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陽光灑在白色的場地上,只留下一絲溫暖,陰影慢慢的把整個天空吞噬,就連房屋的倒影也融進去了,毫無聲息。
陳楓手持木棍,戒備的看着對面的海子叔,因爲身高的原因,他需要微微仰着頭,這讓他非常不舒服,雖然在外面和一些洋鬼子戰鬥過,但大多是用熱武器,這種近身戰一般還輪不到他。
就算不擅長,也要上!
身手平庸又怎麼樣?只是和海叔切磋而已,又不是生死戰。
心中不斷的寬慰自己,手上的肌肉卻下意識的緊繃,無意識的蠕動而帶動右手上的木棍略微換了一個角度。
“糟糕!”陳楓心中一驚,露出破綻了。
他心裡剛有這種反應,頓時就見眼前的海叔出手了,短小還帶着樹皮的木棍,倏然隨着海叔的手臂上擡,眨眼就到了眼前,快的看不見影子,快到他剛想反擊,就敗了。
“滋!”
木棍比聲音先到,直直的指向陳楓的頸脖,而這時纔有一股強烈的氣勁猛然衝向他的咽喉處,輕易的把拉鍊衝擊開來,發出一聲輕響,使得頸部的皮膚露了出來。
震撼!一股無言的震撼衝擊着陳楓的心神,這怎麼可能?自己的完全沒防備?就算木棍比菜刀輕,海叔的出手速度也不可能快這麼多啊?難道這就是他的真實實力?
看着陳楓愣愣的表情,海子叔沒有多言,只是神色平靜的放下木棍,道:“見識到了?回去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朝廚房走去。
“海..海..叔?”陳楓嚥了嚥唾沫道,有心想請教,但無從說出口。
他本以爲,雖然自己沒有達到記憶中的程度,但憑藉年輕氣盛,總該能接下海叔幾招,畢竟亂拳能打死老師傅不是?但誰想自己竟然就這麼輕易的敗了。
還敗的無話可說!
有些心悸的摸摸上衣的拉鍊,金屬拉鎖上還有一股溫熱,本來拉到頂的拉鍊被那一擊直接衝開,硬生生的把鏈條從拉鎖中衝撞了出來,剛纔那一擊……
不僅是快,還能帶動氣流麼?
陳楓眼睛無神,腦海裡快速的閃過剛纔的畫面,雖然沒有及時防備,但海叔的動作完全被他記憶出來,並在腦海裡不斷放慢速度。
“慢一點,再慢一點……”他竭盡全力也只是能回想出一道棍影。
殘影麼?不,不對。
陳楓呢喃着,細細的回想,既然看不見棍影,那麼就觀察海叔。
他心裡一動,輕輕的閉上了眼睛,視線一片黑暗,一點光亮在浮現,而後海叔剛纔的動作出現了,這次他沒有注意海叔的手,而是在觀察他的肌肉。
是的,就是肌肉,他努力讓自己看清海叔半-裸-露的手臂上的肌肉,從手臂到手腕,接着是手掌,而後是……
明白了!陳楓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之色,嘴角也勾起了笑容,右手猛然擡起,短小的木棍在前方帶起一片殘影,仔細感受能聽到一陣很細小的聲音。
“原來,重要的不是速度……”陳楓歡喜的收起木棍,來到廚房。
“是手指,通過腰間的力道帶動手臂肌肉震顫,而後通過放大或者延伸力量到手指上,這樣內部的力道抵銷了一步分重力或者說向下的力,所以你纔有這麼快!”陳楓好像發現什麼大秘密似的說道,
“重要的不是速度,而是氣流,之所以讓我不能及時反映,就是在出手的瞬間,撥亂了我面前的氣流,所以我纔有種躲閃不及的錯覺,然後你用不知名的方法破開了空氣,這使得木棍到達我的面前時,空氣開始補充,藉着流入的勢,被你引導衝擊在我的身上。”
“我說的沒錯吧,海叔!”陳楓興奮的說道。
不能怪他如此興奮,實在是海叔這種手法太精妙了,這就好像一個武林人士見到絕世秘籍,還是初步勘破了秘籍的面紗,那種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陳楓完全沒注意到,在他說完這些話後,海叔已經臉色僵住了,依舊像個神經病似的唸叨,“把空氣看做是水,用木棍在水面劃一下的話,把水分開的同時會出現短暫的空間,而海叔你剛纔那一手,和這種現象完全相似,不同的是你用自身的力量,抵銷,不對,不是抵銷,而是藉着巧妙的方法,把出手的勢能和重力相互引導,甚至有促進的作用……”
“木棍撥開了空氣,因爲速度的原因,會帶動空中的氣流,同樣因爲沒了重力的影響,速度更快,引動的氣流在出手的力量下,被引導束縛在一起,所以才能發出那種尖銳的聲音,也只有這樣木棍沒有接觸到我,凌空能弄壞我拉鎖……”
“木棍沒了阻力,能更快,氣流被分開,所以悄無聲息!”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陳楓驚歎道,即便是他出身國內頂尖的特工營,卻也沒見過這種精妙的手法,實際上這種凌空傷人他也勉強能做到,但卻做不到海叔這樣輕鬆自如。
他相信就算是特工營中的那些老師們,也同樣難以做到,因爲這不僅僅是要通過複雜的手速聯繫,更重要的是掌握這種精妙的手法,沒有手法,哪怕你速度再快也做不到這種程度。
想想吧,把木棍換成刀,出手毫無聲息,待對手死亡後才堪堪有氣流的聲音響起,多麼的恐怖,而要是換一把纖薄的刀身,那殺起人來,更是嚇人。
完全可比武俠小說中的神功了!陳楓內心感慨道,這就是刀氣啊。
就在陳楓進門的時候,海子叔正坐在竈門口燒火,當裡面的火光照耀在他蠟黃的臉上時,聽到陳楓的分析,面色明顯僵硬了一下,而隨着陳楓的聲音完畢,他也開始恢復沉默了。
“海叔,我說的對不對?”陳楓此時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來到竈門前,低頭問道。
海叔僵硬的臉,此刻泛起一絲笑容,雖然不怎麼自然,但確實是在笑:“你都說了這麼多,分析的這麼清楚了,還有什麼對不對的?”
