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懷清就請諸位多指教了。”懷清先行稽首,而後就說道:“過去,現在,前輩,吾輩,小輩,都有言道‘順應天數,道法自然’,又有‘天道不仁,以萬物爲芻狗’,懷清有問,心中萬般不解,應天無情,我等修真,修的是哪般?斬情滅性否?”
此問一出,殿中頓時寂靜無聲,落針可聞,衆人都自沉思,卻都不知從何而論,從何而談,從何而解。
高陽聽了,心中暗歎,這懷清可謂聰明至極,已快到明悟本如邊緣之境,前途無限。其實這道問題,已經鑽了牛角尖,解開其實不難,若是懷清能夠解開此題,心中便少了一道瓶頸,可能還能更進一步。
也許現在賣個情面,以後絕對有大用,又可趁機顯我玄教大道精妙。
高陽想罷,乾咳一聲,起在殿中,將衆人都自驚醒,拿精光亂閃的眼光望來,直若刀鋒一般。
“無量教主是否有答案?但請指教。”懷清神色見喜的問道。
高陽微笑着點頭,懷清神情激動,高陽又微微搖頭,弄得衆人摸不着頭腦,懷清微微一愣,問道:“道友點頭又搖頭,這是何意?”
公主也說道:“無量教主莫要賣關子纔是,吾也想聽聽此問何解。”
“是極,莫要拖拉纔是。”其他人也都附和道。
劉根青冷哼道:“如此小兒,故弄玄虛,怕是答不上來。”
高陽直將劉根青等人無視,起得身來,將衆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微微一笑,這纔對懷清稽首,說道:“懷清道友,我且問你,去僞存真,求得真我,此爲修真,然否?”
“自然。”懷清稽首答道。
高陽將目光一轉,又對劉根青等人問道:“諸位以爲如何?”
劉根青等人臉顯溫怒,卻還答道:“此爲正解!”
高陽呵呵一笑,環視一週,又道:“順應天數,道法自然:吾自想來,天地運行,不依它物而停止,宇宙萬物皆有運行規律,此爲法則,當作自然。天地宇宙不可違,我等萬物,必須順應天道,只能是: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爲。誠所謂:順天者昌,逆天者亡。是故有‘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之說。懷清道友以爲如何?”
其他衆人都自無聲,懷清雙眸放出奇光,道:“道友高論,乃是正解。”
高陽又問劉根青等人:“諸位可說貧道解釋有錯否?”
其他人都饒有興趣的看着劉根青等人,臉上若有若無的顯出笑意,似在譏諷。
劉根青等人雙拳緊握,嘎嘎作響,呼吸都粗重了許多,但衆人都在看着,這小小教主又說的在理在道,卻不得不咬牙來回話:“無錯!”
劉根青隱着怒氣,沉聲喝道:“但你所說如此之多,卻還未回答懷清道友的問題,‘我等依天地而修,修的是哪般?斬情滅性否?’,莫是所答不出,就在此賣弄玄虛不成!”
高陽哈哈大笑,良久方纔止歇,高聲說道:“也罷,我便直說就是。”
“道教亦有言‘我命在我不在天’,性命由己,操之在我,修真莫不是以求天人合一,自天人合一之境,當制天命而用之,如此方纔不失真我,斬情滅性,失了真我,終是旁門。”
懷清如遭雷擊,呆愣了片刻,突然長呼一口濁氣,起身就身高陽稽首一禮:“道友境界高深,懷清不如也,懷清受道友點撥,還請受懷清一拜。”
高陽微微一笑,卻是生受了,轉而又面對劉根青等人,道:“爾等可悟了?”
如此口氣,
就如長輩指教後輩一般,劉根青等人都麪皮脹紅,心中淤火大灼,牙齒雙拳都咯咯作響,胸口起伏,呼吸如那破拉風機,呼嗤呼嗤,雙眸泛赤,那是無盡的怒火。
砰的一聲,劉根青拍案而起,怒喝道:“胡言,一派胡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天道之下皆爲螻蟻,想要天人合一,以身合道,就如蚍蜉撼樹,豈不可笑至極?”
“哈哈!”高陽大笑,指着劉根青說道:“好個無知道人!我輩修道,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返虛,煉虛合道,四煉混元,正是修的天人合一,以身合道,乾的是制天命而用之,修煉之道大擺在前,你這無知道人竟然如此不明大道歸途,哈哈!好笑,好笑焉!”
“玄教教主高論!我等不如也!”衆人都稽首讚歎,誠心誠意。
劉根青只覺心中的怒火似要爆開一樣,鬚髮張揚,身後衆人也都站起,臉上怒氣勃發,劉根青手指顫抖着指向高陽,怒喝道:“好個小輩,竟然如此用話欺我!那你且告知與我,億萬萬年來誰人證得混元?你這小兒,滿口胡言,措辭如屎,豈不聞一元會一殺動,一量劫一輪迴,天地不仁,大劫之下都要恢恢?!”
