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爲,這世上沒有人會關心她的死活。但,面前的這個男人,他能在她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後依舊出手相救。她心中亦是無限的感動。
或許,跟夜凌旭合作,應該是她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選擇吧。彷彿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夜凌旭低頭,目光與她對視,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他嘴角覷起一抹完美的弧度,一張千年不笑的臉現出入春日裡的陽光一樣的燦爛,俊雅,“我說過了,你雖然雖然只是我的一枚棋子,但你真心護我,我也不能讓你再陷囫圇。沒有什麼計劃,比你的命重要。”
方楚楚蓄在眼眶裡的眼淚瞬間就淌出來了,她連忙撇過臉,不讓夜凌旭見到自己這般窘迫的模樣。夜凌旭笑笑,繼續順着繩子往上爬。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裡,他們倆人平安的回到了斷崖邊。
此刻斷崖邊已經集聚了夜凌旭的一批手下,見到倆人上來,便有人麻利的用荷葉盛了些水遞到夜凌旭面前,夜凌旭修長的手指接過那荷葉,麻利的給方楚楚灌了下去。方楚楚喝了些水,冒煙的喉嚨這才感覺到稍微的好些。“好些了嗎?”方楚楚點點頭。
夜凌旭亦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又是伸手一抱,衆目睽睽下將方楚楚輕輕的塞進了早就準備好的馬車裡。而他本人也快速的跳上馬車,讓車伕駕馬快行。馬車裡,夜凌旭又讓方楚楚含了塊參片,方楚楚身子依舊全身發痛,但身上已經不像剛纔那般軟綿綿的了,也有了些力量。夜凌旭怕馬車的顛簸,又加重她身上的傷勢,就小心的拿了塊軟墊給她墊着。
受了傷的女人,總是別樣嬌柔的。此刻的方楚楚早就褪下先前的凌厲,一雙清瑩的眼眸折射出水漾漾的波光,倒是讓人看着多了幾分的憐惜。
“等下我還要回靖王府一趟,現在是燕墨在靖王府鎮着,他一個人我不放心。我會讓人先把你送到醫館去的。”他眯了眯眼睛,算是在陳述事情但也是在給方楚楚下達命令。
知道他能撇下靖王府那裡的大事來救她,方楚楚心中的感動更甚。不過,她她還是穩住了自己略微亂了的氣息,鼓起勇氣看向他,“王爺,我也要跟你去靖王府。那裡,沒有了我,戲就沒有那麼精彩了。”
“胡鬧!”夜凌旭拔高音調,嗤笑,“你都傷成這樣了,去了只能讓夜辰朔他們的看你笑話。我等下還是讓人送你去醫館,沒有你。今天的大事依舊可以成功。”
“不!”方楚楚眸間的那點柔光一下子又蕩然無存了。她迎着夜凌旭的目光直直看過去,“容妃既然敢對我下黑手,我就算這次命大被你救了,但只要她知道我沒死,她便會又讓人繼續追殺我的……我不想一輩子都過在他們的追殺之中。這次,容妃敢派人殺我……我也敢讓她在天下人面前丟臉……嘶……”大概是說的太急了,牽扯到她身上的傷口,她忙皺了皺眉,眯起眼睛,別過臉,不讓夜凌旭看到。
夜凌旭見她這神情有蹊蹺,上前,銳眼又在她身上掃了掃,陡然的瞧見支起的衣領露出一抹青紫色,他也不顧利男女有別,伸手又扯開了一些,入目的的肩胛骨處到處都是青紫,比他先前瞧見的那幾處瘀痕還要大。他眸光一緊,又復伸手的轉身去看被他扯掉的後背,後背上更是心驚膽顫的一大片,而且有幾處的傷口已經很深了。
“聽我話,你都這樣了,就不要去湊熱鬧了。”夜凌旭沉着臉,深不可測的俊顏佈滿了苛責,對她不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想要違抗他命令相當的生氣。方楚楚伸手拉好自己身上的衣服,目光依舊是勇敢的迎視着他,“請你讓我去吧……我這人命賤,這種傷多了去了,過幾天就能養好……希望你能成全我……我要去告御狀,只有把容妃對我做的那些事情昭告天下,她纔不敢再隨意的讓人來取我的命……”
夜凌旭眉心深鎖,幽暗的眸光復雜,“你倒是倔強的很。”“性命攸關的事情,我必須堅持。”方楚楚忍着痛挺了挺胸膛,不管夜凌旭再怎麼勸她,她都要趁着夜辰朔大婚之日,給容妃和夜辰朔添堵。夜凌旭吃笑,半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既然你這麼堅持,我尊重你。”
