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水月庵遠在郊外,消息蔽塞,加上成峰又是在萬里之外就學,薛玲和成晴對成峰的事情並沒瞭解多少。她們並不知道成峰和陸家之間的仇怨,只是聽說成峰的修爲有所進步,在學院裡表現不錯,可究竟強了多少,卻不是很清楚,想着這個小兒子資質有限,再強也是有限,畢竟中州學院也不是白進的。
這次也是成晴剛巧回府,才聽說成峰已經到家,連忙趕來相見。
成峰聽着成晴東一句西一句的說話,雖然大多數內容並不感興趣,可他卻依舊聽的津津有味,不知爲何有着小丫頭在身邊,心情就出奇的愉快。不知不覺中,他對這個妹妹的感情就飛速的增長,從成府到水月庵的距離雖遠,可以兩人的腳程也只用了半個時辰便到,就這點時間裡,他發現成晴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已經不下於秋慕蘭了,連帶着對即將見面的母親也是頗爲期待。
談話間不知不覺一座映在綠樹叢中的庵堂呈現在成峰眼前,杏黃色的院牆,青灰色的屋脊,蒼綠色的參天古木,全都淋浴在陽光之中發出燦燦的光芒。雖然院門前沒有絡繹不絕的香客進出,但在朦朧香菸繚繞的籠罩中,像一幅飄在浮雲上面的剪影一般,顯得分外的沉寂肅穆。
水月庵裡都是女性,一般來說不會讓男子進入庵內居所,不過有成晴帶領,自然是一路暢行。庵內並不像香火旺盛的那些寺院,面積並不大,更顯得院中的幾棵菩提樹碩大無比。雖然已接近深秋,但它們還是不失挺拔蒼翠,很是讓人心曠神怡。
兩人順利的來到了一個獨門獨戶的小屋門前,周圍種滿了各色的菊花,開得正是熱鬧之極。成峰從前身的記憶中知道母親最是喜愛菊花,在自己孩提時就經常會帶着幾個兒女在成家大院中觀賞自己栽種的菊花,母親經常跟子女說道菊花雖然沒有玫瑰的嬌豔,也沒有茉莉的芳香,卻不失自己的特殊之美。而它的美,不只美在外表,更美在它的奉獻上。
母親一直也是照着菊花的品質來爲人處事,時常也會自己採摘花瓣親手製成茶葉,或加上清晨荷葉上的露水,或加上寒冬第一場雪水,不僅喝起來清香宜人,而且還有清火降燥的藥用價值,或款待客人,或贈送親朋,爺爺成天佑就很是喜歡兒媳婦這點,雖然成家地位顯赫身價不菲,家中下人也頗多,根本用不着長媳做這些粗活,只是身在高處卻不能失了勤儉持家本份。
成峰走近前去,隔着門就聽見裡面木魚的敲擊聲和一位女子唸經的聲音。他略一猶豫,沒有直接推門而入,而是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口,輕喚了一聲:“娘,峰兒來了!”
屋內的木魚聲截然而止,片刻後,木門被打開,一名四十歲左右年紀的女子出現在成峰眼前,她身穿淡黃道袍,眉目如畫,清麗難言,臉上雖然極力的表現得平靜,可眼神中卻有着掩飾不住激動和喜悅,望着成峰的目光充滿了母性的慈愛。
“峰兒!你長高了,也長結實了。”薛玲端詳了成峰好一陣,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可最後只是化爲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
語。
“嘿嘿!”成峰也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憨厚的傻笑。
“娘,三哥,你們都站門口乾嘛,進去說話吧。”還是成晴從後面閃出,一手拉住一個,將兩人都拉進了房內。
“呵呵,峰兒,你在中州學院過的可好?修爲進步怎麼樣?有什麼新奇的事情,快給爲娘說說。”薛玲緊緊拉着成峰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成峰看,看的他心中直發毛。
“嘿嘿,孩兒挺好的。”成峰不敢多說,只是一個勁的憨笑。
“娘,三哥現在可厲害了,現在已經是武師境界的高手,這次族會裡二叔還發給了他一道保命金符,他也成爲家族的核心子弟,地位比以前大大提高了呢。”成晴插嘴說道,這些消息一部分是她在路上問出來的,一部分是她自己推斷的,這時候忙不迭的向母親大人彙報。
成峰正好要三緘其口,有成晴代言,剛好樂得輕鬆。而薛玲也知道這個小兒子性格內向,不善言辭,所以也不在意,一會聽成晴說話,一會又問成峰兩句,大多數時候都是成晴在說,薛玲和成峰在聽。成晴嘰嘰喳喳的,說說成峰的事情,又說說薛玲的事情,她自己的事情,一家人倒是其樂融融。
“峰兒也有出息了。”薛玲開心的笑了起來,看着成峰的眼睛越發明亮,不過隨即又想到了什麼,神色一黯的說道:“不過,你記住了,修煉的境界再高,實力再強,也不許你去入伍當兵,爲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遠離那些血腥廝殺,你可明白?”
