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號哨站位於隱秘之土的邊緣地帶,作爲諸秘之團與秩序局的首要聯繫站,同樣也作爲監視塔,警惕着諸秘之團的一舉一動。海涅與奧薩娜兩人雖然沒有交流,但伯洛戈可以肯定,他們一定互相認識。
離開庭室,一行人抵達了室外,刺目的陽光落下,令伯洛戈不得不暫時避開,適應了片刻後,蔚藍的天空映入眼中,伯洛戈接着看向周圍,他和帕爾默一併愣在了原地。
常理上,出於經濟與隱蔽考慮,哨站的規模都不會太大,有的可能是一棟隱藏在城區裡的房子,有的也可能是位於密林中的一座獵人小屋。
四十六號哨站完全超出了伯洛戈的想象。
此時一行人正處於一座看臺上,從這裡能輕易地俯視下方的諸多的建築,伯洛戈沒有向前觀察,而是轉過頭,察看四十六號哨站本身。
沉重的磚石一個接一個地堆砌在一起,林立高聳,塑起城堡,青藤爬滿了牆壁,大半的綠野像是水藻般把它吞沒。
“這裡還真是一座城堡。”
伯洛戈想這應該是秩序局通過原有遺址改建的,不然以秩序局的風格,肯定是搭建起一座森嚴的棱堡。
“伯洛戈。”
帕爾默呼喚着伯洛戈的名字,伯洛戈轉頭順着帕爾默的視線看去,更令伯洛戈感到震驚的畫面浮現。
伯洛戈俯瞰着城堡下延綿的一棟棟建築,高大的樓房沿着道路延綿不絕,它們的外牆整潔光亮,窗戶閃爍着陽光,道路交錯在一起,像是一個複雜的迷宮。有的道路寬闊而繁忙,有的道路狹窄而寧靜,行人走動,車輛穿梭。
鋼筋水泥在延伸至伯洛戈視野盡頭時戛然而止,與鬱鬱蔥蔥的古老森林相接壤,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伯洛戈很難想象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居然憑空建起一座城鎮。
悠揚的汽笛聲從遠方傳來,伯洛戈循着聲音看去,他找不到那奔馳的列車,但能在樹冠之上,看到那升起的濃濃白煙。
在這城鎮內有兩處地標建築,一個是伯洛戈身處的城堡,另一個就是位於城鎮中央的火車站。
“你們可以把四十六號哨站理解爲一處秘密小鎮,除了應有的職能外,這裡還負責對諸秘之團的交易,物資轉運。”
海涅向着第一次來這裡的職員介紹道,“因爲維護哨站的人員較多,爲了方便大家生活,小鎮內該有的東西都有,多年以來反覆擴建,最後變成了這副模樣。”
伯洛戈可不信海涅的鬼話,說是爲了員工擴建,但這更像是對諸秘之團的警惕性逐年上漲。
“隱秘之土說是與世隔絕,但他們無法做到完全的自給自足,也是需要與外界進行物資交易,”帕爾默難得聰明瞭一回,“我猜四十六號哨站的鐵路只是他們交易路線的其中一條,應該還有更多的秘密鐵路從四面八方而來,連接此地”
“而且從這些人的表情上來看,他們也沒少來這。”帕爾默說着打量了一眼奧薩娜三人。
奧薩娜一如既往的冷漠,但羅爾福與索提則表現出了明顯的厭惡感。
這種厭惡不僅僅是因爲秩序局,帕爾默猜,更因爲這裡到處都是凡人,作爲凝華者的高傲感,已經深刻進了他們的骨子裡,但一想到諸秘之團那古老又詭異的傳統,帕爾默居然還有那麼幾分同情。
同情轉瞬即逝。
凝華者再怎麼優越、強大,還是需要大量的凡人作爲後勤支持,就像這長達數百公里的鐵路,覆蓋的高樓、街道等等。
“大家先解散吧,可以自行觀光一下這裡,”耐薩尼爾說着看了眼手錶,“列車還在整修,我們一小時後準時出發。”
