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嘯聲,壯懷激烈,猶如一曲戰歌,在整個龍武坪上空迴盪,連綿不休。
“嗯?”
李長天的臉上,先是出現一絲錯愕,但隨即便目光一寒,涌現出無比森然殺機。而他身旁的謝未央,則是渾身一震,美眸之中滿是不可思議。
在場數萬人,或是驚愕交加,或是疑惑不解,或是若有所思,或是隱隱期待,但無一例外的是,都將目光投向了嘯聲傳來的方向。
在那裡,一個年輕而瘦削的身影,緩緩邁上了臺階,出現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
此時,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龍武坪上空厚厚的雲層,不知不覺當中悄然散開,一抹天光傾瀉而下,灑到了那個年輕人的身上。
於是,衆人看到了無盡光明。
沐浴在這金色的陽光中,年輕人神情堅毅,步伐沉穩,不疾不徐,就這麼在數萬道目光的注視下,緩緩走到了龍武坪中央,孑然而立,自有一種說不出的從容氣度。
“李長天,半年之前,你羞我、辱我、甚至欲殺我。我曾發誓,要與你在龍虎臺一決生死。現在我來了,不知你可敢一戰?”
“可敢一戰?”
“……”
武承的語氣十分平靜,彷彿在敘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但到了最後,卻突然變得慷慨激昂。“可敢一戰”四字,更是遠遠傳出,一時之間,整座龍武坪,似乎連清風都停止了吹拂,只剩下這聲音越來越高,不斷迴盪。
“此人是誰,好豪邁的氣勢?”
四周看臺、閣樓上,不少宗門的弟子和長老,都是一臉困惑,不明所以。而與之相反的是,凌雲宗的弟子,幾乎要瘋狂了。
“天啊,那是武承!半年以前,我和他一起參加的外門入門考覈,那個時候,大家還都只是小小的淬體境武者!沒想到,沒想到他居然真的來了,真的要履行那個瘋狂的誓言!”
“他瘋了麼?半年的時間,一個淬體四五層的武者,能夠達到什麼地步,居然要向真元境的李長天師兄發起挑戰!”
“此人絕對是喪心病狂,魚死網破啊!我看他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要亂攪一氣,徹底破壞這次宗門典禮!”
“……”
隨着不少弟子議論紛紛,很多宗門和家族的人,也終於得知了武承與李長天之間的恩怨,龍武坪上的氣氛,漸漸微妙起來。
眼見着形勢要失控了。
就在這時……“放肆!”
李長天並未開口,他身邊的朱痕卻上前一步,目光狠戾:“小小內門弟子,不分場合,胡言亂語!還不給我退下!”
最後的“退下”二字,聲如洪鐘,運用渾厚的真元發音,簡直要形成一道道聲浪,鋪天蓋地地朝着四面八方席捲而去,中途又化爲一道道雷霆炸開,震耳欲聾!
“不好,快捂上耳朵!”
看臺上,不少年輕武者都在長輩的焦急怒喝之中,緊緊堵住了耳朵,表情驚恐。
出人意料的是,處在風暴中心的武承,面色卻平靜如水,任由烈烈氣浪吹起他長長的衣袂,巋然不動!
“嗯?”
見自己這一招居然沒有對武承起到效果,朱痕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縮,顯現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顯然,他大大低估了武承的實力。
很快,聲浪散去,武承只是微微冷笑,聲音不大,卻全場可聞:“李長天,不得不說,你真的很讓我失望,原來不過是個……孬種!”
孬種?
此言一出,有那麼一瞬間,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而當數萬人從目瞪口呆中清醒過來,並且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之後,現場的氣氛,便猶如沉寂萬年的火山突然爆發,由聲浪組成的洪流,瞬間淹沒了一切!
李長天是誰?
若是在以前,或許還有人不知道,這很正常。但是在今日,在這樣一個場合,作爲萬衆矚目的中心,作爲絕對永恆的主角,還有誰不知道他的光輝,不知道他的一切?
真元境強者、李家未來家主、凌雲宗副宗主、天風國皇室未來駙馬……在這之前,根本沒有人能夠想象,這所有的一切,無盡的榮耀,都將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然而,李長天卻做到了,史無前例的做到了。
高貴的出身、強大的實力、英俊的面容……他幾乎是一個完美的人,一個不容有任何瑕疵和缺陷的人。
傳聞之中,如今的天風國,無數少女都將李長天的畫像掛在牀頭,希望晚上入眠之後,能有一場春夢!
這樣的一個人,何人敢不尊敬,何人敢不巴結?
