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香蝶鬆了口氣:“那就行了,方纔的話是我受宗門所託,例行詢問,你既然這麼想,那就是答案,我也有了回覆,徐蠻子走了,可是曲丫頭也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不是隨便什麼人能欺負的。”
楊開聞言心頭一動,擡眼打量了一下餘香蝶。她之前說過,她修行的也是有情道,曾遭遇過與陶凌婉一樣的事情。
而她如今已是七品開天,換言之,她在遭遇走火入魔時已化解了局面,突破自身桎梏,所以體內小乾坤才能由虛化實,晉升七品。
那麼她當初選擇的人是誰?楊開腦海中不由蹦出徐靈公的模樣。
當初徐靈公從星界離去之後,餘香蝶隨後便過來了,而且對楊開也頗多照顧,如今在曲華裳一事上又如此上心。
若是一般情分的師叔,可未必會做到這種程度。由此說明,餘香蝶與徐靈公一脈關係匪淺。
楊開心中嘖嘖一聲,開口問道:“師叔打算怎麼做?”
餘香蝶搖頭道:“不是我打算怎麼做,是你要做些什麼。”
楊開謙遜道:“還請師叔賜教!”
餘香蝶道:“曲丫頭閉關之地很特殊,乃是我陰陽天一處煉心之地,喚作輪迴閣,入得其中會經歷許多次輪迴轉世,而自身卻毫無察覺,唯有尋得真正的意中人,方能堪破迷霧,尋回本心。”
楊開眉頭微皺,有些不太明白。
餘香蝶繼續解釋道:“輪迴閣也是我陰陽天衆多女弟子選擇一生伴侶之地,任何一個進入輪迴閣的女弟子,都會暫時失去自身的記憶,只擁有輪迴轉世後的一切,在那一次次輪迴中,她們會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歷練心境。而我陰陽天的男弟子的記憶則不受什麼影響,可以進入其中,若彼此間有緣分的話,便可在輪迴閣中尋得佳偶。”
“宗門欲要指定馮承嗣爲曲丫頭的伴侶,她勢單力薄,無力抗拒,尋常閉關也無法逃避,輪迴閣是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入了輪迴閣,若是沒人將她拉出來,她此生都終將在其中沉淪。”言至此處,餘香蝶面上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傷感。
世人都以爲陰陽天出身的女弟子作風不嚴謹,形骸放浪,好似人盡可夫一般,但誰又能知道,偏偏正是陰陽天出身的女弟子,才最爲堅貞不渝,因爲幾乎每一個尋得伴侶的陰陽天女弟子,都經歷過輪迴閣的重重考驗,那是一次次輪迴中的不離不棄,相識相守。
自古以來,在輪迴閣中沉淪,沒能尋得伴侶而無法脫困的女弟子,不知凡幾,她曾有一位師姐,如母如姐,但當初進了輪迴閣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可以確定的是,師姐沒死,只是陷在了輪迴閣中,在那一次次輪迴中浮沉,永遠也看不到希望。
“馮承嗣已經去了?”楊開眼中精光一閃,能猜出這一點並不難,既然陰陽天有意撮合這兩位核心弟子,曲華裳入了輪迴閣,馮承嗣自然會緊隨而去,若真能在輪迴閣中將曲華裳拉出來,那也是陰陽天上下期望看到的。
“是!”餘香蝶點頭,“自曲丫頭閉關之後,他便已經進去了。”
“那可是有好幾年的時間了!”楊開長長地呼了口氣,時不我待啊!
餘香蝶擡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時間上那小子雖然比你早幾年進輪迴閣,但這也不是什麼優勢,想在輪迴閣中尋得適合自己的伴侶,最重要的是心意!曲丫頭心中有你,這是你最大的優勢,也是馮承嗣比不了的,而且……我估計曲丫頭在進輪迴閣時,給自己定下的心障不會太簡單,馮承嗣無法在短時間內得逞的。”
“心障?”楊開疑惑問道。
餘香蝶道:“每一個進入輪迴閣,等待伴侶尋找自己的女弟子,都會在最後清醒的時候給自己定下一個心障,進入輪迴閣的男弟子唯有打破這個心障,才能喚醒她們本身的記憶,將她們從輪迴閣的沉浮中拉出來。這個心障最低的層次是三生三世,最高是九生九世!”
楊開恍然:“也就是說,需要在最少三次,最多九次輪迴中尋得她,得到她的芳心,纔有打破她的心障?”
“正是如此!”餘香蝶點點頭,“曲丫頭入了輪迴閣,已暫時失去了自己的記憶,心障的難度若是太低,豈不是便宜了旁人。”
楊開點點頭:“那師叔覺得,曲師姐會給自己定下什麼層次的心障?”
