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總部在零三年已經搬往江城,箇中各種艱辛,徐坪是親歷者,自然是萬般感慨。
慣例的午宴,談論的話題也自此展開。
有意思的是,吳良邀請了自己的同學及其“夫人”參加,算是爲此行增添了一些私人情誼在內。
吳良有意緩和氣氛,其“夫人”自然也是知道有些事情真的是計較不過來的,坐在酒桌上一言不發,靜靜的聽着吳良和徐坪兩個人白活。
吳良想起黎經緯的事兒,頗多感慨,“幾年前,雙水市的健立寶也要從雙水市搬遷出去,遭到雙水市官府的強烈牴觸,最終的結局,唉,令人心酸。”
“挺可惜的!”黎經緯的事兒,過去兩年多了,處在相同位置的徐坪提到這個也是感嘆連連。“東風的產值幾乎佔到十堰的六成經濟,五成利潤,東風搬走了,十堰的經濟可想而知,可是,東風要發展,要做大做強,十堰畢竟不具備這樣的條件。”
吳良瞭解過十堰建廠的由來,戰略因素,“的確,此一時彼一時,當時考慮的戰備,要求偏遠、隱蔽,叫什麼‘山溝裡、羊拉屎、廠分散’,哈哈。”
“吳董對東風還是蠻瞭解的嘛!”
“當年東風建廠的時候,洛城的農機廠還支援過,大概知道一點。”
聶新永在一旁補充,“吳董收購了農機廠下屬的發動機廠。”
徐坪敬了吳良一杯,“吳董好眼光,我們的發動機廠要搬出來,可就難的多咯。”
這是實情,十堰四面環山,運輸主要靠鐵路和公路,遠沒有交通發達的江城地理位置優越,運輸費用佔比很大,發動機倒是相對好一些。
也因此,吳良對於整車廠的地理位置相對敏感些,發動機廠或許現在顧慮地理位置的因素,那麼,在環保日益嚴格的將來,放在江城這樣的盛會城市反而有其不利的因素,所以,吳良對此並不是十分認同,“畢竟是個有排放的企業,十堰也有他自己的優勢。”
不管這句話徐坪聽明白沒,吳良反正也是隨口這麼一說。
事實上,先進的發動機生產企業,早已採取冷試的手段,也就是發動機生產完成之後,不用在試驗檯架上進行磨合,而是在電機的帶動下,運轉五分鐘左右下線,沒有柴油汽油的燃燒,實際的污染並沒有多少。
反倒是整車下線要點火,路試等等,污染要比發動機企業嚴重的多。
況且,柴油車的國三標準還未實施,國二的排放,很多人喜歡這車尾氣,在國三階段幾乎是不可能的——燃燒充分,根本就不會冒上一股黑煙供喜好者品嚐。
但是不管怎麼說,東風總部已經搬到了江城,這屬於階段性的勝利,吳良想起十堰這邊糟糕的路況,從江城趕過來居然花費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在一旁慫恿道,“徐樞機,您說,我要是給越野車公司搬到江城,會不會好一些?”
這麼做,吳良也勢必會得罪當地官府,不過,從長久來看,這麼做的好處多多。
物流的壓力會小很多,等到民用版本車型上市,效果會更好。
此外,考慮到土地價格的因素,江城也遠遠要比十堰強的多。
十堰壓根就沒地,而江城則不同,新設立的經濟開發區,各項政策也優厚,地價也便宜,還有大量的科技人才等等,這和東風一門心思的要搬遷道理幾乎一樣。
徐坪顯然對此也有深刻的認識,控股股東都同意了,他還有什麼不願意的,順嘴就答應了,“這是好事,我沒意見。”
吳良安排聶新永,“聶董,那就這麼定吧,多爭取點政策。”
這就是吳良和徐坪的不同之處了,決策方面,徐坪沒意見,吳良點頭,這事兒就能操作,至於當地官府的牴觸,吳良直接就無視了。
和黎經緯、徐坪、吳良三個人相比,在搬遷這一件事情上,各自面臨的困難絕對是千差萬別。
黎經緯的健立寶是雙水市,其實叫做縣也沒問題,前身只是一個小小的國企,他的級別也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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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東風,那是公務員級別中排第四級的存在,比之十堰市還要高一級。
等級上的詫異,造就了兩個人不同的結局。
黎經緯繞不開雙水市國資那一關,東風雖然也繞不過,但是,東風可以請動鄂省出面協調。
對於鄂省而言,企業放在十堰還是放在江城,只要哪邊有利於企業的發展,鄂省就會支持,對於一省而言,無非就是從左口袋把錢掏出來放在右口袋而已,只要東風別跑搬遷到京城就行。
東風當時也提出來搬京城的事情,那也無非就是逼宮的手段而已。
所以,問題處理的方式方法不同,造就的結局也是不同。
相同的案例,華辰的仰榮,他收購羅孚的發動機項目,就是要將羅孚的發動機生產線放在浙省的甬城,而非華辰的大本營奉天。
這一舉動直接導致了仰榮的被迫出走。
吳良着閻怡勝收購羅孚的發動機項目,對於羅孚前後的經歷是知之甚詳,聶新永也是明白,不過,聶新永還是提出了自己的顧慮,“當地官府會不會有牴觸?”
