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師兄!”沙丘後面,金蓉壓低聲音道:“我找你來,其實是爲了……”
然而她話音未落,忽地戛然而止。
只見古千帆低着腦袋,目光一直在身體附近的沙土上搜尋着什麼,對金蓉的話,置若罔聞。
金蓉眼看如此,怔了一怔,不明白這是爲何。然她秀眉微蹙,問道:“古師兄,你在找什麼?”
沒有回答,古千帆仍舊彷彿什麼都沒聽見一般,自顧自在地面之上尋找。而雖然此處很黑,篝火的光亮有些照不到,但是這並不妨礙古千帆視物。
突然,古千帆目中精光一閃。不過只是一瞬,立即就又恢復了常態。
金蓉看在眼裡,神色一動,立刻循着古千帆的目光望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比她更有吸引力?
然而模糊中映入眼簾的,除了黃土,就是黃沙。
金蓉皺着眉頭,滿臉費解,除了不清楚古千帆在看什麼,更想不通的是,明明自己的容貌不差,身材也挺誘人,門內弟子傾慕者不在少數,可爲何就是入不了古千帆的眼呢?
十年了,在這十年裡,她想方設法制造機會與古千帆見面,明裡暗裡無數次表達了心意,但最後的結果都一樣,被無視了。
起初,金蓉以爲是古千帆有了意中人,可她很快就打消了那樣的念頭。
因爲這麼多年,從未有人見過古千帆與門內任何女弟子走得較近,也沒人見過與古千帆關係曖昧的女性。
而雖然太清門裡有一些首座、長老,總是有意無意的想要撮合古千帆與穆婉兒在一起,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更有甚者,一些人覺得百草峰的白雪也很合適,形象佳,氣質好,並且性格溫柔。
但是,金蓉十分清楚,以及可以斷定的是,穆婉兒和白雪的心裡,此生都不可能走進除了“那個男人”以外的任何人。
一念及此,金蓉莫名的一陣開心,嘴角微微上揚,黑暗也掩飾不了她一臉的狡黠與得意之色。
便在這個時候,古千帆終於有了迴應,輕喚一聲道:“金師妹!”
忽然聞聲,金蓉身子一震,臉上的得色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竟是茫然與詫異,問道:“什麼?怎麼了?”
古千帆緩緩擡頭,顯然沒注意到金蓉此前的樣子,乾笑兩聲,道“不是你找我有事的嗎?怎麼反問我了?”
“啊?哦!”金蓉神情一怔,恍然大悟。
很快,她便調整好情緒,壓低聲音道:“古師兄!其實我找你也不爲別的,就是想說我們的計……”
“金師妹!”古千帆突然出聲打斷了金蓉的話語。
金蓉嚇了一跳,面露心虛神情,然而沉吟了片刻後,她只把聲音壓得更低,繼續道:“我想說爲了安全起見,我們是不是應該連夜撤出魔鬼城?”
古千帆臉上肌肉一抽,面色陰晴不定,沒想到他如此明顯的暗示,可金蓉卻還是要把話說出口,不由得低下眉頭,沉聲道:“此事不必再商討,更沒有改變的可能。”
金蓉一愣,忍不住又道:“但是我怕萬一……”
古千帆面色陡然一沉,猛地擡起右手,並指成掌,攔在金蓉面前咫尺距離。
……
還是魔鬼城中心位置的那座沙丘,但是此刻站在沙丘之上的人卻發生了變化。
只見無道身旁,已經不再是海大先和乾屍,而是換成了一個白衣男子。他眉清目秀,臉上呈現病態的蒼白,竟然隱隱超過了身上的衣服。
此人,赫然是將軍令。
“還不動手嗎?”將軍令忽然道。
沒有人回答,無道目視前方,可前方除了黑暗,別無其它,所以也不知他在看什麼東西。
將軍令呵呵一笑,大有深意道:“你呀你!跟我還裝什麼深沉呢?難道你以爲不開口,我就不知道你心底在想什麼了?”
話落許久,可是依然沒有回答。
而無道莫說身體動了,就連眼皮子都不見抖一下,彷彿完全沒聽見有人在跟他說話似的。
“唉……”
將軍令長嘆一聲,不住地搖頭,喃喃道:“這人吶!有時候真的很奇怪,明明心裡頭緊張的要死,可就是死撐着扮作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以爲這樣可以騙得了別人,豈知欺騙的,不過只是自己而已。”
此言一出,無道也終於有了反應,淡淡道:“你想說什麼?”
“呀!”
