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判官和王老道顯然是老相識了,互相客氣完,金判官看了眼王小白笑道:“早聽說王靈官收了個資質好的徒弟,今日一見,果然是少年英雄!”
誇的王小白有點不好意思,但心裡還是挺高興的,剛要客氣兩句,王老道搶先開口道:“小徒頑劣的很,莫要誇他,免得把他慣壞了!”
都什麼年代了,說話文縐縐的就不說了,別人誇我,你還得踩上一腳表示謙虛,真是老派到一股子古董味,王小白尷尬的笑了笑沒說話,金判官哈哈一笑,笑的甚是爽朗道:“王老弟,冊子我給你帶來了,文牒也發下去了,我還有別的地方要去,就此告別了!”
金判官一拱手,手中的竹簡就到了王老道的手裡,相當之神奇,王老道答應下來,小心把竹簡打開,往案臺上一放,金判官向後退了一步,在他後退一步之後,廟裡面的氣氛立刻就變了,變得更加陰森黑暗,門內許多鬼影子恍恍惚惚……
王老道把竹簡鋪到案臺上,從懷裡掏出靈官印,輕輕在竹簡右下方蓋了個印章,然後對守門的兩個鬼差道:“放關吧!”
兩個鬼差面無表情,走到各自的招魂幡停下,門內就飄出了許多鬼魂,有些鬼魂面無表情,有的卻顯得很激動,王小白髮現,面無表情的大多是些老鬼,身上的衣服老舊,陰氣很重,那些激動的,顯然都是死了不久的,衣服很新,陰氣很輕微。
每一個鬼魂的手中都拿着一張白紙的文牒,應該是地府發放的,飄到案臺上,將文牒輕輕放在竹簡上,文牒發出微弱白光,消失不見,但是在竹簡上卻顯示出一行字跡,名字,籍貫何處,何時死亡,去往何處……跟簡歷似的。
字跡顯現了下後,除了名字,其餘的隱藏了起來,交了文牒的鬼魂朝着遠方飄去,接着是第二個……王小白大開眼界,誰能想到竹簡還有這功能呢,太高科技了,站在師父身邊,小心瞧着,不敢有動作,也不敢說話,生怕跟陰人相沖。
五百個鬼魂,那也不算少了,排成長隊,不斷從黃仙廟裡出來,又不斷的消失,不過鬼魂們飄的快,放下文牒也利索,整個過程持續了也就半個小時,所有的鬼魂就都消失不見,只剩下案臺上的竹簡,還有竹簡上的一串名字。
廟內一空,再也不放鬼魂出現,兩個鬼差卻不走,各自守在廟門的一側,王老道守着竹簡,仔細看了看上面,對王小白道:“咱們靈官一脈,每年七月十五都要選擇一地守**,已經幾百年了,從未間斷過,這程序你可看清楚了?”
王小白點點頭,好奇問道:“師父,鬼門關不是固定的地方嗎?”
神話傳說中,鬼門關是陰曹地府的一個關隘,鬼魂進出,都必須經過鬼門關,兩旁有十八個鬼王和鬼兵把守,可王老道卻在黃仙廟開了門,能讓鬼魂進出,王小白有點不太懂。
王老道聽他問,笑道:“咱們把守的是**,不是鬼門關,每年的七月十五鬼節,地府都會提前給鬼魂發放文牒,在鬼差和判官的帶領下就近返鄉,我燒的那道黃符,其實是個通知,通知今年我將在這裡守關,地府鬼差收到後會上報,由鬼差帶着陰魂前來,這點小事其實是不用金判官來的,我倆有交情,他親自前來,不過是想跟我見上一面,說兩句閒話!”
真是不進一門,就不知道這門裡的門道,原來守**是這麼個守法,王小白不懂的實在是太多了,開口又問:“師父,竹簡和文牒我都看到了,很神奇,可要是有鬼魂過了節不願意回來,咱們怎麼能知道?竹簡上面可是有五百個名字啊。”
王老道沉聲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小白啊,咱們守**,要守到明天晚上十二點,但規定時間是九點,出來的鬼都必須回到地府,剩下的三個小時,是給咱們留的,除此之外就沒別的什麼事了,這段時間不要離開黃仙廟,練習我教給你的道法吧!”
最後一關,王小白就正式拜王老道爲師了,成爲靈官弟子,再耐不住性子也得忍了,何況這最後一關很是輕鬆寫意,長了見識不說,也沒什麼危險性,就是不知道今天出來遊蕩的鬼魂會有多少不聽話的,三個小時要趕到縣城,還得都抓回來,來得及嗎?
