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諸多念頭閃過，人皇已經做好了跟楊開討價還價的心理準備，暗暗打算若是這傢伙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虛以委蛇，只要他不搶奪人皇之位，其他的都好商量。先把他穩住，然後再慢慢想辦法對付他。
“跟我說說這人皇城和轉輪界的歷史吧。”
“嗯？什麼？”人皇有些發愣，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如今人爲砧板我爲魚肉，面前這個外來戶完全可以爲所欲爲，卻不想他居然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人皇已經做好被割一刀肉的打算，對方卻只是拔了個寒毛……不，這連拔毛都算不上。
“你真是老了，眼昏耳聾了麼？”楊開冷眼望着他，對他的反應有些不滿。
人皇這才確定對方真的只提了這麼一個簡單的要求，暗暗揣測楊開此舉的用意，同時整理了下思緒，開口道：“既然尊駕想知道，那本皇……”
“恩？”
“那老夫就隨便說說。”人皇面色有些尷尬，從來都是別人看他的臉色行事，未曾想有朝一日他居然也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了。
“老夫知道的也有限，若有不詳之處，還請尊駕勿怪。”
楊開擺手道：“少囉嗦。”
人皇乾咳一聲，這才道：“真要說起來，這轉輪界其實算是星界的一部分，當然，那個時候星界還不被稱爲星界，祖地到底叫什麼我也不太清楚，先祖們自稱蠻族，巫法盛行，族人們聚集在一處，以部落爲單位生息繁衍，雖有內鬥，人族卻也昌盛。”
他一邊說一邊悄悄打量楊開的神色，發現楊開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似在緬懷些什麼，不知自己哪句話觸動了他的神經，倒也不敢停下，繼續道：“突有一日，天崩地裂，天空出現一個巨大的窟窿，從那窟窿中走出強者，侵犯蠻族。而那從未知之地而來的強者們，自稱魔族，魔族強者衆多，殺戮成性，諸多部落死傷慘重，面對強敵，先祖們自然不願束手待斃，傾盡整個蠻族之力予以反抗。”
“兩族之戰激烈無比，那一戰似乎打了很多年，無論是蠻族還是魔族都死傷慘重，而當時的戰場，便是如今的轉輪界。”
楊開意外道：“轉輪界是戰場？那如你所說，這轉輪界爲何會從星界之中分離出去？”
人皇道：“尊駕有所不知，那一戰先祖們之所以會取得勝利，似乎與聖樹有關。典籍中記載，聖樹捨身成仁，封堵住了魔族入侵的通道，可惜最後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星界與那魔域的法則衝突激盪，將整片戰場都放逐到了虛空之中，從而纔有這轉輪界的誕生。而戰場之中還倖存的人族和魔族便一直在這裡生活了下來，兩族最開始的時候還互相征伐激戰，但此地的法則卻極爲怪異，讓我人族吃了不少虧。轉輪界的法則是會變化的，某一段時間與星界相差不多，那個時候我人族倒是可以隨意行走，不受法則影響，但某一段時間卻與那魔域共通，天地靈氣被轉化爲魔氣，人族寸步難行。最後還是依靠聖樹，逐漸建立起了人皇城，讓人族有了立足之地，這一晃便是十幾萬年了。”
楊開微微頷首，目光復雜地望着那參天古樹。
青還活着，雖然不是當年那個睿智的老者，但他確實還活着，殘存了最後一絲意志，依然以自身的身軀庇護着殘存的人族，若沒有他的話，這轉輪界中當再無人族容身之處。
因爲適合魔族生存的天地法則存在之時，魔氣盛行，人類根本無法生存。
反過來的時候，魔族卻不太受到什麼限制。他們在那種惡劣的環境中生存久了，在更好的環境中自然不受影響。
人皇透露出來的信息與他在千幻夢境中的遭遇多有印證，說明人皇沒有撒謊，蝶也沒有撒謊，只是現實與幻覺並不完全相同，最起碼楊開所經歷的幻境並沒有轉輪界的誕生，而青也在那一戰中徹底消亡。
不知道是不是蝶的記錄有誤。
“這麼說來，轉輪界其實是處於一個空間夾縫之中？”楊開皺眉問道。
人皇頷首道：“不錯，關於轉輪界的位置，先祖們也多有猜測，不過基本上都認爲此界是處在一個夾縫之中，而這個夾縫，則位於星界和魔域的中間，所以此界的法則纔會變化無常，時而受星界法則影響，時而被魔域法則充斥，兩極分化。”
