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個解釋!”
許局長強忍着怒氣,硬聲說道,想他堂堂一局之長,整個縣城誰敢給他甩臉色?如今倒好,在小小的高中竟然被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子當面警告,他怎能不怒?
若不是縣長當面,若不是相信這位十幾年交情的同僚,他早就發飆了,豈能容忍到現在,想想陳楓走前那模樣,他就恨不得罵出聲來。
“我給你解釋。”趙-縣長沉聲說道。
身旁一直沒出聲的王秘書,很有眼力界的站了出來,同時拿出了,把從監控器上拷貝下來的畫面點開,放在桌面上。
看着畫面,許局長臉色變的鐵青,特別是上面少年的叫囂聲,此刻是那麼的刺耳,他本來是作爲受傷同學一方的家長,過來要一個公道,一個說法的,事實卻狠狠的打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從監控畫面中,我們能很清楚的知道,這次事情都是許冠傑一手策劃的,許局長你還有什麼好說的麼?”趙-縣長很淡然的說道。
“我有些想不明白。”許局長緩了口氣,雖然明白是自己的兒子罪有應得,但又是什麼讓一縣之長對一個毛頭小子如此禮讓呢?
顯然,趙-縣長明白他心中的疑惑,但並沒有第一時間就開口,反而沉思着,臉上有些猶豫,最後好似想通了似的,嘆了口氣道,“你知道他今天中午和誰一起吃飯麼?”
許局長茫然的看着他,就連一旁的萬校長和宋主任都摸不着頭腦,不明白爲什麼會問這麼個問題。
“這似乎和我的問題沒什麼關係吧?”許局長開口說道。
“沒關係?你錯了,關係大着呢。”趙-縣長苦笑着搖頭,有些不舒服的揉揉太陽穴,低頭道,“他是和他的母親一起吃的飯,他們當然沒有什麼,關鍵還有一個人。”
“是誰?”許局長瞳孔一縮,能讓趙-縣長忌憚的人顯然不凡。
“鄒華。”兩個字剛吐出,辦公室裡就響起三聲倒吸冷氣的聲音。
“他們什麼關係?”許局長完全明白,難怪剛纔縣長制止他說話,在星城最讓人顧忌的永遠是本地勢力。
“他母親要和鄒華結婚了,你說能是什麼關係?”趙-縣長說着站起來,有些教訓口氣的說道,“無論怎麼樣,老許啊,這件事就讓他過去吧,回去好好教訓你家小子,好好讀書,別玩些手段,現在這些對他來講還太早了。”
他說完,就帶着王秘書走了,只留下有些發呆的三人,除了王秘書,每個人的心情都很複雜,要知道他們可是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深深明白星城政府欠十三太保多少。
最後,許局長也結束了發呆,臉色平靜的向兩人告辭,言語中多是對兒子犯下的錯誤感到抱歉,讓兩人好一陣意外。
兩位大神送走後,萬校長和宋主任終於鬆了口氣,這次事情雖然惡劣,好歹沒鬧的人盡皆知,影響也限制最低,也算有驚無險,事情就此結束了,兩人商定一切都低調處理,參加鬥毆的人,該處罰的處罰,絲毫都不能留手。
可以預見,一中將迎來一場浩大的整紀風波。
不過,一切都和陳楓沒什麼關係,事情到這就結束了,對於他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大頭的傷勢,所以從樓梯上下來的時候就給大頭打了電話,讓他先回家等自己。
電話剛掛,來到綜合樓大門前,他就看見了高三教學樓下空曠大廳裡聚集的幾個少年,老叔吳隆正在和他們說些什麼,讓他意外的是裡面還有之前被他在樓梯上打暈的兩人。
“吳老師!”陳楓走了過去,在學校裡他不叫叔叔。
“怎麼樣?”吳老師點點頭問道。
“沒事了,記一次大過,他們怎麼了?”陳楓輕描淡寫的說着,眼睛卻看向眼前的幾個少年。
“臭小子,不準再有下次了,以後給我好好讀書,這次開學測試要是成績太差,你就搬過來和我一起住,聽見沒有?”吳老師對他的態度很不滿意。
