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魔鬼們的陰謀
很長時間裡,帕爾默一直將所謂的王牌組合視作一個笑話的段子,時不時地拿出來活躍一下氣氛,可看到伯洛戈居然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帕爾默真的慌了。
已經來不及阻攔伯洛戈了,這傢伙一向是行動要比言語快,當伯洛戈說起那不好笑的笑話時,他已經躍到了半空中,朝着銀騎士擲出了鐵矛。
以凝華者之身對抗守壘者,怎麼想都是天方夜譚,但對伯洛戈而言,倒可以搏一搏。
這就是不死者的優勢所在,哪怕是面對着死神,伯洛戈也有着與其從容對弈的資本。
漫天的火雨後,鐵矛砸向銀騎士,可銀騎士看都不看,即依靠着那環繞在身體旁的以太,就輕而易舉地震開了鐵矛。
“果然是這樣嗎?”
伯洛戈自言自語着,之前他就在觀察銀騎士的力量了,這傢伙自身的以太強度高的可怕,哪怕是叢生的血肉也會被輕易地碾碎,更不要說常規的投擲攻擊了。
好在伯洛戈的攻勢爲妄想家爭取了些許的時間,時間短暫,但也足夠他編織幻想了。
身體上的傷勢開始癒合,層層的白骨疊加在其上,而後熾熱的大火憑空燃燒,吞沒了銀騎士。
戰局的天平時刻都在變化,如果妄想家死了,那麼銀騎士的目的就得逞了,同樣,如果銀騎士被擊潰,以現有的力量,也沒有人能攔住妄想家了。
伯洛戈努力調控着戰局的走向,對於他這個暴力狂而言,可真不是個輕鬆的工作,更不要說在那張殘破的面具下,還有藏着另一個可悲的心靈。
伯洛戈想幫助艾繆走出內心的牢籠,她必須在這裡與泰達做出決斷,在做出決斷前,泰達還不可以死。
人沒法從死人的口中得到答案,如果泰達死了,艾繆就再也無從知曉那深埋的秘密了。
伯洛戈吩咐道,“帕爾默,你在遠處協助我!”
“正合我意!”
帕爾默甩出鉤索,下降的身影迅速地停滯了下來。
和伯洛戈這個無所謂生死的傢伙不同,帕爾默只是個幸運與厄運並行的可憐鬼。
帕爾默從不期待自己的運氣,反而對自己的厄運恐懼不已,面對一個守壘者本身就是一個糟糕的厄運了,帕爾默可不想把自己的生命寄託在不可知的運氣上。
前方以太激昂,銀騎士緊握秘劍,絲毫不受火海的影響,從容地走出了出來,如同不可阻擋的死神。
拿起槍械,帕爾默扣動扳機,密集的子彈在菌毯上濺起一重重的血花,落在銀騎士的身上,火花四射。
對於守壘者而言,熱武器顯然沒有什麼用,但帕爾默還是咬開了引信,朝着銀騎士擲出手雷,在狂風的託舉下,手雷如同炮彈一樣擲出,轉眼間就砸到了眼前,炸裂成了刺眼的火海。
紅水銀具備着極強的燃燒性,它們迅速地燒穿了血肉,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猙獰的疤痕,但落在銀騎士的甲冑上,也僅僅是短暫地停留了一下,很快便被以太斥開。
“我們真的有勝算嗎?”帕爾默懷疑着。
“有的,雖然希望不大……我懷疑對方只是一具支配物”
列比烏斯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和對手激烈的交戰之餘,他居然還能騰出心思,和幾人對話。
“第三席的秘能可比現在所展示的要恐怖的多,如果他釋放了秘能,戰鬥早就結束了,可至始至終都只是依靠着純粹的以太來作戰,還有他手裡那把秘劍。”
“他不在這裡,這具甲冑只是一件與刃咬之狼一樣的支配物。”
帕爾默驚聲道,緊接着他的聲音變成了尖叫,帕爾默親眼看着伯洛戈落向了下方的戰場上。
妄想家擡起頭,現在他的視野內一片黑暗,在這無盡的深邃黯淡中,唯一的光亮來自前方,來自伯洛戈的體內。
那光芒是如此地刺眼,甚至讓他忽視了銀騎士的存在,伸出手掌,彷彿要抓住伯洛戈般。