然而現在,他卻被一個無名小卒,當着數萬人的面,叫了一聲孬種。
“他媽的……雖然纔剛剛聽說這個武承,但這廝簡直是彪悍地一塌糊塗啊!他是不是連死字怎麼寫的都不知道!”
“神經病,瘋子!他這是來自尋死路,自尋死路!”
“不過,老子早就看不慣李長天那副模樣了,這一句‘孬種’,真是罵得好,罵得解氣,罵得念頭通達!”
“……”
無數的武者,尤其是年輕武者,全部都好像打了雞血一般,瘋狂大吼,面紅耳赤,亢奮到了極點。
不可否認,李長天就像一座大山,牢牢地壓在他們所有人的身上,讓他們感覺自己只不過是大山下陰影之中卑微的螻蟻。但是,這個叫做武承的瘋子,現在卻不顧死活,用言語狠狠羞辱了李長天,讓所有人都暗爽了一把!
除此之外,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保持一點理智。
歸元宗。
韓浩死死地盯着龍武坪上那個年輕的身影,心中卻早已驚起滔天駭浪!和別人不同的是,他知道,武承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這是一個屢屢創造奇蹟的人!
以煉氣五層修爲加入護衛隊、擊殺噬魂妖王、解決黑暗森林危機……曾經,武承一次次讓他目瞪口呆。
當初分別之時,兩人互相切磋劍意,那一幕還猶在昨日。本來,韓浩一直以爲,他和武承之間必有一戰,劍客之間,一定要分出一個高低。
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這個必要了。
武承正在做一件更加瘋狂的事情……試圖挑戰真元境高手!
韓浩下意識往搏龍宗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碰到百里山同樣望過來的目光,一樣的呆滯,一樣的不可思議。
九鼎軒。
饒是梵雨雙早有準備,依然免不了目瞪口呆。
“你這
是孤注一擲,不給自己留任何後路啊……”她望着下方那個瘦削的身影,用一種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
“雨雙姐,你認識這個人?”
一旁,曹青青的嘴巴,幾乎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不知道爲什麼,對於這個武承,她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想起來了!”不等梵雨雙回答,曹青青差點驚訝地從座位上跳起來,“是那個可惡的傢伙!”
當初在東蒲,因爲幾公斤金硫,曹青青和武承曾經發生了衝突,結果最後卻被武承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一番,揚長而去。
對於這件事,她一直耿耿於懷。
皇室。
南宮嫣兒在經歷了最初的驚訝之後,反而露出了笑容,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
“來人。”南宮嫣兒打了個響指,“給我查查這個人的資料,他打斷了李長天與謝未央的訂婚,我實在要好好感謝感謝他。”
“是。”
……
所有的議論,匯聚在一起,成爲了一片聲浪的海洋。
而閣樓之上,包括宗主在內的凌雲宗高層,此時卻集體沉默了,似乎要將這件事丟給李長天自己去處理。
李長天沒有任何表情。
此時此刻,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不過,他身旁的朱痕,卻早已經氣地渾身發抖,眼看着一切就要完美結束了,卻突然殺出個亡命之徒,自己的徒弟還被人當面喊“孬種”,讓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深深吸了一口氣,朱痕擋在李長天身前,神色冷然道:“長天,這件事你不要出面,在一旁冷眼旁觀就好。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讓我來處置!”
話音剛落,便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厲喝道:“武承,你好大的膽子!不過小小一個內門弟子,居然想挑戰副宗主?想要出名,也不是這樣來的,簡直是喪心病狂,簡直是我凌雲宗的恥辱!快說,你背後是不是有人指使,試圖壞我宗門大典,與我全凌雲宗作對?”
一張口,就是一頂大帽子,不由分說地扣了上去。
“哈哈哈……”
武承只是大笑,還大笑,“少他媽廢話!當初李長天顛倒是非黑白,當着數千外門弟子的面,欲置我於死地,這件事有目共睹!今日,我不過是按照約定,來履行諾言罷了,何須別人指使?”
此話一出,全場頓時議論紛紛。
“住嘴,休得胡說八道!”
朱痕神色一冷,“先不說你一派胡言,凡事都有個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區區一個內門弟子,憑什麼挑戰貴爲副宗主的李長天?”
“憑什麼?”
武承淡然一笑,“就憑這是一場事先約定好的生死決鬥。”
是啊,生死決鬥,連命都不要了,還講個屁的規矩?
“哼!不管怎樣,李長天如今身份地位都尊貴無比,不是你這種賤民就能隨意挑戰的。要是開了先河,每個人都不知死活地前來挑戰,那成何體統?至少,你先得證明自己的實力才行。”
朱痕突然冷冷一笑,“內門五大弟子,出列!”
刷刷刷刷刷!
下一刻,五道身影,先後從人羣中掠出,降落在武承對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