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天是個好天氣,有風,無雲,星空壯麗,王小白和圖雅早早來到祭壇,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瘦了一大圈,尤其是王小白,臉頰都深陷了下去,人卻顯得更加精神,圖雅做完準備工作,輕聲道:“小白哥哥,最後一天了,時辰剛好,收了黃老七的魂魄,就可以讓他投胎了,你……你是不是也該走了?”
王小白笑道:“走了也能再來啊,圖雅,你好好複習,等你們被安置了,我來接你!”
圖雅點點頭,神情些小失落,兩人說了會話,時間也就到了,圖雅敲動神鼓,跳起了招魂的薩滿舞,王小白一邊護法,一邊超度趕來的孤魂野鬼,經過了四十九天的超度,附近的孤魂野鬼基本上被超度完了,今天晚上趕來的只有兩個。
超度兩個未免太輕鬆了,但王小白還是做的一絲不苟,用紙船超度了兩個孤魂野鬼,然後守在祭壇等着黃老七最後回魂,在圖雅的招魂下,黃老七最後的一魂一魄清晰了許多,慢慢靠近了祭壇,還是那副癡癡愣愣的樣子,王小白小心的守護在一邊,生怕有別的東西打擾了黃老七最後的回魂。
“從祖宗那兒傳來的“博”法喲,天地山河、日月星辰,自然萬物,都是我們代代祭拜的附體主神!威嚴吉祥的翁格都山喲,是“騰格爾?海爾拉結”之地,長生天賜愛於他的子民,用你的慈悲,用你無上的法力,帶回黃老七的靈魂,歸來呦,歸來呦……”
圖雅的吟唱配合着薩滿舞,說不出的莊嚴,王小白敏銳感覺到圖雅的能力比剛開始招魂高出了一大截,完全可以繼承老薩滿的衣鉢了,這四十九天,他們不光是辛苦,同時也有收穫,王小白從開始的緊張,慢慢放鬆了下來,在圖雅的跳動中,黃老七剩下的一魂順着頭頂的香霧進了自己的身體,剩下的一魄也慢慢靠近……
紅繩在手,就等着黃老七三魂七魄匯聚了,王小白很擔心會出幺蛾子,實際上他想多了,經過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招魂,是不會在出差錯的,在圖雅最後的一支薩滿舞中,黃老七的最後一魄,順着香氣灌入到頭頂,三魂七魄匯聚,黃老七的身軀猛地顫抖了下。
咔咔咔……幾聲脆響,像是骨頭斷裂了的那種聲音,王小白悚然一驚,這時圖雅手中神鼓猛地響動起來,薩滿舞跳的幾近瘋癲,隨即黃老七身上的毛髮血肉開始變得灰敗,同時黃老七的陰魂出現,看到了王小白,眼睛一亮,然後像是被什麼東西捕抓到了一樣,嗖的下朝着東面而去。
圖雅的鼓聲在這一刻突然停止,突然做完最後一個動作對王小白喊道:“小白哥哥,把黃老七的屍體放到祭壇裡面,快!”
簡陋的祭壇下面有一個空洞,聽到圖雅喊,王小白急忙捧起黃老七的屍體放進了洞裡面,剛放進洞裡,圖雅邁步就朝自家的蒙古包跑,喊道:“小白哥哥跟上我!”
王小白邁步就追,圖雅跑回蒙古包,解開拴在蒙古包外面的一匹駿馬繮繩,翻身上馬,等了下王小白,拽他上了馬,朝着東面追了過去,這套程序圖雅早就跟王小白說過,也是最關鍵的環節,黃老七陰魂離開了屍體,那是轉胎去了,在草原上,一定有黃鼠狼生小黃鼠狼了。
這是最關鍵的環節,必須算計好,必須要在黃鼠狼生產的季節,可以說這是九九八十一難後的最後一拜,成與不成都在這一哆嗦了,圖雅是草原兒女,馬騎的那叫一個溜,撒開了歡的跑,王小白卻是第一次坐在馬背上,就感覺風聲呼嘯,馬背上顛簸的他根本穩不住,乾脆就抱住了圖雅的腰!
騎馬狂奔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來到一處小山附近,說是小山還不如說是土堆,或者是高坡,上面有一片林子,草木還算旺盛,到了林子邊緣,圖雅翻身下馬,把馬拴在林子邊緣的一顆樹上,小心翼翼的進了林子,王小白滿心緊張,跟在圖雅的身後。
林子漆黑,有些不知名的小動物跑來跑去,王小白緊張的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跟在圖雅身後想問又不敢問,生怕打擾了她,進了林子圖雅輕聲唸誦着薩滿咒語,兜兜轉轉了十幾分鍾,在一顆樹洞停下,指了指樹洞下面的一個草窩,回頭對王小白小聲道:“你看!”