方楚楚聽到他這麼一句話,便知道夜凌旭是同意了,她長吁了口氣,對着夜凌旭微微一笑,又軟聲道,“今天的事情,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命,謝謝你重新給了我希望。夜凌旭指腹觸過車窗的窗櫺,仰頭看向窗外,天空湛藍,偶爾有一兩隻飛鳥劃過天際,很快的便不見了蹤影了。“與其口頭上說謝謝,不如來點實際的更好。”夜凌旭輕挑了挑眉,淡道。方楚楚側目,想了想,“你這話我記住了,以後我慢慢的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吧。”
方楚楚總覺得他話裡有話,似乎是想要她……不過她轉而又在心中笑話了自己。他夜凌旭是什麼人,她又是什麼人,蒲柳之姿怎敢在他面前自不量力。這一切,肯定是她的幻想罷了。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靖王府外,車伕掀簾回稟道,“王爺,靖王府到了。”方楚楚和夜凌旭對視了一下,用眼神交流了下,方楚楚咬着牙,又抓過夜凌旭給她含的參片,忍着痛,在其他人的幫助下了下馬車。瞥了一眼王府外的石獅子,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經襤褸的衣服,冷笑着往大門口的方向而去……
方楚楚走至王府門口,便有小廝看到衣衫襤褸的她。
那守門的王府小廝連忙上前,相勸,“夫人,怎麼是您啊。前院正堂要拜堂了。您這身……還是往後門進吧。”沒有問任何一個問題,就是直直白白的驅趕。
方楚楚冷嗤一笑,目光如刀,吐出來的話殺氣騰騰,“滾開!我是來見皇上告御狀的,如果再相攔,我今天定血濺王府的石獅上,讓天下人皆嘲笑靖王爺。”
小廝被她的話駭得一哆嗦,目光往方楚楚身上的衣服掃去。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的變成這樣,但她口裡口口聲聲說要來告御狀,裡院的人正在拜堂呢,哪裡能容她去騷擾。
見小廝猶豫,方楚楚勾脣,又望了望王府大門旁邊的兩列全副武裝的哨兵,她袖袍一甩,直接轉身,朝着道路倆邊想要看熱鬧百姓揚聲道,“大家看好了,容妃娘娘趁着兒子新婚,派人對她兒子的侍妾趕盡殺絕。如果我有說半句假話,那就讓天打雷劈。各位鄉親父老,麻煩今天爲我做個見證了。容妃娘娘這般針對我,我留着一條命回來,就是爲了將他們母子的事情昭告天下的。”
只這麼一句,便如清水入了滾鍋,瞬間就讓底下的人此起彼伏的議論起來。
幾個守門的小廝見狀,立馬上前又勸道,“夫人,求求您行行好,不要再在這裡鬧了。屬下這就進去稟告一聲。”
方楚楚見那小廝往裡面跑,而她的目光也越過叢叢的人羣,對上了已經下了馬車,站在人羣外的夜凌旭。夜凌旭不知什麼時候戴上了一頂面幕,負手而立,腳下的鹿皮靴子微擡,輕輕的朝她微點了點頭,轉身往靖王府的後門絕塵而去。
方楚楚微微扯了扯嘴角,疼痛感侵蝕着她的百骸,可是路已經選好了,她只能破釜沉舟,把自己往懸崖上逼了。容妃,夜辰朔,本來沒有想過要給你們這麼重的羞辱的,但你們自己撞上來了,也不要怪我了。
“什麼!”靖王府,高朋滿座,聽到那小廝的回稟,作爲新郎的夜辰朔震怒眯起了眼睛,眼看着吉時已經到了,滿上就要拜堂了。他想不通,方楚楚這回又在搞什麼花樣了。這個女人,仗着他的那點寵愛,倒懂得恃寵而驕了。
在這個時候,出來鬧什麼鬧啊。“算了,你先讓幾人把她控制住吧。”夜辰朔稍微的躑躅了一下,又補充道,“不要讓外人看到了。”那小廝領命,就利索的準備往外退。這個時候,夜凌旭已經又回到了廳上了,他冽眸微微一覷,向那個小廝離開的方向微動了動,燕墨便趁着衆人不注意,跟着退下去了。
夜凌旭往坐在上方的嘉和帝和容妃臉上輕輕一掃,不置可否的勾起嘴角上冷漠的笑痕。主持這場婚禮的太監高聲誦道,“吉時已到,新人拜天地了。”
太監的話剛落下,夜辰朔便扯着一條紅綢從裡堂裡緩緩的走出來,紅綢的另一端正是被喜婆攙扶着的新娘。夜辰朔扯他的新娘一路走來,倆邊的恭喜之聲不絕於耳。就連坐在上座的嘉和帝和容妃也是紅光滿臉,精神奕奕。
“一拜天地!”夜辰朔和新娘轉過身,對着朗朗天地一掬身。“二拜高堂!”一對新人又對着高堂上的嘉和帝和容妃曲了曲身子。
眼看着馬上就要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太監清了清嗓子,揚聲道,“三,夫妻……”“等等!”一個鏗鏘的女聲突兀的響起,致使廳中所有人的視線都齊刷刷的順着聲音的方向看來,衆人臉上皆是震驚,就連新娘藍沁媚也自掀了紅蓋頭看向聲音的發源處,而坐在嘉和帝身邊的容妃看到了平安無事歸來的方楚楚,嘴角垂了垂,眼中迸發出滔天的恨火,恨不得直接將方楚楚焚燒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