“哼!”
高陽冷笑,喝道:“天道至公,是故無情;天道至理,是故無情;天道至衡,是故無情。殺劫取自天地,因果結自天地,萬物都在局中,是故天地不仁!然天地不仁,萬物都在局中,是故天地同仁也!”
“天地如煉,唯留一線,自有生機,自有超脫,爾等竟然如此不明天數,可悲不可悲?可嘆不可嘆?可笑不可笑?大劫一到,必作恢恢!”
“哇啊!噗嗤!”
幾聲大叫,劉根青幾人只氣得積火爆發,麪皮通紅,三昧真火燒得頭頂冒煙,哇啊一聲就噴出一口鮮血來,憑空受了重傷,個個臉色蒼白,卻又赤着雙目,死死盯着高陽不放。
高陽突然撫掌大笑,道:“善,大善,諸位終於悟了!”
“噗嗤!”這又是吐血聲。
“噗哧!”這是衆人忍受不住的笑聲。
“啊!氣煞我也!”劉根青大叫一聲,怒火真衝腦海,只覺轟隆一聲,雙眼一番就暈了過去。
“啊,師兄……”
正一派衆人頓時亂了起來,有人連忙上前去將劉根青扶住,又是用法力疏導其體內的真氣,又是撫平那三昧真火,又是推拿血氣,一通忙亂…
高陽眨巴了眼睛,心說這麼不經說啊,才說了這麼一會兒就氣的吐血,還暈了過去,真是沒用。
想着,無量教主便端了桌案上的茶水輕輕飲了一口,看那模樣,風輕雲淡,甚是悠閒。
懷清與公主對視一眼,都見得對方眼中的奇異光芒。
“厲害啊!憑三言兩語就將人說的吐血……”
“還好我沒這個玄教教主放對……”
“正一派這次丟人丟到家了……”
“呵呵,真是好笑……”
“這玄教教主之語卻是大有玄機,正一派不氣的吐血纔怪……”
“我這教主真厲害,這樣都能將人說的吐血……”
真元宮,終南山,真應宮,空靈等其他之人見得高陽如此大發神威,心中大是佩服,都有念頭轉動。
不多時,劉根青終於是被救醒了,頓時只感覺丟臉丟到天外去了,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永遠都不要出來。
又想對高陽動手,但此處着實不是動手的地方,只好將那怒氣又積壓在胸口,對旁人吩咐道:“坐回去吧。”
正一派衆人都自大怒,還要分說,劉根青暗中傳音:“此處不能動手,又說他不過,再要多言不過是自取其辱,何必多言?大會之後再做過計較就是了!”
正一派衆人當下都積下怒火,回了座位。
見了劉根青醒來,也不見他有動手徵兆,懷清大鬆了一口氣,笑道:“玄教無量教主當真是有道之士,懷清自愧不如。”
“懷清道友謬讚了。”高陽笑着回道。
又相談片刻, 衆人也都不再小看高陽,隱隱不敢與高陽在語言上爭執。
又過一些時間,一聲金鐘敲響,雄渾悠揚。
懷清卻是起身笑道:“法會時間已到,各位還請隨我出去應對一二吧。”
又對公主笑道:“此次就有勞姐姐做個公證人物了。”
公主咯咯笑道:“受你所邀,自當做事。”
當下衆人就都起身,懷清在前,往正殿而去。
正殿之中自有真應宮主持,乃一長老帶領門人接待,分座各家,上位卻拱起一八卦臺,這八卦臺正是東道主所在之地,下面八方座位都分佛、魔、妖、儒、兵等各家來人。
高陽因受懷清相請,同步而行,一同來到大殿,就感到各種氣息交雜,憑空給人一種沉悶的感覺,讓人如陷入泥潭之中脫身不得,心神繃緊,左右微一打量,就見得此中俱是煉氣化神之輩,足有數百人之多,好似只有自己一人是煉精化氣階段,着實不好受。
“這麼多眼睛,就我一個特殊,想低調都不行了。”高陽暗道,人就隨着懷清與公主一同上了八卦臺,奇怪的是公主手下的將領竟然留在臺下,來到一處多是身着鎧甲之士中。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高陽本意躲在後面在趁機行事,卻不想被推在前排位置,與那公主正還有懷清三人坐在第一排,正對下面那數百的煉氣化神之輩。
坐定之後,有真應宮安排的門人敲響了金鐘,懷清就開口說道:“此次龍虎大會,由我真應宮主持,邀諸位前來,談法論道,共探大道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