“嗯嗯!”成峰忙點頭,反正他也不想去當什麼將軍,爲國效力,只想提高實力,能在這個世界逍遙自在,薛玲的話倒是正合心意。
“娘,你又想大哥二哥啦?”成晴一見母親的神色,就猜出其心中所想,連忙抱住薛玲的胳膊,低聲撒嬌道:“這不是還有女兒和三哥在嘛,我們永遠都陪着你,好不好?”
“傻丫頭,你要一直陪我在尼姑庵,我還不要呢,我還想你將來嫁一戶好人家,給我生個大胖外孫哦。”薛玲被逗樂了,輕捏了下成晴的小臉。
“我……我纔不要嫁人呢,我就要陪着娘過日子。”成晴頓時臉紅了起來,有些心虛,雖然堅持住不鬆口,可眼神卻變得閃爍不定。
“哈哈哈!”薛玲被成晴的嬌羞模樣逗的開懷大笑,成峰也在一旁偷笑。
“哼,你們壞死了,就會欺負人家!”成晴被看穿了小心思,惱羞成怒的一跺腳,逃出了房門:“我去看看膳食準備好了沒有!”
成晴一走,房內只剩下成峰和薛玲母子二人,氣氛立刻冷清了下來。
“娘,這裡生活太清苦,你不如跟峰兒回家吧。”成峰望着薛玲慈祥的臉龐,忍不住勸道。
“這件事情不必再提,我是不會再見那個冷血無情的老東西。”薛玲面色一冷,斬釘截鐵的說道,似乎也覺得語氣有些重,隨即又輕嘆一聲:“峰兒,我知道你很孝順,不過爲娘很喜歡這水月庵的生活,清淨安寧,遠比待在成家要自
在輕鬆的多,你不必擔心。”
“爹也是很愛我們的,大哥二哥的死,並不能怪他。”成峰猶豫了一下,還是再次勸道。成林成海死的時候,成峰還小,對此事的記憶並不多。但想必成擎蒼也是極爲傷心的,薛玲在那時離開,對他的打擊肯定是雪上加霜,難怪這些年心灰意冷,不再參與家族內部的權利爭奪。他們這一脈的衰落,可以說與成擎蒼有很大的關係。
“他愛你們?我看他更愛大楚,愛他的皇帝陛下,爲了他所謂的忠心,連妻兒都可以不顧,連害死你……哼,這種軟弱無情的男人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我是一輩子不會原諒他的。”一提及成擎蒼,薛玲立刻就遏制不住怒火,藏在心中多年的話,差點脫口而出,但最終還是強忍住,不再言語。
“娘別生氣,孩兒不提便是。”成峰心中一動,似乎成林成海的死還另有隱情,跟大楚的皇帝還有些牽連,難怪薛玲連帶着把成擎蒼也恨上了。
不過這時顯然不是追究這件事情的時候,成峰又老實的陪了薛玲半天,薛玲的臉色才漸漸好轉,由陰轉晴。恰好成晴過來叫吃飯,三人在水月庵內其樂融融的吃了一頓齋飯,又聊了好一陣,成峰這才告辭離去。
薛玲帶着成晴送出很遠,臨走前還將隨身的一條水晶吊墜掛在成峰的脖頸上,再三叮囑他一定要隨身攜帶,這才戀戀不捨的目送成峰遠去。
離開了水月庵,成峰陷入了沉思。
雖然薛玲沒有多說什麼,可他卻能從其語氣中感覺到深深的忌憚,似乎當初成林成海之死的背後,還有着一個極大的陰謀。薛玲顯然是不願他牽扯其中,想來那暗中的勢力就連成家都無可奈何吧。以他現在的實力去查,或許真的連小命都不保。
可是,濃濃的親情就是世間最好的催化劑,他此時已經相當程度的進入了成峰這個角色之中,很難再做到以前那樣的事不關己就漠不關心了。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既然知道又如何能不聞不問。倒不是說他多麼想爲兩位便宜哥哥報仇,而是必須瞭解在這個世界裡有哪些潛在的敵人,他可不想有朝一日,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被人害死。
一回到家中,他立刻去找成嶽。這件事情他也不方便去問別人,想來想去也只有成嶽合適,兩年前成嶽也有十六歲,想必當年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有用的情報。
可是他去了成嶽的房間,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這纔想起成嶽曾經跟自己說過,晚上約了成善在迎春樓喝花酒,這會兒想必還未曾結束。
“嘿,這幫傢伙還真能喝,這會估計正玩的開心,也不知道會不會在迎春樓過夜。”成峰有些惡趣的想着如果把慕容燕叫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慘烈的事情。
迎春樓就在帝都最繁華的遊湖街上,是這一帶頗爲出名的風華雪月之地,雖然比不上鳳棲樓、入雲閣這樣的頂級銷金窟,但也不是一般人能進入的,到這裡的客人多多少少都有點身份地位,或者真材實料,像成善成嶽這樣的世家子弟都是常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