王小白知道最後的三個小時纔是真正的考驗,正好趁這個時間好好把令牌研究透了,畢竟是他的法器啊,要陪着自己一輩子的,到現在爲止也只有這麼一件法器,王小白乾脆就盤膝坐到了地上,手拿令牌練氣呼吸,意念中手執令牌練習靈官太極十三式。
王小白盤膝打坐,令牌放在手掌心上,月光映射在令牌上散發出幽幽光亮,在令牌的加持下,王小白入靜的非常快,入靜雖然是最基礎的功夫,卻並不容易,初學者入靜情緒不容安定,各種感覺不斷涌現,一會輕、一會重、一會熱、一會涼、一會麻、一會癢、沒個安定的時候。
爲了克服這些,王小白整整修煉了三年多,可即使是練了三年,想要入靜也需要兩三分鐘的調整呼吸,但是有了令牌的加持後,王小白呼吸一穩,立刻就進入了入定,王小白雙目緊閉,神情之間滿是安詳滿足,整個人彷彿已經融入到天地萬物之中,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他的呼吸更是綿軟悠長,一呼一吸,一陰一陽,渾然天成。
王老道有些駭然,既驚且喜,驚的是,當初他完全入靜達到這個階段是十八歲,不同的是,自己五歲學道,十三年纔到這個層次,王小白卻只修煉了三年,這三年還不是時刻練習,畢竟要上學的,每天只有晚上的三個小時。
即使這樣,王小白也練成了,這未免也太駭人聽聞了。喜的是,王小白超越自己是肯定的了,只要不偷懶的練習下去,四品靈官是穩穩當當的,三品也不是不可能,祖宗保佑,靈官法終於要出個宗師級的人物了……
王老道眼睛都有些溼潤了,想起祖輩千百年的不容易,當真是感慨萬千,看着王小白既是疼愛又是感動,小心翼翼的站在王小白身邊替他護法。
此時的王小白,已經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他進入了一個玄之又玄的境界,全身上下充斥着一種無法言喻的喜悅,一呼一吸間極爲舒服,很快就達到了一種很微妙的境界,虛無之門,感覺到神交死亡,萬象化一。然而虛無並非結束,也並非開始,它什麼都不是。王小白無法用任何方式去描述這中虛無,沒有人能夠說得出它是什麼。或者說,它不是什麼。
無盡的虛無,即是,即非,即有,即無,即始,即終,即道理,即無道理,即什麼都是,即什麼都不是。這種玄妙的境界使得王小白感覺時間都消失了,王小白在這片虛無中,沉沉浮浮。
時而感覺虛無之中包含萬物,有無數生靈存在,時而又覺得一片死寂沉沉,彷彿除了虛無和他這縷神識之外,再無其他。但慢慢的他發現,他呼出去的氣體竟然並沒有散開,而是漸漸凝聚到一起,一開始他呼出去的微弱氣體在這無盡的虛空之中竟彷彿有了生命,形成了道道氣流,氣流往來反覆,漸漸聲音越來越大,竟似有風雷之音。
風雷之聲越來越大,王小白已經不能安心入靜,而他呼吸所形成的道道氣流不斷衝擊着他,使得他漂浮不定,一縷神識被氣流沖刷的越來越虛弱,彷彿就要融入到這無盡的虛空當中,再不存在,眼看就要支撐不住,虛無中突然傳來一陣咒語聲。
“五氣正靈,乾象變化。翊衛輔佐,心神無差。急急如律令……”咒語聲往來反覆,不斷響起,王小白跟隨着咒語,情不自禁的也念了起來,腦海之中一道白光閃現,神識猛然一定,王小白啊!的大叫了聲,睜開了雙眼。
驚醒過來的王小白滿頭大汗,無盡黑暗的感覺消失無蹤,他動了動,發現身體並沒有大礙這才放心下來,深出了一口氣,擡頭卻見王老道正皺眉看着自己,他愣了下道:“師父,我怎麼了?”
王老道認真對他道:“小白,你今天才算是真正的入靜了,不過你守神的功夫還不到,入靜時間不宜過長,不要貪戀那玄之又玄的感覺,要是覺得不對,就默唸我剛纔唸誦的淨心咒,修道修的是自然,循序漸進纔是正道,你才十八歲,慢慢來,不着急的!”
王小白想起剛纔的危險,心有餘悸的點點頭,感覺有些不對,天色怎麼這麼亮?擡頭看去,就見天邊有些陰暗,不知道是早晨還是夜晚降臨,忍不住道:“師父,現在幾點了?”
“下午五點了,你入靜十幾個小時了,小白啊,休息休息,恢復一下體力,咱們快該幹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