王小白順着圖雅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挺大的草窩裡面,一個母黃鼠狼剛生下一窩小黃鼠狼,一共五個,都是那麼的小,眼睛都還沒睜開,王小白這一刻感覺呼吸都停止了,仔細去看五隻小黃鼠狼,都一個樣,根本分不出來那個是黃老七。
“那個?那個是黃老七?”王小白緊張的問。
“別急,等一下就知道了!”圖雅回了王小白一句,蹲到了剛生產完,無比虛弱的母黃鼠狼身邊,輕輕撫摸她的頭頂,示意他們沒有惡意,口中還輕輕哼唱着一支薩滿神曲,母黃鼠狼的眼神從最初的兇狠,怨毒,以及擔憂,漸漸變得放鬆下來,慈愛的看着自己的五個孩子。
五個新生的黃鼠狼,跟五隻小老鼠沒什麼區別,連毛都沒有,醜的一塌糊塗,到底那一個纔是黃老七呢?還是黃老七根本沒有轉胎成功?王小白一隻只的看過去,夜色昏暗,那怕他開了陰眼,在這漆黑的林子裡也很難看的特別清楚。
王小白來回看了幾遍,五個小黃鼠狼中的最後一個突然睜開了眼睛,恰巧迎上王小白看過來的眼神,這隻小黃鼠狼的眼神並不渾噩,反而很清澈,裡面明顯有感情在,王小白楞了下,驚喜喊道:“老七,你是黃老七?”
小黃鼠狼微微一咧嘴,奇異的事情發生了,王小白清楚看到,小黃鼠狼的右邊臉頰上有一道深顏色的胎記,正如之前黃老七臉上的傷疤,說明黃老七轉胎成功了,王小白一激動,想要伸手去摸摸黃老七,那個母黃鼠狼卻突然轉身,用頭頂了一下王小白伸出的手,隨即搖晃了下,顯得虛弱不堪。
王小白急忙縮回手來,圖雅扭頭對他道:“小白哥哥,彆着急,母黃鼠狼太虛弱,奶水不足,咱們得把它們接回到蒙古包去!”
“怎麼回事圖雅?”王小白追問了一句,母黃鼠狼虛弱不會沒有原因,估計是黃老七轉胎的時候母黃鼠狼受到了驚嚇,圖雅跟王小白解釋了一下,正如他所想的那樣,母黃鼠狼生產的時候,黃老七來轉胎,嚇了母黃鼠狼一跳,驚嚇過後,加上生產,身體虛弱,連奶水都被嚇回去了,如果不想辦法,任由這窩黃鼠狼待在樹林,恐怕早晚都得餓死。
作法奪胎跟自然生產還是有區別的,幸好圖雅和王小白趕了過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這一窩黃鼠狼帶回蒙古包,用牛奶餵養,好在草原上不缺牛羊,圖雅和王小白商量了一下,乾脆用樹枝做了個窩,裡面續上乾草,鋪上王小白身上的衣服,把母黃鼠狼和幾隻小黃鼠狼輕輕放到裡面,騎馬是不可能了,王小白乾脆就雙手抱着往回走。
圖雅牽着馬跟王小白並排前行,王小白也不敢走快了,生怕顛簸到了母黃鼠狼和幾隻剛出生的小黃鼠狼,一邊向前走,一邊問道:“圖雅,老七什麼時候才能神魂穩定,和現在的身體融合無礙?”
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爲黃老七跟王小白對視了一眼之後,就陷入了沉睡當中,跟其它四個小黃鼠狼不同的是,黃老七睡的非常不安穩,身軀總是在情不自禁的抖動,說明魂魄並沒有完全融合好,這也不難理解,畢竟黃老七是個妖精,成年魂魄,進入到這麼弱小的身軀裡面,與身體並不匹配,所以纔會是這個樣子。
圖雅沉默了下道:“起碼得一個月,老七的魂魄才能跟現在的身體融合的很好,在這期間不能生病,頭一個月是關鍵!”
王小白點點頭道:“好,那我就再多留一個月,照顧好老七,等他完全沒事了我再走。”
圖雅聽到王小白要繼續留下一個月,驚喜道:“小白哥哥,你真要留下一個月?那你不參加節目了?”
王小白嗯了聲道:“有些事比參加節目更重要,老七的情況我要是不守着,即便是參加節目心也不安,不如就在這裡陪他,反正我現在也只是個助手,何況已經錯過兩期了,圖雅,又要麻煩你和老薩滿一個月了。”
圖雅笑的很甜,輕聲道:“不麻煩,不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