知道這貨是有意放水了,至於原因,他根本不去關注,反正自己有便宜佔行了。
而且爲了避免尷尬,或怕這種和諧的環境一去不復返,陳安還巧施引導,把姬宏和裴銘隔離開,讓他們誰發現不了誰,如此兩個小傢伙在什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詭異的在經閣三層共處了下來。
又是一晚,看着兩個小傢伙悄悄摸三樓,陳安則回到自己的臥房,盤膝坐在牀。
經過這幾天粗略的閱覽,經閣他已經看了個七七八八。除了幾部根本看不眼的淺顯功夫外,最大的收穫是紫雲仙功。其實這部武功也不是多麼高明,但它開拓了陳安的視野,讓他看見了另外一條不一樣的道路。一條仙武的道路,只是這條道路並不適合陳安,甚或於它更適合元靈武者。
所謂元靈,指的便是元氣通靈,可操縱周身天地元氣輔助修煉,或與人爭鬥,相當於小一號的天象,在持有玄器的情況下,甚至能與天象武者爭鋒。
可是別說是元靈了,算是天象也不是武道正途。
天象外景不過是武者到了某一階段的驗證,並非武道的根本。
武道的根本是對法理的理解,對世界的認知。
真正的忠於武道者,有幾個是靠天象壓人的。像在長史府,鳶傑三人半點天象不露依然有能力至自己於死地一般。同時陳安也明白了爲什麼這麼多天象武者,進階外景的卻是寥寥,外景乃是法理認知干涉現實具象化而得,而天象則是境界修爲到一定程度,震盪元氣大海引動的外界變換,終究是外物,沉迷於天象外物,如何能夠於法理認知更進一步。
這些時日陳安在經閣三樓飽覽羣書,除了武功典籍外,其餘便是一些大乾的常識性秘聞。
說是常識性的,是因爲那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道理;說是秘聞,則是因爲不到一定地位,根本接觸不到,其有武道的隱性劃分。
用隱性這個說法,則因爲沒有人專門去爲這些東西做註釋義。但卻讓身處其的人,看到了幾條不同的道路,旁徵博引豐富自身。
陳安根據典籍記載的武道入門不同,將之歸納爲仙武,法武,真武三者,當然這都是陳安自己的理解,不入典籍之。
練武其實也是強大自身,進化自身的過程,本質與修仙練道沒有什麼不同。而他壯大自身的辦法與仙門其他煉內丹,煉外丹的方法都不同,與妖魔鬼怪汲取血脈之力的做法也不相通。
練武,是一個內壯精氣神的過程,精氣神乃人體根本,三位一體成循環,才能支持生命的存在,精氣神變得強大,能生命本質得到昇華,從而進化成更強大的生命個體。
而想要壯大精氣神,便要從其一點切入,推動這個循環,使之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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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煉氣士有云:煉精凝氣,煉氣化神,煉神返虛,煉虛合道。這便是一個循環,內壯精氣神的過程。
而仙武,真武,法武的修煉切入點各有不同。真武是如古代煉氣士一般,以精爲切入點,先從煉精凝氣開始,積累自身,一步一個腳印向着大道前行;仙武則是吞吐天地元氣,以氣爲切入點,內壯己身;而法武卻又是不同,他的切入點是精氣神神,先要感悟天地法理,於己身得以印證,由外而內,由虛入實地改變自身,契合大道。
江泰的心學便是如此,先做學問,一套系統理論,建立了對世界的認知,再身體力行,一步步印證,使得自身壯大貼近大道。
不過這三種武道並沒有明顯界限,有人甚或能兼修一二。如陳安立志走的真武積累自身的道路,可他內外兼修同時還吞吐着天地元氣,是以可以看作是仙武真武同修。而江泰做學問的同時兼且養氣,也算是法武仙武同修。
不過三者的修煉畢竟有側重點,所以這三種武道修者,所展露出的實力,與人爭鬥的手法也各自不同。真武自然如陳安一般走的是技近乎於道的路子,而仙武卻能更好的利用天象闡述法理,法武則直接御動天心地意,以境界壓人。
明白這些,陳安再回頭看去,又有了別樣意味,也許當時在長史府江泰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強大,若自己與他對面,又佔先手的情況下,結局雖不會徹底顛倒過來,但也絕不會如此差距明顯。
不過現在明白也不算晚,起碼讓陳安明確了自己的道路,真武之路雖然進展緩慢,但在沒有佛經道典供自己參悟,沒有名師指點迷津的情況下,卻是最適合自己的,一步步積累,一點點改進,緩慢而堅定不移的前行。
思忖過往完畢,自然要展望未來,下一步是對外景的修煉,外景是一個武者武道意志的具現。像江泰,他的武道無善無惡,返本歸元,是不爭的武道,是守的武道,那種武道意志至今都讓陳安記憶猶新。
