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頭紅髮的八品應該就是南軍軍團長歐陽烈了,之前便聽說此人性裂如火,不過在十年前一次與墨族大軍作戰時,斬殺了一位墨族域主,結果自己也重創在身,險些命喪當場。
看他模樣,似是十年都還沒恢復過來的樣子。
不過這也不難理解,修爲越高,受了傷恢復起來越是困難,尤其是到了八品這個層次。
沒見老祖每次恢復傷勢都時日漫長?那王主自當年與老祖鬥法被打傷之後,傷勢便沒好利索過。
除了這兩位軍團長之外,還有南北軍的數位八品總鎮。
李星見了一圈的禮。
歐陽烈躺在椅子上,不待李星開口便問道:“東西軍那邊如今什麼情況?對王城的最後一戰發動了沒有?”
這些年來,東西軍和南北軍偶爾也會有些聯繫,不過因爲路途遙遠,一個來回要花費兩月時間,所以交流的並不頻繁,只在一些重大抉擇時,會派人通報對方。
今日李星過來,顯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告知,極有可能關乎對王城的最後一戰!是以歐陽烈有此一問。
李星躬身道:“回歐陽師叔,弟子從那邊出發的時候,大戰未起,不過正在籌備之中,算算時間的話,如今應該正在交鋒,或者已經打完了。”
米經綸微笑道:“那麼以你推斷,這一戰東西軍的目標能達成嗎?”
李星頷首道:“能!”
米經綸揚眉:“你既如此篤定,那就說明那邊局勢大好,這一戰應該是贏了。也是,有項師兄坐鎮統攬全局,墨族豈是對手。”
歐陽烈撇嘴道:“東西軍那邊贏了,項山讓你過來做甚?”
自始至終,歐陽烈對項山都有所抱怨,無他,東西軍在墨族腹地那邊攻城略地,戰功赫赫,南北軍卻非要在這邊堵着大衍墨族,哪有東西軍跑到王城那邊肆意快活?
李星迴道:“項大人命弟子過來告知南北軍,警惕大衍墨族動向!”
米經綸略一沉吟,頷首道:“確實該警惕,如果王城墨族大敗虧輸的話,消息傳到這邊,大衍墨族是坐不住的,如今的他們只有兩個選擇,死守大衍,或者棄關逃亡!”
言至此處,米經綸會意道:“項師兄的意思是,若大衍墨族出關的話,我南北軍靜觀其變即可,不必攔截是吧?”
李星略有些愕然,頷首道:“項山大人確實是這個意思。”
歐陽烈道:“你覺得大衍墨族會棄關逃亡?”
米經綸笑道:“要不然等死嗎?如果我沒猜錯,東西軍此戰之後,應該會在駐地修整一番,即可就會發兵大衍,而且是光明正大地離開駐地,有意讓墨族探查到動向,如此王城那邊的消息纔會及時傳遞到大衍這邊。”
說完望向李星,問道:“項兄後續是這般安排嗎?”
李星佩服道:“確實如此安排,臨行之前,項山大人讓我轉達,大軍勝後,會修整十日,然後發兵大衍,讓南北軍注意大衍墨族的動靜,若是他們有所異動的話,那就說明東西軍大獲全勝,若是他們沒有動靜則反之。”
來之前,還覺得項山對米經綸的評價有些過高,可如今看來,這位大衍北軍軍團長確實有其獨到之處,最起碼,心思是極爲靈敏的,否則不可能這麼快就堪破項山大人的種種安排。
歐陽烈皺眉道:“若大衍墨族真要逃走,咱們就放任不管嗎?”
米經綸道:“雖有心卻無力,南北軍如今兵力不足,大衍墨族真要一心逃亡的話,我等不攔便罷,若是攔了,註定是一場血戰,到時候,將士們恐怕死傷慘重。”
如十年前那一戰,沒人再想經歷了,那一戰,整個南北軍幾乎被打掉一半,一位位八品開天前仆後繼地奉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只爲將大衍墨族攔截下來,就連南軍軍團長歐陽烈都險些隕落。
有八品總鎮皺眉道:“大衍墨族如今數量不少,域主加八品墨徒最起碼還有二三十位,大軍二十五萬左右,這若是放任不管,讓他們逃回王城,與王城墨族匯合,日後也是麻煩。”
米經綸微微一笑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換個方式想,大衍墨族若是逃走的話,那等於是將大衍關拱手相送,咱們不費一兵一卒將之拿下,又有何不好?至於以後……遠征一旦開始,王城又有何懼?”
