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開得了玉如夢的元陰之力,神魂修爲暴漲,便是等閒的半聖僞帝也比之不得,更不要說大殿內的魔王們了。
若楊開真的想殺他們,神魂涌動之下,頃刻間就能搗破在場大多數魔王的識海,叫他們斃命當場。
但在那山谷之中見了那般人間慘劇,進了大殿內又親眼目睹一羣魔王飲血食人,楊開心中惱怒之下又怎會輕易殺了他們?
喜歡吃肉,那就吃個痛快,什麼時候把自己吃乾淨了,什麼時候纔算完!
如火焰般跳動的赤紅雙眸中,有兩道血線順着臉頰滑落。方纔施展手段,比起直接動用神魂攻擊要費力的多,繞是楊開如今神魂修爲強大無匹,一次性針對上百魔王也是力有未逮,神魂之力已經傾巢而出。
還站在原地的十多位魔王臉色大變,紛紛抵擋。其中幾個頂尖的中品魔王抵擋的無比艱辛,身軀瑟瑟發抖,咬緊牙關不吭一聲,生怕稍微一個疏忽便會赴了同伴後塵。
剩下幾個上品魔王雖然輕鬆一些,但也輕鬆不到哪去,腦海之中不斷地迴響起一個聲音,在那聲音的感召之下,自啖其肉的念頭不斷在腦海中翻滾,怎麼也壓制不住。
“吼!”一聲怒喝傳出,卻是一箇中品魔王實在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率先發難。再不動手的話,他就有些堅持不了,親眼看到身邊同伴的遭遇,他哪還不知道一旦識海防禦崩潰自己會有什麼下場。他寧願死在敵人手下,也不要自己吃自己的血肉。
這一聲怒吼,彷彿是一根導火索,在那中品魔王飛身撲來之時,大殿中還站着的其他魔王,也都撲涌過來。
霎時間,大殿內魔氣鼓盪,殺機沛然。
楊開攜怒而來,此刻見這些魔王居然搶先動手,更是勃然大怒,心緒震盪之下,心神卻陡然陷入一個空前寧靜的境界,身與心合,心與天地合,腦海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要破殼而出。
冥冥之中,一絲大道真理的靈光在腦海中閃現出來。
視野之中,沒了來犯之敵,身之所在,也不再是水雲宗的議事大殿,反而像是立身在廣袤無垠的天地之間,心神不斷拔高,無限攀升,俯瞰天地間芸芸衆生。
在這奇特的狀態之中,天地法則涌入其身,淬鍊心神精氣,天地靈氣如萬流歸海,朝其身軀之中涌入。
一身修爲,節節攀升!
在魔域之中,因爲得了明月遺澤,晉升帝尊三層鏡,又因魔域天地法則的緣故,一身帝元轉化爲魔元,成爲上品魔王。
從魔域中逃回星界,一路爭鬥,巨大壓力臨身,楊開晉升的修爲也逐漸穩固下來。
回到星界十多年,在下位面廝混,煉乾坤,造天地,雖然對自身境界的提升有巨大幫助,在空間法則上的造詣也愈發深厚,甚至連李無衣如今都有些自嘆不如,但在修爲上卻沒多大提升。
而如今,時隔十幾年,在這水雲宗大殿內,楊開忽然有所感悟,彷彿自身化作了這片天地,楊開怒,天地怒!