銀騎士並不在意伯洛戈的到來,只是一位一階段的凝華者而已,如果他要上來送死,銀騎士不介意送他一程。
今天的事情已經有些失控了,銀騎士必須在事態完全脫離掌控前,結束這一切,奪回不滅之心。
銀騎士已經很煩躁了,可還是有些蚊蟲沒完沒了地來干擾他。
空中傳來撕裂狂風的銳鳴,冰冷的鐵矛命中了銀騎士的後背,可在與甲冑接觸的瞬間,它便被彈開、彎折,碎裂成一地的鐵渣。
銀騎士緩緩地轉過頭,伯洛戈深呼吸,即便自己是不死者,可迎上一位守壘者的支配物,還是讓人覺得壓力頗大。
伯洛戈低聲道,“你還可以嗎?艾繆。”
艾繆沒有迴應,從不久前起,她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但很快以太充盈着伯洛戈的身體,鍊金矩陣散發着灼熱的輝光,伯洛戈覺得自己從未有過的強大。
在艾繆的加持下,伯洛戈自身與禱信者唯一的差距,就是秘能尚未經過晉升,但即便晉升了,面對眼下的情況,伯洛戈覺得也沒什麼用。
“組長,這已經不是三倍薪資可以糊弄過去的了。”
伯洛戈嘟囔着,眼中閃過瘋狂的喜色。
血肉遍及大地,秘能·徵召之手可無法統馭它們,現在伯洛戈能利用的徵召物只剩下了詭蛇鱗液,好在它們可以進行自我增殖,伯洛戈覺得也不錯。
冰冷的鐵甲覆蓋住了軀幹,伯洛戈握起雙刀,以太增幅加持着身體,他如疾風般出擊,殺向銀騎士。
銀騎士的耐心所剩無幾,握緊秘劍,以太隨之注入其中,理論上裁鐵之劍可以斬斷所有具備物質形態的東西,哪怕是遊動的狂風,也會被斬成真空。
兩者的身影不斷地縮減、靠攏,銀騎士冷漠地看着前來送死的伯洛戈,就在秘劍將要落下時,空中襲來致命的飛刀。
帕爾默的把戲實在是太無聊了,如果用在別人身上還有點作用,可對於銀騎士而言,他僅依靠着釋放以太就輕易地震開了飛刀。
伯洛戈在此時殺到了眼前,他記得列比烏斯說過的話,比銀騎士本身更致命的,是他手中那把經過三重質變的秘劍。
可再怎麼致命的劍刃,只要無法命中,那麼它就毫無意義。
伯洛戈精神從未有的過集中,青色的眼瞳牢牢地注視着秘劍的軌跡,他能看到浮動的微光,金屬表面的紋理,鍊金矩陣勾勒的痕跡……
鑽心的痛楚從胸口爆發,伯洛戈眼睜睜地看着胸口被拉扯出一道血痕,自身的甲冑與血肉在頃刻被擊穿,心臟險些被粉碎。
銀騎士保持着單手舉劍的動作,與伯洛戈的震驚不同,銀騎士有些意外,他本以爲伯洛戈跟不上自己的速度的,可在斬擊達成的前幾秒,伯洛戈本能地做出了迴避,這才令伯洛戈只是被切開了胸口,而不是被攔腰斬斷。
算了,反正兩者的結果都一樣,無非的需要再多揮一劍而已。
伯洛戈的身體向後傾倒,銀騎士此時也扭動着手腕,準備再度揮下死亡的鋒刃。
剎那間,以太高亢轟鳴。
伯洛戈沒有倒下,恰恰相反,他以一種詭異的姿態保持住了身體的平衡,身上破碎的鐵甲也沒有完全消散,而是瘋狂蠕動,化作詭詐的羣蛇纏繞向銀騎士。
兩人離的很近,近到羣蛇如同怪物張開的血盆大口,瞬間吞沒了銀騎士。
銀騎士體表震盪着強烈的以太,可這並沒能完全驅逐羣蛇,同時冷徹的極寒也降臨在了他的身上。
冰霜憑空生成,凍結了他的雙腳,並且迅速向上蔓延,將半個身子封入了寒霜中。
妄想家擡起手,目光癡狂地看着這一切。
銀騎士沒有理會妄想家,他只是直直地盯着伯洛戈,赤紅的光芒在面甲的縫隙間變得越發明亮。
龐大的以太被釋放,依靠着純粹的衝擊震開了冰霜與羣蛇,連帶着伯洛戈也被擊退了幾步。
伯洛戈踉踉蹌蹌地站穩了身體,艾繆援助的以太注入身體,加快着身體的自愈,看着從容的銀騎士,伯洛戈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勝算。
可這一次銀騎士沒有追擊自己,他似乎有些疑惑,很快他想明白了某些事,開口問道。
“你是誰?”