楊開輕輕頷首，許多疑惑都得到解釋了。
之前在凍土中被那寒潮吞噬的時候，楊開感覺到了空間法則的波動，如此想來，那寒潮其實不過是一個空間的入口而已，通過那入口便能進入轉輪界，類似於通過空間法陣的傳送，自然會有空間法則的波動。
只不過這個傳送並非城池之間的傳送，也不是跨域傳送，而是跨越界面的傳送。
“你們沒想過離開轉輪界，回到星界麼？”楊開問道。
人皇訕訕一笑，道：“先祖們也想過，只是空間壁壘何其堅固？莫說找不到，便是找到了，又有誰能夠打破？”言至此處，人皇忽然臉色微變，遲疑地望着楊開道：“尊駕似乎精通空間之力？”
此前他問過楊開，爲何沒有人皇印也能進入人皇城。
楊開在他面前展露了一下空間法則的力量。人皇雖老，眼力卻不差，自然一眼看穿，若是此人的話……說不定真能打破空間壁壘。
想到這裡，人皇的心情忽然變得有些煩躁。
楊開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道：“你好像不想離開這裡啊。”
人皇面上浮現出一絲尷尬，沉聲道：“離開此界，重返祖地是先祖們的遺願，老夫自然也是想離開此地的。”
楊開冷笑：“睜眼說什麼瞎話？人皇高高在上，言出法隨，人皇城中無論強弱，莫不聽令，我若是你，也不會想離開這裡，在這裡多快活自在？”
人皇幾聲訕笑，顯然是被楊開說中了心思。他實力不算太強，也有自知之明，真要是離開了轉輪界回到星界，高高在上的他一下子就會被打回原形。
楊開話鋒一轉，道：“此界真的沒有離開之法？”言罷不等他回答，楊開便道：“你最好實話實說，我雖然不太想殺一個老頭子，但如果逼不得已的話，也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人皇臉色微變，忙道：“陰風山！”
“陰風山是何處？從陰風山可以離開轉輪界？”
人皇道：“只有一點可能，我也不敢保證，當然，那是對於你這樣的強者來說，若無空間之力防身，那不過是一片死地而已。先祖們當年爲了離開這裡費盡心思，嘗試了很多方法，卻都無疾而終，最終確定陰風山上可能有離去的通道，當然也只是可能，但是那地方極爲兇險，吹出來的陰風中有無盡寒氣和魔氣混雜，就算是帝尊三層鏡也無法深入太多。”
“寒氣？”楊開眉頭一揚，敏銳地把握到了一點關鍵，“什麼樣的寒氣？”
人皇道：“滅絕一切生機的寒氣。”
楊開眼前一亮，這不就是凍土裡的寒氣麼？這麼看來老傢伙並沒有說謊，那陰風山可能真的能夠離開轉輪界。
凍土裡的寒氣不可能無緣無故地來到轉輪界，畢竟是兩個界面。可事實上，陰風山上有寒氣，那就說明凍土裡的寒氣通過某個入口進入到了轉輪界，若是能夠逆轉這個入口的痕跡，定然能夠找到重返星界的道路。
不過陰風之中還摻雜有魔氣，這就說明那個入口不但連接着星界，也連接到了魔域，魔域之中的魔氣同樣也能宣泄進來。
所以陰風山的某個位置，應該是轉輪界，星界和魔域的空間交叉點。
單單寒氣就威能恐怖，又有魔氣在其中作祟，確實能讓帝尊三層鏡止步了。
怪不得這麼多年來，人族這邊也沒人能夠離開轉輪界。
人皇在一旁察言觀色，見楊開面上表情豐富，哪還猜不到他在想什麼，心中一喜，表面卻不動分毫，一副苦口婆心勸解的樣子：“尊駕想去冒險麼？恕我直言，陰風山不是好去的地方，就算尊駕真的找到了離開之路，說不定也無法回到星界，有可能會誤闖進魔域！真要是那樣的話，十死無生。”
楊開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人皇拍的矮了一截，咧嘴笑道：“你不是巴不得我早點死麼？心裡有什麼想法就爽快的說出來，這麼藏着掖着說着反話，瞧着噁心。”
人皇神色尷尬，心中咒罵不已，不好再開口說些什麼了。
楊開卻是下了決心，撫掌道：“去陰風山！”
人皇嚇了一跳：“我……我也去？”
“你想去？”楊開斜睨着他。
人皇使勁搖頭。
“不想去何必多此一問？”楊開冷笑一聲，話鋒一轉道：“知道爲什麼不殺你麼？”
人皇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顫聲道：“還請賜教。”
楊開扭頭望了一眼青，開口道：“留你性命，好好管理人皇城，不要再給老祖宗丟臉了，你們這些人可是青舍了性命保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