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浪說他當時因爲受傷頗重,意識模糊,導致他成了三人中陽氣最弱的。所以囡囡便選擇附身在三人中陽火最弱的虎浪身上。
被附身的虎浪,其實是有意識的。雖然不能操控自己身體,但是透過囡囡的鬼眼,他看到了金離難那令人心痛的決定。
囡囡雖然不經常出現在金離難面前,但是她操縱的一團鬼火裡卻能顯現出金離難每天的一舉一動。她每天就在鬼火裡觀察金離難。
他也跟着透過鬼火看見每天晚上,這些孩子都爬在她身上吸着血,吸了血後的孩子便會露出非常開心的笑容化爲小綠點飄上空中。
囡囡的意識似乎和虎浪相通了,通過囡囡的意識,虎浪居然知道這些吸了金離難的血的孩子便可脫離仇恨,超度昇天。
而那個時候金離難就會默默的念着覺法師給她的往生咒。囡囡也會告訴虎浪,金離難的血可以劈開鬼門,可以肉白骨治療傷口,也可以超度鬼魂,就像之前的那隻白玉骷髏在沾上金離難的血後,其實並不是被消滅了,而是被淨化了。
虎浪心疼的看見每天晚上都有很多孩子吸着金離難的血,而被鬼孩子咬過的地方卻沒有留下任何傷痕。那是因爲她們咬傷的是她的靈魂,靈魂受傷,真的會很痛。但金離難從來不阻止孩子們對她的傷害。
囡囡單獨去找過金離難,她答應金離難如果這裡的小孩子都得解脫就放了他們,金離難聽了似乎很開心因爲這樣他們既可以得救又可以幫到這些可憐的孩子。
但是她卻隱瞞了商夜竹,因爲她越來越憔悴了,她知道自己可能撐不到離開了。所以金離難和孩子們都很有默契,她們總是等到晚上商夜竹回房休息後纔開始吸血。
虎浪也看見綠豆曾來阻止過金離難,它會在商夜竹回房後擋在孩子們面前,不讓孩子們靠近金離難。它很憤怒,“嗚嗚”的低吼着,想要撕碎這些可惡的小厲鬼。每當這個時候金離難就會擋在綠豆麪前。
她對綠豆說:“綠豆,就讓她們吸吧,你是知道的,我應該在很早之前就被槍斃的。我很怕死,可我也早就不想活了,我幾乎失去了所有。”
“可是有些事情確是比死更可怕的,你可能不知道,我看過地獄的,真的好可怕。如果這樣做可以減輕我的罪孽,可以讓夜竹和虎浪活着出去,那就再好不過了,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不是我有多好心,是我真的受夠了。”
綠豆是懂金離難的,它知道她是怕了,真的害怕極了。所以幾次後綠豆便不在攔着金離難,但也不再幫着金離難照顧孩子們了,它似乎也絕望了。它白天趴在門口,晚上就去商夜竹的屋裡眼不見爲淨。
通過囡囡的意識虎浪知道這些小孩其實是不吸血的。只是在偶然的一次,金離難嘗試着把一滴血滴在了一個殘疾小孩的嘴裡,想看看自己的血能不能治療鬼。結果那個小孩露出瞭解脫開心的笑容化爲了小綠光,飄走了,她被超度了,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金離難便開始超度這些小孩,她不是什麼法師,沒有法力,但她的鮮血,卻可以讓這些被困在這兒的小鬼解脫。這些孩子只需要一小滴血便可以解脫,本來這對金離難來說並不算什麼,可是孩子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金離難本來身體就很虛弱是根本支撐不住的。可是通過囡囡的眼睛,虎浪看見了兩個怒目金剛一直默默的守護在金離難身邊,護着她的魂魄,使她活到了站在。那兩個金剛虎浪認得,是金離難手串裡的金剛。
虎浪不知道原來金離難居然有如此世所罕見的血。虎浪很快想到了,小時候金離難給他的金瘡藥,說是妖怪的血,普通的血紅色,但卻沒有味道也沒有氣味的血,那其實是她自己的血吧?但是她卻向他隱瞞了實情,她爲什麼不告訴他?不信任他?還是有其他原因?虎浪想不明白,但是心裡堵得慌,其實金離難是可以信任他的。
商夜竹其實自己也不知道,雖然他有金離難的頭帕辟邪,身體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可是他內心並不堅定,漸漸的便被這裡的陰氣蒙了心智,沒有了往日的睿智和敏銳的觀察能力,漸漸的他似乎安心於此了。虎浪看見商夜竹的頭被一層薄薄的黑氣罩着,彷彿矇蔽了五官似得,但他卻並不自知。
囡囡每隔一段時候就會去看金離難一次,這是虎浪來這裡後最開心的事,也是最期待的事,因爲只有這一天,他纔可以看到他的老大。老大每次看到他都會仔細查看他胸口上的傷,每次查看後都會露出放心了的笑容,對於老大對自己的關心,虎浪是非常高興的。
那個叫小吉的女孩,其實是囡囡的分身。她經常和金離難聊天,但是虎浪雖然能看到,但從來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麼。
彷彿是囡囡故意屏蔽了一樣。
在這裡是不知道時間的,虎浪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只是每天看着數不盡的孩子在漸漸減少,直到只剩小吉一人。
金剛依舊護着已經是強弩之末的金離難,支持着她不要倒下。因爲有金剛護體,金離難即使很虛弱了也從未被黑氣圍繞。
虎浪知道,金離難她一直很清醒。
直到有一天,他聽到了金離難的聲音。金離難對他說:“虎浪,你可以出去了。”聲音中透露着淡淡的哀傷和不捨。
虎浪心中一急,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聽到了金離難的聲音?可以出去了?什麼意思?
