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要到對岸的話,要價幾何?”周承並沒有立刻上船,而是先問起了價格。
交易之前先問好價錢,免得事後糾紛,這是最穩妥的。
不過周承這番舉動卻是惹得有人不快了,只見那木船的簾子被掀開,一個小女孩就從裡面探了出來,她長得粉雕玉琢瓷娃娃一般,但卻好像正在生氣。
剛一出來就掐着腰地指責周承:“你這書生怎麼這樣庸俗,開口閉口是談錢,沒有一點讀書人的樣子!趙老伯在這裡行船渡人幾十年了,可從來都沒有收過人錢。”
此時周承依舊是做青衫書生的打扮,這樣顯得比較普通,也能省去不少冒犯,畢竟純陽宗的道袍有太多人認識。
周承聽着這小女孩的指責,不禁嘎然失笑,對老者拱了拱手說道:“是我孟浪了,還請船家不要介意。”
這小女孩只有十來歲的模樣,正是性情活潑的時候,周承也沒有因爲她的指責而感到不快,畢竟對一個幾十年來無償渡人過江的老人提錢,的確是有些唐突。
小女孩見周承這樣快就對老者道歉,頓時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臉頰也微微泛紅,似乎是覺得自己剛纔說話太重了些,她擺弄一下手指,小聲說道:“看,看你這麼誠懇道歉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
說罷,這小女孩一個轉身就竄進了船裡。
此時老者搖頭笑道:“也請公子不要在意小蝶的話,這孩子天真爛漫,十分可愛的。還請公子上船吧,一會兒雨該大了”
“多謝船家了。”周承拱手稱謝,然後就登上了木船,走進了船內。
這木船之內的空間並不大。兩排長凳堪堪能夠坐下六個人,在周承進來之前,這船裡已經是坐了三個人了。
除了之前的那個小女孩。其餘的兩人是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和一名十八九歲模樣的少年,衣着皆是頗爲光鮮。面容也十分的紅潤,應是都來自富貴之家。
而且神識感應之下,周承發現那中年人和少年人是有法力在身的,前者有力魄期大成的修爲,少年人應是剛剛點開精魄,法力還不甚穩定。
見周承進來,小女孩就從一排長凳上下來,坐到了中年人的身邊。將那單獨的一排長凳留給了周承。
“爹爹,你看這個書生是不是煉器士啊,是什麼修爲?”小女孩拽了拽中年人的衣角,指着周承問道。
“小蝶,不要亂說,怎麼能隨便打聽人修爲。”中年人低聲說了一句,然後拱手向周承說道:“小女不懂事,還請公子見諒。”
周承自然不會在意這些,擺手說道:“無妨無妨,小蝶天真爛漫。我也十分的喜歡。”
小女孩轉過頭對周承吐了吐舌頭,撇了撇小嘴說道:“纔不要你喜歡。”
中年人輕輕拍了拍小女孩的頭髮,對周承說道:“這位公子。相逢即是有緣,在下沈長興,這是犬子沈文雲,這是小女沈蝶,不知公子怎麼稱呼?”
周承說道:“在下袁青。”
周清遠這個身份已經是英華榜有名,因此他並沒有用那個名字,而是將“清遠”兩個字倒過來做了化名。
“袁青……真是好名字。”沈長興稱讚了一句,又向周承問道:“不知公子是要往哪裡去?”
“讀萬卷書,行千里路。在下想去北齊遊學一番。”周承做出了一副好學書生的模樣,他現在是書生袁青。不是純陽宗周清遠。
“北齊!我們也是要去北齊呢!”沈蝶似乎是完全忘記了剛纔的不快,笑嘻嘻地對周承說道:“聽說周清遠哥哥就是北齊純陽宗的弟子呢。嘿嘿,有機會我一定要去純陽宗看看。”
啥?周清遠哥哥……周承被沈蝶的話搞得有些摸不着頭腦,自己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個妹妹?