對自己,陳安反觀自己的武道,不是征戰殺伐,不是潛伏刺殺,也不是凌厲鋒銳。他的武道以暗司的格殺術入門,善於利用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化作兵器殺人,這是一種技擊之術,在古時名爲關節技。人體關節皆可爲不同兵刃,甚或有不同用途,可在不同情境下使用。如果真的要尋一物指代他的武道,那便是變化的兵器。隨之放大,每一種兵器在使用過程又代表了不同的意境,如帝王之劍,霸王之槍,將軍之刀,匹夫之椎……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不同的意志,是萬化之刃,是百變之兵。
陳安盤膝而坐,運轉功力,周身竅穴洞開。
他伸出右手虛握,自身周的元氣大海抽出庚金之氣,於掌凝聚出一把劍影。他持劍攢刺,無數劍花綻放,待到力盡,又凝實爲一點,這一點發出光華,璀璨了一室。
刺完這一劍,陳安略略思索,又攤開手掌,掌氣劍變換,或爲刀形,或爲槍影……
隨着氣勁變化,意境移換,陳安面的表情也變的豐富起來,口呢喃着道:“玄兵無形。”更多的明悟紛沓至來,他的內庭並不圓滿,還欠缺太多,有待完善。而完善的方法只有去觀摩參悟更多的兵器意境,化入自身,達到玄兵無形,收發由心的地步,才能織認知世界,圓滿內庭,映射外景。
至於之後的宗師之路與天象外景一般也是一種驗證,是對自己一生武道的驗證。
這需要開宗立派,傳下自己的武道絕學,來看看自己的武道是放之四海皆準的真理,還是侷限性頗大,只能自己使用的僞武學。若是放之四海皆準,那便是大道,可得超脫;若是有侷限性,不能得以印證,那便是僞武學,終將不可得道。
這也是爲什麼那些妖魔鬼怪,乃至先天神靈受困血脈不得超脫的原因,他們的血脈力量確實強大,但侷限性也同樣很大,因此其終非正途,亦非大道,道是要能證得的。
所以傳下道統,開宗立派,驗證自身武道,從教授徒弟的過程,溫故知新,以人爲鏡,這纔是宗師修煉的方法,不然如何才能被稱之爲一代宗師。
想到這裡,陳安略略擡頭,彷彿穿透樓板看到三樓那兩個小小的身影,琢磨着也許自己該幫幫他們,助人也是助己。
當然現在還不是時候,這兩日陳安在偷書的同時也在觀察着外界的動靜。
這大半個月的時間,外界百姓依舊在平淡有序的生活,可層卻有着天翻地覆的變化。對元氣大海數道法理崩潰的感知,時刻挑戰着陳安的神經,讓他不得不耐心蟄伏。而現在元氣大海漸趨平靜,陳安又得到鳶傑身受重傷在吟風閣養傷的訊息,面對如此好的機會,他立時便坐不住了。
無論是跟蹤打探,還是抽絲剝繭的推理論證,都不如直接把鳶傑給活捉了,來得乾脆利落,陳安自信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
不過要直接去吟風閣掠人,還需小心謹慎,因爲吟風閣這個地方絕不像表面這麼簡單,陳安曾經在那裡住過,知道其機關暗道無數,以他的機關數術造詣,都沒有將之看透。
而且更有悖邏輯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吟風閣是鳶傑的產業,鳶傑平日大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那裡,但事實卻不是這樣,他很少在吟風閣住,更多的是在失意或受傷的情況下才會到那裡。這讓陳安有了更多的猜想,也許吟風閣從來不是鳶傑的所有物,而是他背後依靠的勢力。
不過陳安也不怕,現在的洛城亂的人腦子都能打出狗腦子來,在摸不清自己的路數時,對方算有高手坐鎮也不敢輕舉妄動,自己目標是鳶傑,這一點,在次長史府的時候並沒有暴露,對方根本不會想到自己的目的,也沒有辦法有效針對,次歪打正着的事,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不然自己也太背了。
有了這些判斷,讓陳安從始至終都沒有關心洛城的其他,而是盯死了吟風閣。先是對安平坊來祭拜的百姓多加關注,再是每日喬裝改扮抽時間去吟風閣蹲點,甚或引着還在吟風閣做雜役的小六來靈樞觀祈願,順手解了當初自己在他小腸經做的手腳,治好了他一緊張放屁的頑疾,讓他真以爲有神明庇佑,一次次地來還願。這一系列事情,使得陳安對吟風閣的事情瞭若指掌。
情報詳實,以及難得的機會,讓陳安躊躇滿志。凡事宜早不宜遲,若是去晚了,讓鳶傑這小子跑了,自己可又要費一番功夫了。
不再計較更多,陳安推門而出,外面月光早不見了蹤影,輕風帶着一絲涼意,在整個經閣遊蕩。
山雨欲來風滿樓,正是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