收復大衍,是爲日後的人族遠征做準備,這是八品們都知道的事情,他們還知道,人族如今手上掌握着一種針對墨族的利器,這種利器其實已經研究出來了,只是數量不足,而且不方便提前暴露,所以收復大衍這些年一直沒動用過。
但若是遠征開始,那這利器便有用武之地了,到時候攻克王城不在話下。
李星望着意氣風發的米經綸,就如同望着另外一個項山,心道果然,玩弄謀略的高人們,思維方式都是站在的別人無法看到的更高處,這一點,米經綸與項山極爲相似。
“等等看吧,如果我所料不錯,十日之內,大衍墨族應該會有使者到來。”
衆八品聞言愕然,不知米經綸爲何會有這樣的推斷,李星同樣不解。
兩族將士無數年打出來的血海深仇,碰了面哪次不是人腦子打成狗腦子,從來就沒有哪一族向另外一族派遣使者的先例。
不過米經綸既然這麼說,顯然是有自己的判斷。
原本傳達命令之後,李星是隨時可以返回覆命的。
好奇心驅使之下,他留了下來,想看看這位備受項山大人推崇的米經綸軍團長的推斷是否正確,若真有墨族使者過來,那可就開眼界了。
東西軍駐地乾坤,十日修整,大軍整頓完畢,缺員少人的隊伍都得到了補充,那些被打殘的隊伍自然也被編入另外的小隊之中。
破曉之上,楊開屹立甲板,目視前方。
大軍整裝待發。
便在這時,三道身影從遠處急掠而來,各自身上的氣息都有所不同,一人七品,一人六品,一人五品。
三人閃身立於虛空,爲首一人與楊開四目相對,好片刻,才一抱拳道:“巽甲鎮風字衛第三小隊,隊員血鴉!”
“文成鏡!”
“章陽!”
“奉命前來報道!”
楊開頷首,凝聲道:“入列!”
血鴉一閃身,領着那六品文成鏡,五品章陽立於甲板之上。
中軍驅墨艦徐徐升空,一道洪亮聲音傳遍四方:“起航!”
“起航!”楊開揮手下令,破曉之上,法陣運轉,緊隨艦隊,掠向虛空。
一艘戰艦上,麻煩大師望着大衍關所在的方向,老淚縱橫。
在這王城之外苦等百五十年,如今終於要趕赴先祖先輩們浴血奮戰之地,心情一時間難以自已。
人族大軍忽然有此異動,王城外的墨族驚駭不已。
要知道,十日前兩軍才交鋒過,那一戰王主被打的悽慘至極,墨族大軍死傷慘重,最後人族老祖還當着王主的面發威一通,接連斬殺了三位域主,王主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這才十天過去,人族大軍又要搞事了嗎?
域主們惶恐不安,大軍更是一陣騷動。
不過讓所有墨族感到詫異的是,人族大軍這一次竟不是朝着王城而來,而是轉向朝個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所有墨族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人族大軍之中,那人族老祖強大的氣息。
凝視人族大軍離去的方向,硨硿域主臉色不斷變換,他隱隱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意識到情況不妙,連忙前去進見王主。
王主臉色蒼白,氣息虛弱,心情更是糟糕到極點。
無他,十日前人族雖然撤兵,但人族那個老祖的氣機卻始終隔着虛空,與他若即若離,無時無刻不讓他警惕萬分。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哪還有什麼心思去療傷,更不敢去療傷。
不過今日,他竟忽然察覺人族老祖的氣息漸行漸遠!神念涌動探查,很快得知真相。
硨硿正是在這個時候趕了過來。
不等他彙報,王主便道:“傳訊大衍,讓那邊的大軍撤離,返回王城吧。”
硨硿聞言愕然:“大衍,不要了嗎?”
王主緩緩搖頭:“人族老祖親至,大衍那邊守不住的。”
硨硿本就猜測人族大軍是不是朝大衍方向去了,如今看來,確實如此,當即頷首道:“屬下這就傳訊過去,不過王主大人,大衍那邊還有一股人族大軍攔截,他們未必能有機會撤回來了。”
王主緩緩搖頭:“人族不會再攔截了,你只管傳訊就是。”
硨硿雖然不知王主爲何會有如此推斷,但也只能照做。
正要退下,王主又道:“讓大衍大軍繞道回來,可千萬不要在路上遇到了人族老祖!”
“是!”硨硿領命而去。
待他退下,王主才閉上眼睛,雙拳緊握。
何等憋屈!
空有龐大的兵力,佔據了地利的優勢,打到最後,竟讓人族笑的猖狂,反倒他這個王主,只能龜縮王城,壓根不敢再輕易露面。
而這一切的根源,都是自己太過輕敵,他以爲人族老祖跟自己一樣,每次都是傷勢未愈,可實際上人家早就狡猾地將傷勢養好了。
屈辱啊!一生也無法洗刷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