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火焰映着幾個人的眼睛,歐陽遲冥最是冷靜,他走到楊皓身後,伸手放在楊皓的肩膀上,給予楊皓一種無聲的安慰。
這一路上雖然和慕容丁武接觸的時間不多,他給歐陽遲冥留下的印象還是很深刻,仗義,熱情,凡事考慮周全,是一個值得深交的人。
楊皓慢慢擡頭看向遠處,他的目光裡沒有淚光,深邃的眸子裡都是失去兄弟的悲愴。
火焰慢慢弱下去熄滅,露出一個站立着的身影,一陣風吹過,身影化爲了灰燼。
小金蛇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身上被一層灰燼覆蓋,圓滾滾的肚子看着肥了一圈。
慕容思涵哭着走過去,在那堆灰燼前跪下,伸手拿出一塊布來,將慕容丁武的骨灰捧起放到布里。
楊皓看着慕容思涵的動作,他一動不動,手緊緊握着真衍御雷劍,這個世界沒有如果,是他的疏忽,讓慕容丁武死在了這裡。
樑一河走過去,幫着慕容思涵將慕容丁武的骨灰收起來,他還從包袱裡找了一個瓷罐給慕容思涵。
安靜的看着他們將慕容丁武的骨灰收好,楊皓一直沉默着,既然是戰鬥,就會有犧牲,這只是開始,楊皓不知道剩下的四個人,歸途時,還會剩下誰。
真衍御雷劍劃破虛空,金色的光芒閃過,一道深有近一米的坑在河邊出現,楊皓的眸光看向慕容思涵。
“我們無論誰有命回來,都要帶着慕容丁武的骨灰迴雪龍城。”
慕容思涵哭着點頭,她真的不知道回去了該怎麼去面對雪龍城裡等待着慕容丁武回去的親人。
樑一河和歐陽遲冥都開口讓楊皓放心。他們不會讓慕容丁武兄弟白白的犧牲。一定會送他迴雪龍城。
小金蛇被提着尾巴從地上拽起。它蛇頭半死不活的耷拉着,一副任着楊皓宰割的模樣。
楊皓已經猜到小金蛇下了河水去做什麼了,它去偷吃那個東西的蛋和河底的好東西了。
再次出發上路,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慕容思涵一步一回頭的看着身後埋葬着慕容丁武骨灰的地方,或許下一個死的就是她,如果能讓這場戰鬥勝利,個人的犧牲有何不可。只是慕容思涵的心裡還是放不開。
樑一河絞盡腦汁的想讓慕容思涵開心起來,他本來就笨嘴笨舌,一時間也想不起來什麼笑話,幾次想開口,都只發了一個音就不知道後面說什麼了。
歐陽遲冥一直若有所思的沉默趕路,楊皓將小金蛇纏繞上自己的手腕,似乎也有心事一般,時不時的看着小金蛇。
一直以來楊皓和小金蛇之間的感應都是微妙的,楊皓處於被動,他在慕容丁武死了後突然意識到他正被小金蛇給牽制。他和小金蛇之間的關係漸漸變了主次,這不是很妙。
“思涵姑娘。快看,多漂亮的花!”
樑一河的話並沒有讓慕容思涵提起精神,她掃了一眼過去,悶悶地回了一句。
“你沒看見過花嗎?有什麼好看的,一個大男人,喜歡花花草草。”
慕容思涵的話,不止讓樑一河的臉色大囧,漲紅的厲害,也成功的讓歐陽遲冥和楊皓從各自的沉思裡醒神過來。
楊皓看了一眼悲慼着依然不能自拔的慕容思涵,他沉聲開口。
“逝者已矣,我們的任務是去寒冰洞,接下來的路會更危險,大家都不要沉浸在悲傷裡,記住了,我們爲的是慕容家族和飄雪閣,個人的生死,在決定踏上這條路時就置之度外。”
慕容思涵抽噎了下,她實在是沒有辦法立即從慕容丁武的死亡裡脫離出來。
感覺到楊皓犀利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慕容思涵想也不想的衝口而出。
“你太冷血了。”
冷血?楊皓眯起了眼睛,他如果冷血就該將慕容思涵丟出去,不管她的任性,讓她自生自滅。
樑一河嚇了一跳,他對楊皓擺擺手,結結巴巴的爲慕容思涵解釋着。
“思涵姑娘不是這個意思,楊皓兄弟,思涵姑娘就在自責,她沒能照顧好丁武兄弟。”
“我確實冷血,如果接下來的路,慕容思涵你不能堅持住,你立即回騰雲城,讓所有人看看你的懦弱,你不是很傲氣的想自己去寒冰洞證明自己一番嗎?怎麼一個死亡,就把你打擊成這個樣子?”
楊皓的話,很冷,他的手一指來時的路,聲音越發的嚴厲。
“記住,慕容思涵,戰鬥不是兒戲,隨時我們都會死在這一條路上,你可以選擇放棄,但是你不能讓慕容丁武的命白白的犧牲,你覺得他在九泉之下會願意看見你這樣悲悲慼慼的?”
