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本意沒準備浪費多少時間,既然安靜生活不再,他就打算另選一個地方重新開始。
所以下手毫不留情,只想速速解決當前局面。
只是那遠超當前時代,打破了末法末運禁制的一刀,卻讓他心中懍然,知道躲了這麼久,終究還是被找到了。
面對這一刀,他也不慌,僅僅只是輪迴六級的層次而已,比這更強、更厲害的招數,他也不是沒見過,刨去鄒衍追來這個概念,真沒有什麼慌的必要。
陳安微微擡手,方纔奪取樓舒婷的寶劍就被他橫在身前,不等對面一刀斬到,他手中寶劍直接斷爲六節。
這六塊碎片,並沒有影響到陳安運轉劍勢本身的意境,反而更像是六柄出鞘的完整寶劍,在以地支六合的方位演化毀滅。
地支六合劍陣就如一道屏障,在擋下對面斬擊的同時,迅速吸納天地元氣,層次不斷攀升,很快就同樣到達了輪迴六級。
起初這劍勢還有些不堪重負,可很快就穩穩地將對面一刀全部擋下。
作爲清淨道主,以一己之力改變世界環境是應有之意。陳安在大羅天時都能部分改變幽元天中的環境,更何況此時他乃是清淨道主。
而既然他都能做到,對於鄒衍來說自然更加不在話下。
眼下環境已然被改變,某些限制瞬時被放寬到輪迴六級。
陳安只是猶豫片刻,便知道自己也能利用。
於是先以地支六合劍陣十二倍增強己方現有力量,然後撥動時光,加緊提升能量度,終是險之又險的擋下了這一擊。
可剛擋下這一刀,周圍又有六把刀舉了起來。
是剛纔參與圍攻陳安的黑衣漢子,他們面容扭曲,眼中隱現紅芒,顯得木然又瘋狂。
六把刀綻放出璀璨的光芒,顯然非比凡俗,仔細感應竟全部達到了輪迴六級的層次,有着形意合一的韻味,屬於法相宗師的全力一擊。
陳安目光一閃,身上泛起金芒,一圈如雞子般圓潤的金色護罩出現在他身周,金芒鼎盛,頗有幾分堅不可摧的韻味。
胎藏金剛印。
這是在東荒之時,被煞氣侵蝕到根基不再的金明,將武道和秘術結合起來,所創出的一條修煉道路。
陳安自然是不會的,不止不會那功夫,也不會那秘術,但他見過。
只要是他見過的,就可以用無量相變,將其表象複製在自己的身上。
其實一開始他就能做到這般,卻不像悟透無中生有後,可以婉轉如意。
六道宗師級的刀光齊齊斬在胎藏金剛印的護體金罩上,金罩霎時破碎,但終究是將六道刀光齊齊擋下。
陳安身影猶如瞬移,直接脫出六人的包圍,卻被外面院子裡的十幾個黑衣漢子攔下。
他們人人雙眼赤紅,面上爬滿了黑色的紋路,顯然已經被控制了心智。
陳安環視這些人一圈,最終目光還是落到正房之中。
“我躲了這麼久,沒想到還是被你給找到了,鄒衍,或者說另外一個我。”
“遲早都會有這麼一天的不是嗎。再說,爲什麼要逃,和我合爲一體不好嗎?”
接話的是個清脆凌厲的聲音,對方緩緩從正房中走出,卻不是那些黑衣漢子的身影,其身段窈窕,容顏絕美,正是一開始與陳安交談的樓舒婷。
她面上沒有什麼紋路,僅是雙眼赤紅,緩緩地走到院子中。
陳安看到她的身影,微微一滯,隨即有些複雜地道:“你直接來殺我便好,做這場戲有什麼意思嗎?”
不得不說,這場戲還挺逼真的,劇情、場景,乃至人物過往都一清二楚,沒頭沒腦的涉入其中,陳安還真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
唯一的破綻或許就是太過巧合了,沒理由所有的倒黴事都讓他碰上。
但在幽元天中,因爲世界意志的排擠,他也是一直走黴運,一時之間他都有些習慣了,甚至不覺得延續到常陽之陽來,有什麼不妥。
直到鄒衍斬出那一刀,主動揭破這一切。
樓舒婷或者說是鄒衍面無表情地道:“當然很有意思,起碼讓我找到了你其中一個弱點。”
陳安皺眉道:“是什麼?”
“年輕!”
頂着樓舒婉的絕美容顏,鄒衍的聲音漸漸轉粗:“有心踏上無量之途,的確不能放棄人性漸近太上忘情,需要有情緒,最好是衝勁。起初我就是不明白這一點,才無奈轉世重修。但……”
“有着衝勁就好了,卻千萬不能爲凡人的思維所累,就好像剛剛,如果我不是頂着這副面容,你會怎麼做呢?”