“我就是太吃驚了,嘿嘿,”陳楓憨笑道,“第一次見這種手法。”
“這有什麼好吃驚的,我天朝文明之厚,傳承之淵,奇門絕技多如繁星,我這一手微不足道。”海子說平靜的說道。
“話怎麼能這麼說呢?”陳楓嘟囔道,“我承認世上奇門絕技有很多,但您這一手可不是微不足道,相反,這是我見過的最神奇的一手,足可名留青史了。”
“嘿,你小子才活了多久,困在這個小小的星城,眼界狹小,又見過多少奇門絕技。還名垂青史?”海子叔說着往裡面添了一根柴。
陳楓嘴巴張了張,最終都沒說什麼,總不能告訴海叔自己眼界比一般的高中生要廣很多很多。
“你小子,別以爲我說的是大話,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大很多呢。”海子叔見他沒說法,還以爲陳楓不服氣,道:“我這一手也就一般般,勤學苦練,堅持不懈,就能差不離了,其他的技藝,嘿,沒有天賦得到了也沒用。”
“那海叔你怎麼會……”陳楓有些失禮道。
海子叔沒有回答,而是失神的看着竈裡的火焰,那明黃的焰火好似能燒穿時光,讓人回到那個刻骨銘心的年代。
“唉,已經過去十幾年了,都是一些陳年舊事,想聽麼?”海子說感慨一聲說道。
“想聽,想聽!”陳楓狂點頭,搬來一把椅子坐下。
“我是一個叛徒!”
陳楓剛坐下就聽見海叔這麼說了一句,神色一愣。
海子叔卻沒理他,整個人好似陷入回憶裡,喃喃道,“那是九七年的時候,我二十六歲吧,剛從師父手裡接過餐館……”
海子叔生來命苦,年少時成了孤兒,別說讀書,就算吃飯都是很大的難題,好在他自小堅毅,又是純正的農家子弟,肯吃苦,在外面闖蕩半年後被他的師傅----一家餐館的老闆相中了。
不僅收下海叔,讓他有飯吃,有衣穿,還傳授他廚藝,這就像從天堂落入地獄,又回到天堂一樣,師傅的作爲,對於當時受盡冷暖眼光的少年來說,無異於再生父母。
正是抱着感恩的心,他在餐館裡任勞任怨,從打雜工開始上手,跟着師傅學刀工,學調控火候,學配菜等等,八年後他已經能獨自燒菜了,師傅也越來越看重他。
事情到這裡,按照發展一定是師傅傳下館子,或者許配女兒之類的,但現實就是現實,情況完全不一樣。
隨着海叔的手藝日益精湛,慢慢的頂替了餐館主廚的位子,名聲也慢慢傳出去了,餐館的生意比師傅在時還要好,這本是個值得欣慰的事情,但海叔的師傅不知聽到了什麼風聲,竟然對他忌憚起來。
不僅收了新的徒弟,還慢慢的限制海叔,師徒的矛盾日漸擴大,海叔不理解師傅爲什麼要這麼對自己,但畢竟恩澤十年,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他慢慢的開始對師傅忍讓。
但一天晚上,他起夜,無意中聽到師傅和弟子的談話,竟然得知師傅想把自己逐出門,霎時好似晴天霹靂,把他弄的暈乎乎的。
他想不明白,自己什麼都沒做錯爲什麼師傅要這樣對自己,一股巨大的怨恨和憤慨在心中縈繞,他索性偷了師傅珍藏的小盒子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