“老大!”虎浪大聲喊到,這是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以自己的意志說話。
剛喊出聲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把他衝飛了出去,慌亂中,他似乎抓到了一個什麼東西。接着便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座破廟中,綠豆精神萎靡的爬在他旁邊。他腦子還有些迷糊坐了起來,突然覺得右手好像握着個東西,攤開一看,是一顆藥丸大小的玉白色珠子。還沒等他仔細瞧上一下,這顆珠子便沒入手掌中消失不見了。
珠子進入體內後,他只覺得胸口發熱,他伸手摸向胸口,卻摸到了五條抓痕。那是傷好了後留下的疤痕,這疤痕將會跟隨他一輩子。
“我現在胸口還在發熱。”虎浪低沉的聲音繼續響起:“除此之外並無不適。我也不知道那顆珠子是什麼。”說完他便不再言語。頭低得很低,看不清表情。
商夜竹大致已經猜到了那珠子是什麼,不過仔細想想那玩意兒非常稀有,虎浪不可能隨便一抓就拿到了手,而且這珠子肯定不是囡囡的,因爲女鬼不可能有那種東西。而且他現在心裡很亂,所以也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他現在只想着一件事,鬼門消失了,金離難還會回來嗎?
空蕩蕩的望鄉客棧裡,只剩下一臉憔悴的金離難和小吉,此刻金離難正抱着小吉坐在窗邊的牀上,看着滿天的繁星。
小吉很開心,因爲這是這裡第一次出現星星,好漂亮,她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看過了……
金離難溫柔的笑着,像個慈祥的母親似得指着天空,耐心的說着:“這是北斗七星,那是天狼星,那是牛郎星,那是織女星,你看,牛郎星和織女星中間隔着的由很多星星組成的光帶就銀河,王母娘娘爲了不讓牛郎織女在一起就用寬寬的銀河擋在了他們中間只有每年的七夕,喜鵲們飛到天上搭成鵲橋,他們才能相會,每年……只有一次……”
話說到後面的時候,金離難的聲音就小了,憂鬱的表情代替了溫柔的微笑。
夜竹……今生可否還能相見?
小吉在金離難懷裡擡頭看向金離難,轉身伸出手摸摸她那滿是刀痕的臉,說道:“孃親想爹爹了?”
金離難回過神來,溫柔的笑容重新回到臉上,只是笑容中多了一絲苦澀。她摸了摸小吉的腦袋笑到:“想又怎樣?我這幅模樣怕是他也接受不了的。”
“那是他不懂得珍惜。”突然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小吉從金離難懷裡爬了起來,愉快的向後跑去。金離難也笑眯眯的站起身來,不知道爲什麼自從來了這裡後,曾經不怎麼愛笑的她笑容就多了起來。孩子們是純潔善良的,任何受傷的心都能得到安慰和溫暖。
身後出現的人是被周身的黑氣籠罩着的囡囡的真身,囡囡的真身居然和小吉長得一模一樣。
面無表情的囡囡和滿臉純真笑容的小吉,一個裹着黑色的袍子,一個穿着可愛的粉色衣服,人的感覺就是一個黑夜一個白天。
兩個七八歲的小孩手牽手的站在金離難面前。
看着她們,金離難想起了初識小吉的時候,這個孩子和其他孩子不同,那天她突然出現在金離難面前,笑眯眯的,就像一縷陽光照射進了陰森森的客棧。
她每天都幫着金離難幹活,但卻從不吸金離難的血。小吉會告訴金離難這些孩子的身世,無不悽慘可憐。她還告訴金離難她們本不吸血,但是金離難的血可以救贖她們,其實每個孩子只要一點點就好。
她甚至告訴金離難,其實之前望鄉客棧裡的那些厲鬼冤魂,其實都是誤入山裡的人。她們是小孩,所以需要大人的照顧,可是這些大人都對她們異常恐懼。
因爲害怕,所以那些大人們看到的孩子們的模樣就是相當恐怖的。後來那些大人就恐懼而死力竭而死,漸漸的死的人就越來越多,他們怨氣沖天,便開始殘害更多誤進的人,然後厲鬼乾屍血鬼等這些穢物,也越來越多。
大黿山也變成了讓人聞風喪膽的怨靈惡鬼的聚集之地。只是無人知道,孩子們只是需要孃親和爹爹而已。
其實她們並沒有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