“你說的周清遠,可是那個力魄期就登上了英華榜的周清遠?”周承試探地問道。
沈蝶重重點了點頭,揮着小拳頭說道:“沒錯,就是他!我好崇拜周清遠哥哥啊!力魄期就能夠打敗天衝境的苦噬老魔,救了越陵郡城幾十萬的百姓,實在太厲害了!”
這算是崇拜者麼……周承突然感覺,聽一個小女孩這麼說自己,似乎也挺爽的。
咱就是這麼容易被滿足!
周承強忍住笑意,說道:“或許,他是用了什麼秘寶也說不定呢。”
沈蝶聞言連連搖頭,說道:“英華榜上都說了,周清遠哥哥是一位制譜師,是能夠頌言喚器的絕世天才,他是用自己感悟的神兵把苦噬老魔打敗的!”
然後她又來到了一直沉默不語的沈文蘊旁邊,搖着對方的胳膊說道:“哥,你說是不是,是不是,周清遠哥哥是不是很厲害?”
沈文蘊的神情有些無奈,顯然被自己的親妹妹問另一個“哥哥”是不是很厲害的感覺,並不怎麼樣。
不過他還是讚歎道:“周清遠的確是名不虛傳,雖然那個時候的苦噬老魔被陣法壓制的修爲,只有英魄期的層次,但憑藉手裡的六階神器,已然有着極其強大的實力,而周清遠在頌言喚器之中也只有氣魄期圓滿的法力,但是卻能夠將苦噬老魔一舉擊殺,當真是強橫至極啊。”
然後又對周承說道:“袁公子,你剛纔所說的話,的確是有些草率了,周清遠的強大應是毋庸置疑的,畢竟這是有幾十萬越陵郡城作證的。”
周承現在的感覺有些奇妙,自己居然因爲“貶低”自己而被人說教了,理由還是因爲“周清遠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
“咳咳,在下想明白了,周清遠的確是名副其實十分的強大,登上英華榜是再正常不過,我剛纔所言的確是草率了。”
自己誇自己的感覺更奇妙啊……周承在心裡默默地想道。
沈蝶終於是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嗯,這就對了嘛!周清遠哥哥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會登上英華榜第一的!”
承你吉言了,周承在心裡笑道。
轟隆!
就在這個時候木船突然毫無徵兆地顫了一下,沈蝶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多虧了周承將她扶住。
“謝謝。”沈蝶細聲細語地道謝。
這時,老者的聲音從船外傳來:“幾位見諒,剛纔遇到了一處漩渦,老漢有些措手不及,現在應當無事了。”
沈家三人這才安下心來,周承卻是眉頭微皺,剛剛木船的顫動可不像是因爲水流漩渦,更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不過直到這木船靠岸,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周承雖然是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問,與那老者和沈家三人告別之後,就直接離開了。
待沈家三人也離開之後,這老者就又把木船劃到了江中,在中央那處水汽最爲濃郁的地方停了下來。
“孽障,二十年過去,你的兇性竟然還未消磨!”
老者的身上突然涌動起了一股難以名狀的氣息,霎時間,天地法理,無窮道韻,盡皆俯首,縈繞在了木船之上。
隨即江水翻涌,一個人形虛影在水汽中凝聚,如同冰棱摩擦般刺耳的聲音響起。
“哈哈哈,趙踏法,趙天尊!你這樣鎮壓我,值嗎!這二十年的光陰你是空耗了吧!不如,放了我,如何?”
老者神色不變,輕輕向前吹了一口氣,瞬間就在這滄水上掀起了一陣狂風,方圓百里之內,水氣盡散,那人形虛影也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好呆着吧,這滄水之底纔是你的歸宿。”
江河翻涌,浪濤不定,其中傳了無比怨毒的聲音:“好,好!你既然不肯放我,那我就耗死你!你們人類的壽命短暫,我看你老死之後,還有誰來鎮壓我!”
“不用擔心,老夫死前會拖着你一同歸元天地的,”老者沉穩淡然的聲音傳入了水底。
“你!趙踏法!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