平地雷聲炸響,轟隆隆滾過四方。
楊開身上本就強大的氣息及其明顯地暴漲許多。
無念無想之中,楊開本能地伸手一拍,沒有拍向任何一個魔王,卻是打向虛空處。
一掌出,天地塌陷。
以掌心所在爲中心,跌宕出巨大無匹的吸力,牽引四周一切。
嘩啦啦一陣響動中,大殿內桌椅板凳,連帶着牆體立柱,皆都朝虛空中飛來,沒入其中消失不見。
那些撲過來的魔王們,無論是中品魔王還是上品魔王,此刻皆都無法控制自己的身軀,一個個面露駭然之色,手舞足蹈地隨着桌椅板凳飛向虛空某個點。
就連端坐在上方的那個血魔也沒能倖免,他雖距離楊開足有二十幾丈,但在那一掌打出之後,身形還是不受控制地朝那邊飄飛過去,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捏住了他的身軀。
至於他身邊的那個魅魔,不過魔帥修爲,根本無法抵擋這樣龐大的吸力,身形飄忽,驚叫之中,直接被吸入虛空中不見蹤影,生死不知。
一聲大吼,血魔身上血霧蒸騰,精血不要命地噴發,化作一團血光,欲要擺脫那龐大的吸力,但任憑他如何努力,竟都無法撤離,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地朝前方馳去。
扭頭望去,只見大殿內一片狼藉,恢宏建築已經盡數崩碎,虛空中似多了一隻無形的猛獸,正在吞噬萬物,所有進了那猛獸之口的,無論是魔王還是死物,皆都離奇消失。
生死危機關頭,血魔一口咬破舌尖,精血化作一道血箭,朝楊開面門噴去。
楊開眉頭皺了皺,感受到這股殺機之後,心神一下子從那種奇特的狀態中抽離了出來,腦袋一偏,便避開了那血箭的攻擊。
他這一動,拍出去的玄妙一掌便沒了後繼之力。
塌陷的虛空化作一個小小黑點,急速收縮之時化作虛無,整個大殿都在這一瞬間急速朝那黑點塌陷,連帶着山峰都缺了好大一塊。
那恐怖至極的牽引之力這才消失不見,血魔重獲自由,欣喜若狂,血遁之術施展開來,化作一道血光便要遁走。
楊開從進入這大殿到現在,不過十幾個呼吸的功夫而已,但所施展出來的種種神通手段卻是匪夷所思,自己手下上百魔王連人家的衣服都沒碰到便已全軍覆沒,血魔哪還不知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再不走的話只怕就只能等死了。
有上品魔王的修爲,一身魔氣森然,卻對魔族如此仇視,到了這個時候,血魔倒是想明白了楊開的身份。
也唯有那個曾經禍亂魔域的人族,纔有如此手段。
他想跑,哪裡又能跑的掉?楊開伸手一抓,那血魔便凌空定住,空間法則束縛之下,竟是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這才知道自己這個上品魔王與楊開這個上品魔王之間到底有多麼巨大的差距,一時間心死如灰。
楊開保持着探手抓出的姿勢,低着頭,皺眉沉思着剛纔的感覺,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再進入那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了。
心知被這血魔打擾,自己怕是錯過了一場造化。
但轉念一想,若不是來到這裡,被眼前所見刺激,又哪裡有什麼造化?如今這一場造化雖然中途被打斷,但是也不是毫無收穫。
這麼一想,心態立刻平靜下來,剛纔的沖天怒火也煙消雲散。
再擡頭時,楊開眉頭一揚,露出愕然之色。剛纔大殿內發生的一切,他完全沒有感應,在被血魔打擾之前,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奇特的感悟之中。
直到此刻擡眼打量才發現,這個議事大殿不在了,連帶着大殿所在的山峰都少了好大一塊,大殿內那些魔族,更是隻剩下被自己禁錮的血魔。
略一沉吟,便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剛纔雖然沉浸在感悟之中,但也並非對外界一無所知,只是沒去理會罷了,此刻回想一下,自然能想起來。
倒是有些可惜了,那些魔王固然是要殺的,不過在楊開本來的打算中,是讓他們自己把自己給吃乾淨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不過現在這樣子,那些魔王都已經死無全屍,也沒辦法讓他們再自己吃自己了。
“崩塌!”楊開口中輕輕出聲,縈繞在身側的魔氣收斂,露出本來面目。
“什麼?”那被禁錮的血魔聞言愕然,怎麼也不明白這兩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楊開扭頭望去,獰笑一聲,又豈會對他解釋什麼?
崩塌,是他給自己新參悟出來的空間秘術命名的名字。自修煉空間秘術以來,所有的空間神通皆是他自我參悟而來,畢竟這條大道上人跡稀少,鮮有人踏足,也沒有什麼經驗可以借鑑,除了能與李無衣探討一二之外,這世上根本沒能人在空間法則上傳授楊開什麼東西。
一切都得靠自己。
月刃,虛無,放逐,瞬移之後,崩塌之術誕生。
月刃是攻擊手段,以空間之力凝聚殺傷之刃,威力巨大。
虛無是自保的手段,將己身融入虛空之中,收斂一切氣息,便是修爲強過楊開之人,若不細心也很難發現他的蹤影,虛無之術,也可以用來躲避致命的攻擊,楊開這些年遭遇強敵,多次依靠虛無自保。
放逐則是以空間法則勾連虛空裂縫,將敵人放逐進虛空裂縫之中。
瞬移自不必說,逃跑追擊趕路最實用之秘術。
如今參悟出來的崩塌之術,與放逐有些類似,但與放逐不同的是,放逐只是將敵人放逐進虛空裂縫內,運氣足夠好的話,被放逐之人還能在虛空裂縫內苟延殘喘,雖說最終基本上還是避免不了死亡的命運,但總還有一線生機,說不定瞎貓撞上死耗子,從虛空裂縫脫困,便能逃出生天。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種事未必就沒機會發生,當初楊開在羅剎門中救出來的聲雨竹,便是在虛空裂縫中生存數萬年,那可是參與過上一次大道爭鋒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