短暫的停歇後,人羣一鬨而散,霍爾特重歸故地,這裡的一切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像趁還有時間,仔細看看。
奧薩娜三人待在原地,對於這裡沒有絲毫的興趣,也可能是她們來過太多次了,早就習以爲常了。
伯洛戈與帕爾默對這裡抱有十足的興趣,接着動身離開,沿着街道向着城鎮中心走去。
這座秘密小鎮的人口並不多,路上的行人零零散散,男女老少都有,伯洛戈猜,這應該是職員們的家屬,還有一些手持槍械的士兵站在街角,人們對此早已習以爲常。
酒吧、影院、書店……應有盡有。
“同樣的哨站,這裡的工作環境可以比第四組的絕境前哨站強多了。”帕爾默評價道。 “這裡已經形成自己的城鎮文化了,只希望不會被戰火摧殘。”伯洛戈的想法總是要比帕爾默更嚴肅些。
當兩人在城鎮內閒逛,享受這僅剩的安寧時,耐薩尼爾已與海涅步入了城堡的深處,他們一邊前進,一邊竊竊私語着。
“調查有結果了嗎?”耐薩尼爾問。
“我們暫時沒有掌握任何直接的證據,證明諸秘之團已與忤逆王庭勾結在了一起,”海涅略顯苦惱道,“你也知道隱秘之土有多麼排外。”
“那你覺得諸秘之團可以信任嗎?”耐薩尼爾繼續問道。
這一次海涅沉默了良久,給出了他自己的答案,“哪怕他們再可信,只要有百分之一會叛變的風險在,都是無法容忍的。”
耐薩尼爾深思了一陣,囑咐道,“當我們離開哨站後,就組織人員撤離吧,只留下可以參戰的凝華者。”
海涅對於這樣的可能,內心早有準備,可聽到耐薩尼爾親口說出來時,他的內心還是不免顫抖。
“要開戰嗎?”
“我不確定,但就像你說的,哪怕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也是無法接受的。”
“好吧。”
海涅不由地嘆氣,他意識到四十六號哨站在度過漫長的和平後,最終還是迎來了它早已定下的結局。
“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這樣,”耐薩尼爾說,“但現在是戰爭前夜,我們別無選擇。”
海涅雙手背在身後,擔憂道,“如果真的面臨無法迴避的衝突,你們要做什麼?”
“摧毀先賢會議,強行掌控諸秘之團。”
耐薩尼爾說,“放心,我們儘量會把損傷控制在最小……一場快速且致命的斬首行動。”
“如果斬首行動失敗了呢?”
“那就要靠你們了,”耐薩尼爾打量着海涅,“這裡將變成內戰的橋頭堡,源源不斷的武器與凝華者將抵達這裡,把隱秘之土徹底犁平。”
“你已經做好打算了,是嗎?”海涅突然意識到。
“沒錯,此時正有數列武裝火車朝這裡奔赴,當我們離開後不久,他們應該就會抵達,上面載滿了從萊茵同盟調遣而來的凡人部隊,只是這一次,這些凡人部隊都經過了鍊金武裝的加持。”
耐薩尼爾幽幽道,“單個的老鼠只會被無情地踩死,但當鼠羣狂涌時,它們會吃光所有的東西。”
一瞬間,海涅覺得有腥風血雨從臉頰上劃過,他扶了扶眼鏡,喃喃道,“看樣子我在這裡待的太久了,完全沒意識到外界已經嚴峻到了何種程度。”
“是的,海涅,情況糟糕的就像焦土之怒再臨一下。”
耐薩尼爾忽然笑了起來,“但此行之後,你我要是都還活着,那些情報多半也能對守壘者們公開了。”
“什麼情報?”
“有關世界的真相,”耐薩尼爾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奇是吧,那你可要想辦法活下來啊。”
海涅深呼吸,用力地攥了攥拳,微笑着迴應,“我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