“算了吧,我怕沒住幾天就要被你和嬸子嘮叨的神經失常。”陳楓擺擺手玩笑似的道,“沒事就讓他們散了吧,學校的意見是低調處理,不過我倒是希望讓他們掃幾個星期的廁所。”
他的話一說完,對面幾個少年臉色頓時一苦。
“這注意不錯,”吳老師自然不是省油燈順着話說了句,又道,“開學典禮都散了,下午還有一節課,你……”
“我就算了,就一節課的事,大頭的傷更重要,對了我估計他這幾天都不能來上課了,準幾天假唄。”陳楓說道。
吳老師點點同意道,“那你帶着他去看看,嚴重的話我爭取讓學校報銷醫藥費。”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已經有人買單,我先走了。”說完,他擺擺手就跑了。
“這臭小子。”吳老師笑罵一聲,旋即若有所思,今天這事情讓他很是吃一驚,沒想到陳楓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竟然一點事都沒有,讓他刮目相看的同時,也爲他高興不已。
只是剛纔他說的有人買單是什麼意思?誰買單?不是學校,難道是許局長?老吳搖搖頭感覺有點荒謬。
不提老吳滿腹心思,就說陳楓出了校門後,便往家裡趕。
大頭這回是真的受苦了,他本來就是個公子哥似的人物,家裡寵着從沒受過委屈,更別提捱打了,以前在一起上學,包叔更特意給老師打了招呼,犯錯都沒捱過打,頂多做些勞動。
而最讓他過意不去的是,包叔和清姨完全信任自己,自己卻讓大頭受到如此創傷,也不知道他們知道後,會怎麼看待自己。
懷着複雜又紛亂的情緒,他來到了家中,輕輕的推開大門,耳邊卻聽到了沉重的呼嚕聲,似是吐氣不順,聲音聽在耳朵裡有些悶。小心的拖鞋,進入客廳,就見大頭安然的睡在沙發上。
睡着了就好,陳楓稍微放下心,旋即看着大頭腫脹如豬頭的樣子,頗有些心疼,還好洛施那丫頭今天在學校住,而且馬上就要投入在軍訓中,一時半會不能回來,要不然讓她看見大頭這模樣,指不定要哭成什麼樣呢。
略微收拾心情,他就四處忙活開來,眼下最重要的是幫大頭治傷,如果是一般的情況下,當然是去醫院最佳,但且不說大頭願不願意,就是此時也不好把大頭叫醒。
最重要的是,他對自己有信心。
在特工訓練營中,有本事的老師不少,每一人都是社會中頂尖的精英,其中有一位教他人體信息識別的老師,曾經給了他幾個中藥方子,對跌打損傷,活血化瘀有神效。
他相信這些方子比去醫院效果會更好,因爲他親身體驗過,最是明白其中的神奇。
趁着天還沒黑,他打車去了城裡的藥材店把藥配齊,還買了一副銀針和一個酒精燈,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些水果和食材,無論怎麼樣,至少今天晚上大頭是不能好好吃頓飯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太陽也完全落入雲層中,而後襲來一陣清風,把天空吹的清明,調皮的小星星迫不及待的出現在了人們的眼前。
蒸上米飯,陳楓開始把藥材搗碎,而後倒入從樓上找到的小藥鍋裡,用文火慢慢熬製,轉頭他就開始忙活今天的晚餐。
一直到晚上七點,大頭才慢慢醒來,這一覺他睡的很舒暢,如果不是身上的疼痛提醒着他,他都要認爲白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在做夢。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鼻子裡聞到的是飯菜的誘人香味,只是與平常不同,似乎還多了一股藥味。
“嘿,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陳楓從廚房裡端着菜出來道。
大頭微微一怔,看着陳楓略微搖頭,示意沒事,他此時還不能說話,因爲臉上浮腫,開口容易牽扯肌肉。
“沒事就好,肚子餓了吧,先過來吃飯。”陳楓招呼一聲,又鑽進廚房,沒過多久一股濃郁的中藥味就傳來。