吳良很無所謂的回答,“牴觸肯定是有的,不過,我欠他們的麼?”
何謂底氣,這就是了,股權結構單一有單一的好處,倘若,吳良要將洛柴搬到豫省的新城,孫老頭能給他的皮扒了。
而事實上也是,吳良要建新廠房,澗西區根本就提供不出來合適的地塊,最後還是另外兩個區,谷水和紅山兩區規劃了合適的地塊。
而谷水那邊更爲坑人的是,提供的地塊還是在一處古墓上方,要不是吳良有先知先覺的本事,洛柴現在的新廠房能不能順利動工還是兩說。
總而言之,搬遷歷來都不是一件小事兒,徐坪再次舉杯敬酒,“還是商人灑脫一些。”
吳良不置可否,笑着碰了杯,“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吳良自己當家作主,在決策上相對自由些,但是,決策這個東西,真的是把雙刃劍,此時覺得正確無比的決策,或許就會在下一刻變成勒到自己脖子上的枷鎖,從這一方面上來說,自古民不與官鬥,這話實在是有道理。
吳良前世在看《大數據修仙》時,對於主角已經牛嗶到那種程度了,依舊對官府抱着深深的戒備,起初還不是特別明白,等到他自己做各種決策時才明白,道理就是那麼個道理,如何悟到就是各家自己的能力了。
很多時候,生意場上講究個交淺言深,場面上的話該說的說,不該說的真沒必要去說,但是,人和人之間也是講究個對眼。
在天朝的商用車工業的發展歷程當中,有很多大佬級別的存在,在吳良現在接觸的這些人當中,陝重氵氣的張玉普算一個,天朝重汽的馬總算一個,東風的徐坪也算一個。
此前接觸不多,對徐坪的個人感官並不佳,而現在,吳良做的一些決策,徐坪並沒有反對,這讓吳良好感大增。
當然,換位思考一下,站在徐坪的角度上去看待問題,純粹從公司發展的角度上去看,他也會同意。
首先,徐坪雖然是二號人物,可是年齡優勢是任誰都不能忽視的,升任掌門人板上釘釘,在這樣的節骨眼上,節外生枝的事情少做。
對於吳良這樣的資本大亨,徐坪想不出來,這位身後到底站着的都是哪些人物。
其次,個人友誼。
官場上的人對於經營自己的人脈極爲看重,徐坪自然也不會因爲個人持反對意見惡了吳良。
最後,當然就是天朝年度十大經濟人物的光環所在了。
雖然是中視評選的,但是,從參與者以及上面的反饋來看,十大的含金量十足,徐坪或許還得十年才能拿下這尊屬於他的桂冠,而吳良則是以二十五歲的年齡就走到了這一步,誰要敢質疑其個人能力,那首先得考慮考慮自己二十五歲的時候在哪個旮沓裡玩球。
就算是像饅頭一樣的球,球和球也是有區別的,我老公呢的球和旺仔小饅頭終究是有所區別的。
對於吳良的感慨,徐坪也是極爲贊同,幽幽的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徐坪願意說自己的難處,吳良也是想聽上一聽,順着他的話說,“國企就是頭上的婆婆太多,說句在夾縫中求生存也不爲過。”
徐坪瞬間感覺到有種尋覓到知音的感覺,笑着附和,“累死累活的也就是混個溫飽。”
牽扯到薪酬體系上的事兒,吳良也有些無奈,“這倒是實話,我曾經有個同事,他的兄長在一家國企黨政一肩挑,年薪數十萬,可日子也是過的緊巴巴的,私下裡聊起來,很多都感覺不可思議,最後算了筆賬,還真是那樣的。”
徐坪笑而不語,聶新永倒是問了聲,“還有這事兒?”