他說着還扭動了一下身子,配上那絕色之姿,頗有一種風情萬種的感覺,只是若加上那略顯粗糙的男性嗓音,看起來有難免有幾分詭異了。
不過陳安對此倒沒怎麼在意,只是順着對方的話語開始思考。
若對方不是這副嬌嬌弱弱的女子形象,他多半也會當做沒看見,但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毀屍滅跡,徹底杜絕一切的麻煩。
當下的選擇,雖說不全是爲色所迷,但無相之人卻執着於相,顯然也是可笑之極。
想通透之後,陳安又有些奇怪地問道:“你做這些就是爲了找尋我的弱點?”
“很奇怪嗎?你不也是在做類似的事情嗎?”
陳安認真的回答道:“很奇怪。”
在他來說,如臨大敵的研究鄒衍理所當然,畢竟爲求那一線生機,可對方竟也在研究他,就有些恐怖了。
“哈哈,其實這一點也不奇怪,”鄒衍似乎頗有談性。
“有關於你,其實我也很好奇,因爲從頭到尾我並未對你做過什麼,只是假象了這麼一個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王詡代勞的。這老傢伙一貫心憂天下,在這方面卻是做的比誰都好。”
陳安眯了眯眼,並沒有完全相信對方,如果非要對其做一個代入,他會代入自己,因爲他和對方本就是一體,可若是將他自己代入,與敵對峙時,顯然不會有一句實話。
而至於對付會不會也利用自己的這個性格反其道而行,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了。
“那能和我說說什麼是無量之途嗎,我想,如果我也比較瞭解的話,相信之後的事情會簡單不少。”
見鄒衍談性很濃,陳安眼珠一轉,問出了這麼一句。
卻見鄒衍一笑,道:“我的確很想告訴你,可惜的是我也不知道。無量,無量,不可思量,如果能被人知道,就不叫無量了。”
陳安面頰微微抽動,道:“那你做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總要做些什麼吧,不然永恆實在是太可怕了。”
陳安默然,承認對方說的有道理,就是在常陽世界這近萬年的時間,他都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就更別說永生了。
除非,放棄情感,漸近於天。
但若這麼做,真的甘心嗎?或者若變成那樣,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這麼說,你也不知道三清與兩位帝尊誰成功了?也不知道何爲無量之途?”
陳安苦笑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呢?鬥個你死我活?”
“呵呵,誰知道祂們誰成功了,我若知道,我就是無量了,反正你我之間比他們之間,肯定要更適合一些。所謂無量根本說不清的,其實,你我當前的狀態,對於王詡,對於王嶽,對於其他人來說,就是一種不可思量。總之,按照心中所想去做就好,最後的結果顯然就是不可思量。”
鄒衍最後給無量之途下了定義,隨即話鋒一轉,道:“至於目前麼,還是來讓我們鬥個你死我活吧。”
他話音一落,圍繞陳安站着的十幾個黑衣漢子同時舉起了刀,十餘道璀璨的刀光直衝天際,又對着陳安當頭劈下。
陳安無悲無喜,掌印翻天,刀掌相接,恐怖的力量以漣漪的形式四處擴散,粉碎了虛空,摧毀了一切,整個潤州府在這一擊之下坍塌一片,幾乎被徹底毀滅。
無數人哀嚎着從廢墟中爬出,一邊高喊着地牛翻身啦,一邊亡命奔逃。
煙雲散去,陳安虛立半空,身上多處傷口,而鄒衍的刀手雖只剩下了七八個,可他本人卻是毫髮無損。
“厲害厲害,”陳安不吝讚美的伸了伸拇指,道:“今日被你算了一道,還真打不過你,算了算了,算你贏了,我們不打了,來日再戰吧。”
說完,在鄒衍異樣的目光中,擡手一記翻天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
霎時間,不止腦袋,他整個身體都被拍的四分五裂。
死亡的體驗不算太好,陳安意識倒卷,又轟然沉降。
最終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片廢墟的潤州府已然消失,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間頗爲幽靜的院落,周圍並無鄒衍的身影,
感受了一番身上輪迴二三級的能量度,陳安心道:果然。
常陽山若是這麼容易改造的,就不會是洪荒絕地之一了。
逆轉其命運波動,只是有可能會觸動其不斷破碎的特性,而道主對常陽山的改造,則必然會造成這種改變。
也就是說,剛剛陳安所在其實已經不再是破碎洪荒的中心,而是被分裂出來的碎片世界,所以才能使用輪迴六級的能量度。
這其實才是鄒衍對陳安最大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