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御醫大變的臉色,淡心便知道自己說對了,一顆心卻更冷,“是沈千對嗎?”不用審問,淡心已經知道了答案,卻始終不敢相信,“爲什麼,朕待他爲知己好友,爲什麼他要如此對朕?”
御醫一開始還辯解兩句,見淡心已經知道了一切索性也就不再隱瞞了,“是,您是待沈千如知己好友,可是您也知道他要的不僅僅是這個。”說完擡眸看了一眼夜凌旭,“衛皇除了權勢之外,還有哪點比得上沈千?”
夜凌旭嘴角抽搐,“朕哪點都比他好上千倍萬倍!”
“呵呵。”御醫冷笑兩聲,“我在沈家長大,一直將丞相夫婦當做我的救命恩人,從小視沈家三個孩子如親生兄妹。丞相謀反是該死,可是沈之呢?他想爲爹孃報仇有錯嗎。還有沈千,他將女皇您捧在手心,可你最後對他做了什麼?你知道沈蘇怎麼死的嗎?”
淡心聽了御醫的指控差點在椅子上坐不住,還是夜凌旭緊握她的雙手才讓她鎮定下來,“那你倒是說說,沈蘇是怎麼死的?”雖然不怎麼喜歡那個孩子,可畢竟是一條人命,而且還事關重大,淡心必須搞清楚。
“他心中比誰都清楚。”誰想到御醫卻沒正面回答,反而是將目光轉向了夜凌旭。
夜凌旭眉頭緊蹙,“沈千離開齊國之前口口聲聲說朕殺了他的妹妹,可是朕光明磊落,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夜凌旭詭譎的眸子閃爍着鷙冷的光芒,“如果你能乖乖說出沈千的下落,朕可以饒你不死。”
御醫嘲諷一笑,“我這條命都是沈家的,我早已將生置之度外了。”說完雙眸瞪大緊盯着淡心,“女皇陛下,您可千萬不要上了這個人的當,他就是一個卑鄙下人,手段殘忍。”
“夠了!”淡心大喝一聲,“朕最後問你一個問題,沈千,當真這麼恨朕?”
御醫哪裡知道這個答案,可是看淡心處處爲夜凌旭說話,心中不滿,“對,沈千現在恨透了你,你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早知今日,當初你爲什麼要去招惹沈千!”話音剛落,卻忽然感覺吞下了什麼東西,等他再想開口時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淡心側目,看着身邊出手的夜凌旭,“你將他怎麼了?”
“沒什麼,嘴巴不乾淨,讓他永遠都不能說話而已。”夜凌旭冰冷的話灌入御醫耳中,御醫惶恐的扣着自己的喉嚨,試圖將剛纔吞下去的東西吐出來。
夜凌旭伸手將淡心從椅子上拉起來,長睫微垂,幽幽道:“不必多費功夫了,此藥入口即化,你這輩子都別想再開口說一句話。”說完拉着淡心,緩步走出監牢。
出了監牢,淡心一下子跌坐在海邊的沙灘上,望着那監獄入口緩緩消失在海面上,如沈千就此消失在她生命中一般毫無痕跡。“我真的做錯了嗎?”淡心眼眸黯然道。
“沒有。”夜凌旭蹲下身子將淡心摟在懷中,將她被海風吹亂的頭髮小心翼翼的拂到肩後,“都不關你的事情,如果真的有錯也是我的錯。”
淡心將全身的重量都放在夜凌旭身上,任由他緊緊的擁抱着自己,好像在他懷中一切煩惱都能暫時煙消雲散。
“天色不早了,回宮吧。”直到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夜凌旭才輕聲說道。
淡心在夜凌旭寬大的懷抱中小睡了一覺,此時聽見他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看着漆黑月色,“好,寶兒想必已經等着急了。”幸好,身邊不是隻有這些煩心事。至少,她還有夜凌旭,還有寶兒,還有爹爹……
夜凌旭摟着她的肩膀想要站起身,卻發現幾個小時一動不動,自己的腳都麻了。兩人剛站起來便跌回了地上,關鍵時刻,夜凌旭一個翻身將自己放在底下給淡心當成了人肉墊子。
“壓疼沒?”淡心落地的一瞬間卻落入一個溫暖懷抱,急忙起身看着跌在地上的夜凌旭。
夜凌旭卻伸手將淡心一拉,兩人平躺在沙灘上,“你看今天的月色多好。”
淡心順着夜凌旭的視線望去,夜空中的一彎銀鉤,灑下無限清輝。“好是好,就是可惜不圓。”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怎麼可能事事完美。”夜凌旭黑眸漸漸眯起,望着天上的一彎月牙陷入了沉思。
淡心聞言,眼中的笑意漸漸消失,“我知道不能事事完美,可是我接受不了它忽然狂風暴雨。”
“不管多大的風雨,我都陪你一起走過。”夜凌旭翻身將淡心壓在身下,看着她清瑩眼眸中籠罩着一層淡淡的晦暗,莞爾,“過幾日就是中秋佳節了,你我帶着寶兒,就我們三人出去遊玩可好?”
“可是朝上之事怎麼辦?”
夜凌旭嘴角微揚,手指輕輕捻着淡心的耳垂,“就當放自己一天假好嗎?”