說完這些,楊皓轉身大步趕路,不理會後面的三個人。
歐陽遲冥看看楊皓,在看看慕容思涵,他壓低聲音提醒其他兩個人。
“楊皓兄弟比你們更難受,我們這次任務艱鉅,如果不在大部隊和寒冰洞發生激戰前將寒冰洞的情況摸清,後果不是我們任何人能承受的。”
到時候死的就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而是成百上千人。
這一次的任務,就是找到寒冰洞殺傷力最厲害的憑依,然後消滅掉,給慕容家族和飄雪閣儘量的拖延時間,也儘量的減輕傷亡。
在來之前歐陽遲冥被凌嘯天單獨召見過,歐陽遲冥身上還有另一個任務,他知道的比其他兩個人都多,也更冷靜。
慕容思涵將眼角的液體抹去,她沉默的跟在楊皓的身後,一句話也不說。
樑一河揹着包袱,他幾次看着慕容思涵都沒有辦法猜到慕容思涵的心情怎麼樣。
午後休憩時,楊皓拿着乾糧幾口吃下去,他剛要去拿水,一個水壺送到了他的面前。
順着水壺,楊皓看見了慕容思涵有些訕訕的表情。
“我不該說你冷血的,表姐夫,對不起,我會跟上進程,不拖大家的後退。”
楊皓接過水壺,沒有立即喝水,他示意慕容思涵在他身邊坐下,一陣風吹來,楊皓眸光穿透過無盡的空間,看向遠處。
“我告訴冰雲會帶着你歷練,我低估了這一次行程的危險度,慕容思涵,你必須自己堅強起來,我們不能讓每一個人的血白流,包括我們自己的。”
慕容思涵哽咽的點點頭,她確實任性了,只是看着慕容丁武活活在自己面前被燒死,而她自己還是縱火的人,這讓慕容思涵崩潰。
“他不會怪你的,慕容思涵,你並沒有做錯,將來如果有一天,我們都陷入這樣的境地,對方都該做出這樣的決定。”
楊皓的話一說完,慕容思涵哇一聲就哭了出來,她將臉埋在楊皓的肩膀上,楊皓的這句話,直接的擊中了慕容思涵心裡最脆弱的地方。
樑一河在旁邊看着,張口狠狠咬着手裡的饅頭,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腦,他低頭一看,饅頭好好的,他的手指上倒是一排牙印。
歐陽遲冥將眸光收回,他當沒看見樑一河臉上糾結的表情,楊皓對慕容思涵更像是一個長輩,這醋樑一河吃的有點莫名其妙。
在某些方面來說,楊皓對人感情參悟的,比他們都透徹。做爲武者很多爲了追求更高的修爲,都放棄了紅塵裡的感情,楊皓卻恰恰相反,歐陽遲冥想不明白這一點。
下午再上路,慕容思涵的情緒就平靜了很多,人也精神了起來,沒有萎靡不振悲慼。
這本來是樑一河特別想看到的事情,爲什麼他心裡卻很沉重,開心不起來呢?
“你怎麼拖拖沓沓的啊?別告訴我你一個大爺們走不動了?”
慕容思涵在樑一河前面不斷的擺手,讓他速度加快點,他們都被楊皓和歐陽遲冥落下一截路程了,現在慕容思涵對樑一河話語動作間,就多了自然的熟稔。
生命無常,就如楊皓說的,他們這一路是充滿了危險的,下一刻不知道會面對什麼,死亡隨時會降臨到每一個人身上,所以不要沉浸在悲傷裡,爲活着的人戰鬥,更重要,不能讓那些犧牲的人的血白流。
樑一河看着慕容思涵,他應了一聲,還是沒有辦法提起精神來。心裡有事壓着,他也不想讓自己總是將心思被嫉妒佔據着。
在傍晚前,楊皓找到了一處山洞做爲休憩的地方,明天他們就會進入寒冰洞的地界裡,這一晚,楊皓必須參悟透一些金雷劍道奧義上的問題。
歐陽遲冥這一次主動的先在周圍探察了一番後,在周圍揀了些鳥蛋回來放到火邊烤着。
慕容思涵困了,她昨晚沒睡好,加上這一路走下來精神倦怠,已經熬不住鳥蛋烤好,肚子餓的她啃了點乾糧就倒在乾草上熟睡了。
樑一河和歐陽遲冥商量着,兩個人分開值夜。
楊皓在一邊打坐運行了一週真氣後睜開眼睛,他需要一個安靜空曠的地方,來透徹的重新參悟金雷劍道和那個靈物。目光落在沉睡着的慕容思涵身上,楊皓眸光深斂。
歐陽遲冥將烤好的鳥蛋遞給了楊皓一個,很直接地告訴楊皓,他會和樑一河用命來保護慕容思涵,楊皓想做什麼,儘管去,明天到了寒冰洞地界,還不知道會遇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