吳良嗤笑一聲,笑着回答,“這不是給孩子送到國外了麼,省吃儉用的。”
不同階層考慮的問題真的是不一樣的,當別人考慮給孩子送個好學校的時候,人家已經考慮要讓孩子接受精英教育了。
這說不上誰對誰錯,但是,如果忽略了階層的因素,考慮問題總歸是片面的。
這東西看不到摸不着,事實上,的確就存在於自己的身邊。
不過和張玉普相比,徐坪顯然要比他日子過的舒坦些,東風畢竟是上市公司,集團層面的領導在股份公司擔任董事的也不少,薪酬方面自然和那些拿死工資的人要搶上許多。
這也正是張玉普臨到老也要爲自家孩子謀求一份產業的原因之一。
和國企的領導說薪酬,其實優越感還是有的,乾的同樣的活,聶新永幹五年拿一個億,和徐坪年薪百萬差距還是蠻大的。
徐坪湊了個趣,“有官身和沒有總歸是有所區別的。”
這個話題實在是有些敏感,吳良不想接,他自己也曾經考慮過這個問題,就拿十大經濟人物當中的那六家企業來說,他們和吳良不同的是,身上總有一個護身符,或代表或者別的,但是吳良不同。
他的一個個人作風問題就已經將他限制在門外。
外界對於吳良的各種傳言網絡上並不是沒有,雖然很多都是些花邊新聞,可是越是如此,傳播的越廣,他能拿到這個十大,已經算得上是被自動無視了。
總結下來,還是那一句,實力使然。
股東和一家公司的實際掌門人還是有所區別的,倘若,他牢牢的將藤訊的股份捏在手裡不放,他或許也能成爲馬小駒那樣的直接被評爲年度新銳,但是,歸根結底,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明明是躺着就能贏的人生何必要累着呢?
所以,他許給聶新永的一個億的投資資金,實際上相當於就是他的薪酬,讓他爲自己賣命,這筆買賣,划算。
事實上,聶新永也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以前在湘火巨當董事長的時候,因爲德隆的不斷抽血,差點讓他的汽車王國崩塌,而吳良入主之後,不斷的輸血,兩相比較之下,他聶新永也有了大展宏圖的機會,何去何從,作爲一個理智的工具人,他有這方面的覺悟。
吳良不解釋,聶新永則是笑着說,“我在建寧也還行,跟吳董不一樣,產業太多,全國到處跑。”
也還行的意思,自然是在建寧市有自己的人脈關係,不管是官府當中,還是頂着企業家的名頭爲市裡建言獻策,總歸是有個護身符所在。
而吳良,洛城、關中、建寧、京城、鵬城都有自己的產業,歸屬到哪裡也是個頭疼的事情。
這屬於幸福的煩惱。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從他從洛城的科大畢業,他的檔案、戶口這些可都是在洛城,雖然祖籍關中,也只能算做洛城的人。
孫老頭當然也有意將其劃在自己的屬地,諸如讓他投資洛城的這些小手段,目的,當然也是讓吳良有所牽掛,在洛城紮下自己的根,再要想跑,那也得有所顧忌纔對。
很多話,點到即止,能聽明白的自然聽的懂,聽不明白的,吳良也不做過多的去解釋。
徐坪只能裝傻,笑着恭維,“吳董的腳步我們是拍馬也跟不上的。”
吳良生生受了這記拍馬,將話題轉移到合作上面,“我就是機會好了些,其實做的這些事情,比您可是差遠了,以後還需要您多多提攜。”
說到這方面,徐坪也不避諱,笑着問,“吳董的廣告公司業務做的可是全國有名,以後也會有合作的機會的。”
吳良端起酒杯,做足了乙方姿態,“有機會一定爲您和東風公司做好服務。”
徐坪在前,東風公司在後,目的不言而喻,不管是個人的還是私人的,徐坪已經得到吳良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