淡心望着他滿懷希翼的雙眸,含笑點頭,“好,就一天!”
待兩人起身離開後,平靜的海面卻忽然掀起一陣波瀾,一人從海水中唰的一聲冒出個頭。見岸邊無人這才緩緩遊了過去,“中秋佳節是吧,夜凌旭你等着,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母皇,我們去的地方好玩嗎?”寶兒得知中秋佳節要和淡心和夜凌旭一起出去遊玩,開心得不得了,都大半夜了還是興奮得睡不着。
淡心一臉無奈看着牀邊的夜凌旭,”早知道就不跟寶兒提前說這個消息了。“
夜凌旭攤攤手,“沒辦法,誰叫寶兒是你我最疼愛的人呢?”
“多謝爹爹。”寶兒聞言從被褥中鑽出來,摟着夜凌旭的脖子一陣親親。
見寶兒比過去活潑不少,淡心也很是欣慰,幸好夜凌旭來了,否則寶兒要是長久敏感自卑下去,還不知道長大了會變成什麼模樣。
“寶兒快些睡覺,不睡覺爹爹不帶你去,悄悄跟你母皇去,將你一個人留在宮中。”夜凌旭板着臉威脅道。
寶兒急忙鑽回被子裡,閉上大眼睛,“睡着了!”
夜凌旭低笑一聲,爲寶兒和淡心蓋好被褥,看兩人入睡之後才緩步走出了寢宮。
剛出寢宮,燕墨便從遠處的大樹上飛身而下,“皇上,有什麼吩咐嗎?”
“你去易陽郡,查查前段日子沈千有沒有到過那裡,還有,查清楚,沈蘇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解鈴還須繫鈴人,如今要想讓淡心真正開心起來,必須將他和沈千之間的誤會解釋清楚。
一聽自己要去易陽郡,燕墨不悅的撅着嘴巴,“皇上,我可剛剛被打了一頓,身上的傷勢都還沒好利索呢。”
夜凌旭斜眸,幽幽看了燕墨一眼,“什麼皮外傷需要養這麼久,要不朕再加幾拳,傷筋動骨一百天,正好你可以好好養養。”
“不了不了,臣身上的傷勢全好了,這就啓程去易陽郡。”燕墨一聽連忙擺手,要是被皇上揍一頓,哪裡還有命在?
夜凌旭見狀沉眸,“事關重大,別人去朕不放心,眼下你是最可靠的人。”
“那楊榮呢?”燕墨脫口而出,“楊榮最近遊手好閒,都沒怎麼看見他,皇上,他到底在做什麼呀?”
“他……”夜凌旭一怔,卻還是道:“明日朕就讓他回軍營。”說完轉身,大步朝神仙殿走去。
最近千面過得一點不安生,燕王時不時跟他要關於女皇的情況,淡心這邊的黑衣鐵甲又無時無刻的監視着他,讓他連抽身易容成楊榮的機會都沒有。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沒去找夜凌旭,夜凌旭卻找上門來了。“最近很忙?”夜凌旭躲過黑衣鐵甲從窗戶跳進神仙殿。
“嚇我一跳,還以爲又是燕王的人呢。”千面拍拍心口的位置,看着忽然出現的夜凌旭,“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最近燕王那邊有什麼動靜嗎?”夜凌旭開門見山的問道。
千面搖頭,“燕王一般只向我索要消息,一般不會告訴我什麼計劃。”
“想辦法問問他,沈蘇的死和他有沒有關係。”夜凌旭沉聲道。
“沈蘇,死了?”千面眉頭緊蹙,“那沈千反應如何?”
夜凌旭眼眸微眯,眸子裡迸射出冷光,沉聲道:“如今他將沈蘇的死全部怪在朕的頭上,還因此牽連了淡心,你去問清楚,看這是否是燕王的圈套。”
“好。”千麪點頭。
“還有……”夜凌旭幽幽道:“你許久沒有以楊榮的身份出現了,再這樣下去淡心會懷疑的,過幾日中秋節朕要帶着淡心和寶兒出去遊玩。朕會勸說淡心將黑衣鐵甲全部帶走保護她和寶兒的安危,你就藉此機會以楊榮的身份去和燕墨他們相處幾天。”
“對了,倚蘭寫信給我了,說她懷孕了……”提起楊榮,千面從袖中取出一封信。
夜凌旭頓時瞪大雙眸,“你的?”說完揚起拳頭就要揍千面。
“不是不是!”千面急忙搖頭,和夜凌旭拉開一段距離,“女皇早就說過不允許我碰倚蘭半根汗毛,我連她的手都沒牽過呀。”天知道那段時間他忍得多辛苦,每日藉着身體不適躲避倚蘭。
看着美人在側卻要求他當柳下惠坐懷不亂,當真是……
“那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楊榮的?”夜凌旭眉頭緊蹙,“如果是這樣,必須趕緊找到楊榮,孩子出生,他身爲父親必須在場。”
千麪點頭,他也覺得是這樣,“那中秋節皇上您和女皇出去的時候,藉着氣氛正好,說不定能讓女皇說出楊榮的下落也不一定呢?”
“朕纔不會利用淡心。”夜凌旭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