今日發生的怪事伯洛戈覺得已經足夠多了,緊繃的神經早已變得麻木不堪,所以當銀騎士詢問自己的身份時,伯洛戈並不覺得意外,他只是覺得這並不是個與敵人交談的好時機。
伯洛戈後退的同時擡起手,羣蛇沿着他的手臂向前延伸爬行,相互扭曲交織在了一起,緊接着凝固爲冰冷的實體。
剎那間,龐大的鐵棘鋼枝爆發,冰冷的荊棘瘋長了過去,刺穿切碎沿途的血肉,並完完整整地包裹住了銀騎士,將他置於荊棘的密林中。
銀騎士身後的妄想家在此刻也再度展開了攻擊,三方混戰下,伯洛戈與妄想家都不約而同地對銀騎士出手,只因他在這三方的平衡中,是最爲強大的一位。
一條條由金屬打造的手臂幻造而出,伴隨着手掌的牢牢緊握,幻造的手臂握起一把又一把可怖的長刀。
彷彿有百臂的巨人在此作戰,墜落的亂刃如同雷暴般砸向銀騎士。
伯洛戈不覺得這能殺傷到銀騎士,從一開始他就不覺得,伯洛戈現在的所有努力都只是拖延時間,只要他拖的越久,他們的勝算就越大。
面對這重重的重擊,銀騎士顯得很平靜,他依舊保持着強者的從容,面甲下傳來詭異的審視,緊盯着伯洛戈。
銀騎士觀察着伯洛戈的身形,那被面具遮掩起來的臉龐,青色如鬼火般的眼瞳,還有他那詭詐的秘能,對物質進行精密的統馭操控,將它們塑造成所願的模樣……
這一切對銀騎士而言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銀騎士似乎在伯洛戈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個身影。
時隔多年,那個身影掘開記憶的墳墓,再度站在了自己眼前,如果不是伯洛戈的以太強度過於弱小,銀騎士甚至會以爲伯洛戈就是他。
這樣的失神只持續了幾秒,銀騎士很清楚伯洛戈不是、也不會是他。
“錫林……”
銀騎士喃喃道。
遲疑過後,銀騎士握緊了手中的秘劍,作爲霸主·錫林最爲忠誠的部下,他是這個世界上少有的幾個知曉那秘密戰爭內情的人。
無止境的憤怒從銀騎士的心頭升起,他看着眼前這位篡奪了霸主之力的男人,咆哮的以太掀起了轟鳴的風暴。
“所以是伱嗎?”
銀騎士對着伯洛戈怒吼,銳利的劍光閃動,密集的鐵枝被他輕易地擊垮,破碎成紛紛揚揚的鐵屑。
伯洛戈被銀騎士這暴怒的反應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們雖爲敵人,但也只是立場上的紛爭,可這一瞬間,兩人彷彿被賦予了某種深仇大恨一樣。
銀騎士的力量完全展開,他向來忠誠且絕對地執行每個命令,可現在涌現的暴怒,居然令他暫時地改變了想法,要去摧毀伯洛戈。
伯洛戈身上那熟悉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瘋囂的存在,他帶着陣陣輕蔑地笑聲,向着人們伸出了手。
在他的許諾下,哪怕是高貴的國王也會恭敬地跪下來,去親吻他的手背。
“搞什麼啊!”
伯洛戈被這猛烈的攻勢打的措手不及,現在別說拖延時間了,自保都成了一個問題。
鉤索釘入血肉之中,伯洛戈如被風暴洗禮的風箏,避開衝擊後,他本想拉回鉤索,可銀騎士一個起跳便躍到了眼前,而後劈出銳利的劍光。
已經沒辦法躲避了,羣蛇匯聚在胸口,凝聚成厚厚的圓盾,遺憾的是盾牌再厚再硬,面對那把足以斬斷一切的秘劍,依舊是毫無用處。
“我一直在思考,究竟該如何粉碎你們的陰謀。”
銀騎士說着伯洛戈聽不懂的話,一劍粉碎了圓盾,連帶着伯洛戈的胸口一起被斬開,這一次銀騎士釋放了全力,伯洛戈根本沒有迴避的可能。
劍刃撕開了血肉,切斷了骨骼,依託着守壘者的階位,銀騎士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伯洛戈自身的矩魂臨界,令“斬斷”的指令,降臨在伯洛戈的肉體之上。
“只要殺了你就好,殺了你,魔鬼的陰謀就不會實現了!”