餘香蝶道:“三生三世難度太低,極有可能被旁人趁虛而入,九生九世難度太高,不瞞你說,輪迴閣存在這麼多年,陰陽天的弟子還從未有人堪破過九生九世的心障,因爲越是往後的輪迴,想要得到對方的認同和心意就越是困難,曲丫頭只是在等你,又不是故意要刁難你,所以她選擇的心障應該在這之間,具體是幾生幾世,唯有你找到她之後才能知曉。”
楊開聞言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獠牙:“這可真是個有難度的挑戰!”
餘香蝶哼了一聲:“希望你到時候也能這麼自信,我告訴你,你若是不能將曲丫頭帶出來,你也不用出來了。”
楊開點頭道:“師叔放心便是,必定完整無缺地將曲師姐帶出輪迴閣,不過……我一個外人,有資格進入輪迴閣嗎?那陳修恐怕不會輕易同意的吧?”
餘香蝶冷哼一聲:“此事交給我處理,老東西不知羞恥,使出那樣下三濫的手段,我就要讓他知道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說完之後,神色又有些黯然:“就是苦了婉兒那丫頭。”
楊開默然不語,此事他也無奈的很,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捲入一場臨時起意的預謀,到頭來不管結果如何,最終陶凌婉還是會受到傷害。
餘香蝶很快離去,應該是幫楊開進入輪迴閣鋪路去了。
她纔剛走沒多久,陳修便帶着陶凌婉趕了過來,見得楊開,笑眯眯地落座:“賢侄,之前可是多虧了你,我這弟子纔沒能走火入魔,本想道謝來着,餘師妹卻是性子太急,將你給帶走了,這一趟來沒別的意思,就是婉兒想親自跟你說一聲謝謝,你也知道這丫頭膽子小,只能由我帶着過來了。”
之前他稱呼楊開爲師侄,如今卻是喊上了賢侄,一副將他當成自家人來看的架勢。
楊開神色如常,點點頭道:“師叔嚴重了,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陳修擺擺手:“對賢侄來說是舉手之勞,可對婉兒這丫頭卻是救命之恩。婉兒,還不跟你師兄說一聲謝謝?”
陶凌婉從自己師傅身後邁出,盈盈行禮,低聲道:“謝謝楊師兄之前出手相助。”
嚴格來說,陶凌婉無論是年紀還是修行歲月都比楊開要長的多,算的上是師姐,如今陳修卻偏偏讓她稱呼師兄,用意已經不言而喻。
楊開瞧着她,溫聲道:“婉兒師妹不必多禮。”
轉過頭,又看向陳修道:“不瞞師叔,我已準備進入輪迴閣,去尋曲師姐。”
纔剛起身的陶凌婉聞言身子微微一抖,陳修的笑容也有些僵在臉上,好半晌才頷首道:“如此說來,餘師妹果然將一切都告訴賢侄了。”
“是!”楊開並沒有否認。
陳修嗯了一聲,手撫着鬍鬚,沉吟許久才道:“賢侄,本座之前做法並無太大惡意,只是不得已而爲之,還望賢侄能夠體諒。”
楊開沒什麼好體諒的,該體諒他的人是陶凌婉,所以並沒有出聲。
“不過如今婉兒的未來與你已緊密相連,賢侄去尋曲師侄我並無意見,可是婉兒這丫頭該怎麼辦?你要坐視不管嗎?”
楊開道:“凡事總有解決的辦法。”他忽然轉頭望向陶凌婉,柔聲問道:“師妹與我之前並不認識,半月前也不過初次見面,對我更是一無所知,難道就甘心因爲功法之故,一輩子綁在我身上?”
面對楊開的詢問,她低着頭,好半晌才小聲道:“一切都聽師傅的。”
楊開有些痛心,搖頭道:“師妹已是大人了,更是六品開天,該有自己的主見,說句不客氣的話,陳師叔也有壽終正寢的一日,你什麼都聽師傅的,待到那一日,你該怎麼辦?難道就活不下去了嗎?”
一旁陳修聞言有些吹鬍子瞪眼,他老歸老,可身爲七品開天,還是有大把歲月可活的,楊開這一開口就是壽終正寢什麼的,這是在咒他死啊。
小子心裡怨氣不小!只是沒表現出來,陳修心想。
轉過頭,楊開又望着陳修:“師叔養徒弟的方法不對,早晚會害人害己。”
被一個晚輩這麼當面教訓,陳修臉面有些掛不住,拂袖而起道:“師侄不必這麼說,老夫行事,問心無愧。”
站在他的立場上,若楊開真能按他設計的軌跡而行,不但可以化解陰陽天如今尷尬的局面,還能給自己的徒弟找一個佳偶良配,所以這話說出來,他中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