大頭從沙發上站裡起來,微微眯着的小眼睛看着桌上可口的飯菜有些嘴饞,有些迫不及待的坐在椅子上,剛拿起筷子,就被陳楓止住了,不僅臉色一苦,而後臉上又是感覺一疼。
“行了,臉上腫的太厲害了,恐怕嚼兩下就難受,給你做了湯,喝這個。”陳楓推着碗過來,大頭很聽話的接了過來。
飯桌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吃着飯,大頭喝湯的聲音很小,幾乎是用調羹一點點倒進嘴裡,就算如此有時候熱氣騰騰的湯水也讓他有些呲牙,而後更疼了。
晚餐後,陳楓拉着大頭療傷,爲了接下來更好的治療,他得把大頭的衣服給脫了,而爲了不觸碰到大頭臃腫的臉,不得已只能把大頭的衣服給剪了。
露在空氣中肥碩的身體,上面滿是通紅的印記,嚴重的已經變成了青色,陳楓從廚房倒來一盆熱水,在大頭身邊道,“忍着點。”
他用沾滿熱水的毛巾,細細的敷在大頭的身上,毛糙的纖維帶着熱水觸碰敏感的傷口,頓時一股痠痛的滋味讓大頭險些呼出聲來,陳楓卻不聞不問,仔細的把毛巾擦遍淤青處,直到大頭的皮膚通紅才停手。
隨後,他又從廚房拿出了早已燉煮的藥材,這些藥材經過幾個小時的文火熬煮,又經過半個多小時的冷卻,已經不再是清湯寡水的模樣,陳楓用小木勺用力攪拌,倒出一小碗黑乎乎的膏狀藥。
藥膏還有一絲溫和,被塗抹在皮膚上,卻恰到好處,陳楓仔細的把藥膏塗抹在所有的淤青處,很快大頭就變成黑乎乎的模樣,其中蘊含的藥力化作一絲絲清涼,化解淤青。
時間在緩慢過去,陳楓一直保持身體跪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把藥膏均勻的塗抹,特別是在臉上,木勺子有些大,他不放心的用手指一點點摸開。
此時大頭真的是痛苦並快樂着,有過經歷的同學應該都明白,藥效在起作用的時候,傷口處那股麻癢,簡直要搔到心裡,恨不得用手拼命的抓撓。
陳楓可不管大頭的感受,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爲了讓藥膏見效更快,他還在一旁給大頭按摩,手法都是在特工訓練營中學到的,在傷口附近不斷捏拿,讓大頭肥嫩的皮膚掀起水樣的波浪。
等到了一定的火候,陳楓已經累得滿頭大汗,而大頭則舒爽的想打瞌睡,只不過他現在還不能睡,需要等藥膏慢慢散去熱力,並在皮膚上凝結成固體後才行。
忙活了許久的陳楓只是稍微休息了一會,便開始清掃客廳,而後整理家務,忙活完纔去洗了個熱水澡,等他整理完一切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深夜。
“醒醒,嘿,醒醒!”陳楓有些沒好氣的喚醒大頭,這小子剛纔就睡了不短的時間,現在竟然單手靠在椅背上也能睡着,也算是奇葩了。
大頭被陳楓搖醒,眯着眼睛看着對方,嘴裡嘟囔了幾句,而後被陳楓拉着重新做好,確定他身上的膏藥凝結完畢後,陳楓才滿意的點點頭。
無視像戴着黑色假面的大頭,他又一點點把失去藥力,凝結再一起的藥膏打碎,一片片的從大頭身上剝離,剝離藥膏的地方,很快就顯示出一片與附近膚色不同的皮膚,效果顯著。
陳楓看見大頭眼中爆發的驚喜,沒好氣道,“還沒完呢,等下別害怕。”
大頭搖搖頭,道,“放心。”
他已經可以說出話了,藥膏讓他兩邊臉消腫。
陳楓可沒功夫說話,他細心的敲碎大頭身上的藥膏,從身上到臉上,小心的把剝離的藥膏放進垃圾桶裡,並保證不弄傷弄疼大頭。
一切完畢後,展現在陳楓眼前的大頭,樣子已經比剛從學校出來的那會強多了,至少一直被浮腫擠成一線天的眼睛恢復了正常大小,也能說出話了。
陳楓把今天買的銀針和酒精燈拿了出來,無視大頭有些畏懼的目光,把烘烤過後的銀針小心的刺入。
時間恍惚又在加速,陳楓好若看見自己無數次捻鍼,無數次經歷眼前的場景,本來陌生的畫面,越發的熟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