銀騎士的話語裡飽含憎恨與毒怨。
越來越多細密的血痕從伯洛戈的體表破出,他的身體被“斬斷”,守壘者的力量是如此地強勢,不容置疑。
伯洛戈就連反抗的力氣也沒有,緊接着秘劍抽出,在半空中揚起一道潑灑的血跡。
斬斷生命。
伯洛戈的心臟碎裂,脊柱也被斬斷,眼中失去了光澤,身體也冰冷下來,直直地墜落了下去,只剩手中的鉤索還連接着狼蛛。
此刻伯洛戈就像被吊死的罪人,墜在狼蛛的下方,被猩紅的血肉一點點地包裹了起來,在空中輕微地晃盪着。
銀騎士斬殺掉了伯洛戈,當伯洛戈倒下後,他自己也感到有些意外,沒想到一切居然這麼順利,雖然說自己的階位遠高於伯洛戈。
不……銀騎士甚至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遭遇到伯洛戈,這位被捲入魔鬼的陰謀中、篡奪了霸主之力的傢伙。
失控的情緒很快平緩了下來,銀騎士知道現在還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自己的首要目的仍是不滅之心。
身後劈來妄想家的長刀,在他那瘋狂的幻想下,風雨雷電齊鳴而至,銀騎士彷彿被拖入了一場混亂的氣象中。
可這一切仍干擾不到他,他動作堅定地向前,腦海裡卻止不住地思考着剛剛的一切。
銀騎士有種發自真心的恐懼感,一種面對純粹未知時的驚慌與無措。
這是人類與魔鬼的博弈,他們已經輸過很多次了,而這一次,自己真的能贏嗎?
自己理應贏了纔對,自己已經殺掉了伯洛戈,在裁鐵之劍的斬殺下,沒有生命能拒絕那斷裂的意志。
銀騎士這樣想着,但心中的陰冷感卻沒有絲毫的緩解,反而變得越發激烈起來。
“魔鬼們總是在贏……一直在贏,似乎除了他們本身外,沒有人能戰勝他們。”
那是很多年前,錫林曾對銀騎士說過的話。
瘋狂的幻想在眼前降臨,風雨雷電之後,是瘋囂的殺意,這是來自猩紅主母的力量,但影響不到身爲守壘者的銀騎士。
妄想家用盡了一切手段去阻攔銀騎士,可他就像一堵不斷逼近的城牆,將沿途的所有敵人與屍體都碾成污血。
秘劍反覆地揮動,劈開一重又一重的阻礙,直到銀騎士再度來到了妄想家的身前。
望着那張殘破的人偶面具,銀騎士決定奪回不滅之心後,就與影王離開此地,自己粉碎了魔鬼的陰謀,他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至於眼下妄想家的反抗,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秘劍無情地揮下,妄想家的雙手斷裂,狹長的傷口沿着脖頸延伸,噴灑出了大抹的鮮血,浸染在了銀騎士的身上。
妄想家捂着喉嚨倒了下去,在不滅之心的影響下,他沒有死去,可想要恢復這樣的傷勢,他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與銀騎士接連的戰鬥,已經讓妄想家疲憊不堪、身負重創。
銀騎士看了眼倒下的妄想家,秘劍再度落下,將那從脊柱之上延伸的血管切斷,這似乎是妄想家與不滅之心的聯繫,現在聯繫中斷,妄想家嘔出了更多的鮮血,瘋狂的眼神也逐漸變得空洞起來。
在沒有守壘者出現的情況下,銀騎士配合着手中三重質變的秘劍,他就是戰場的主宰,沒有人可以反抗他的決斷。
朝着血肉的深巣走去,銀騎士能感到那逐漸清晰的瘋囂力量,不滅之心就藏在其中,等待着自己回收。
可就在銀騎士將要步入其中時,接連不斷的鐵矛被投擲而來,它們沒有命中銀騎士,而是攔截在了銀騎士的身前,變成倒刺的拒馬。
銀騎士轉過頭,一個本該死去的身影再度站了起來,他踉踉蹌蹌,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眼神透露出挑釁的意味。
看着再度活過來的伯洛戈,銀騎士的心底閃過一絲的無奈與悲哀,他低聲道。
“魔鬼又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