將軍令故作吃驚狀,抖了下肩膀,訝異道:“你能聽得見啊!我還以爲你莫名其妙聾了呢?”
無道紋絲不動,只冷冷道:“說話陰陽怪氣的,信不信我把你從這裡踢下去?”
“不信。”將軍令脫口道。
然在說這話的同時,將軍令腳尖一點,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一旁跳開了起碼有一丈遠。
而無道則緩緩收回了他以及落空的右手。
“嘿嘿……”
將軍令嘿嘿一笑,臉上彷彿寫着“我早知道”四個大字,並露出得意之色,說道:“你這傢伙,怎麼一言不合就動手?要知道我們現在可是盟友,雖然一件事情都還沒幹,但是你這‘過河拆橋’的速度,未免也太快,太着急了點吧!”
“哼!”無道冷哼一聲,沒有言語。
將軍令訕訕一笑,接着道:“怎麼,你是打算就此破壞我們之間純潔的友誼嗎?那我可有必要提醒你一聲,我將軍令這人,從來都不肯吃虧,所以在還沒有任何收穫之前,我是絕不可能離開你這棵大樹的。”
“是嗎?”無道忽地冷笑一聲,問道:“你怕不怕遭雷劈?”
“怕……當然怕了!”將軍令不假思索道。“我雖然道行比你高那麼一點點,但是有一點我肯定不如你。或許你可能還不知道,我這人刀山火海渾不怕,魑魅魍魎視等閒,但就是從小害怕打雷。小的時候下雨天每次聽見雷聲,便要嚇得往我娘懷裡躲。長大以後娘不在了,我就找來胸大的女子,然後往她們懷裡鑽。你說我這是不是有病啊?”
無道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但卻重重點了點頭。
將軍令愣了一下,搖頭頭嘆息道:“唉!可惜我找了這麼多年,卻始
終沒能找到像我娘一樣,可以讓我躲在懷裡,然後就不用害怕打雷的女子。”
無道霍然轉身,望着將軍令,聲音冰冷道:“所以你就把她們都殺了?”
將軍令不置可否,微微沉吟了一下,說道:“留她們何用呢?知道了我的秘密,卻又不能爲我提供任何幫助,那樣的人,唯有殺了方能一了百了。”
無道眼神一凝,開口問道:“那我呢?”
將軍令緩慢擡頭,一本正經道:“一直都想要殺你,可就是殺不掉,你讓我怎麼辦?其實我也很無奈啊!”
無道嗤嗤一笑,道:“你還真直接?”
將軍令仍是毫無顧忌,說道:“既然騙不了你,那麼又何必浪費表情。”
無道不說話了,轉過身體,不過不是轉回原來的方向,而是轉向魔鬼城西北方。
將軍令亦跟着轉身,重複了一開始的那句話,問道:“還不動手嗎?”
……
黑暗中隱約望去,太清弟子全都蜷縮在衣物之中,將全身蓋的嚴嚴實實。
但不知他們這是想借此抵擋魔鬼城中透骨的夜寒,還是想減輕風中傳來的亡魂夜哭。
就在這時,玄冥殿的弟子正無聲地從四面八方潛行而來,很快便將一衆太清們弟子全部圍了起來。
黑暗中,空氣彷彿爲之凝結,所有的玄冥殿弟子全都緊握手裡的法寶,靜靜等待着羅冥的命令。
而羅冥本人,此刻正站在之前古千帆與金蓉交談的那座沙丘後面。但見他緩緩擡起右手,掌心握有一支黑色的毛筆,作勢就要揮下去。
只要他這一揮落下,玄冥殿弟子手裡的法寶就會一起打向場中。到那時,一羣看似已經熟睡,毫無防備的太清門弟子,只怕頃刻間就得死傷過半了。
然而也就是這個時候,羅冥即將要落下的右手,忽然頓了一下,停在半空之中。
他左右看了看自己身旁,吃驚的發現,明明剛剛還在自己身邊的六耳,這會兒卻是不見了。
羅冥面色一動,眉頭緊緊皺成一團。
就在這已經“弦拉滿弓,蓄勢待發”的最後一刻,他突然萌生了一股退意,不由自主地在想,是不是真如冥羽所言,自己操之過急了?
場中,本就處於掙扎中,隨時可能熄滅的篝火,終於在一輕陰風過後,徹底熄滅。
黑暗,登時淹沒了太清門,以及玄冥殿的所有人。
羅冥見此,使勁搖了搖頭,將腦海裡的雜念拋除,隨之停在半空中的右手猛然揮下。同時他左手一翻,一道青色光芒立刻沖天而起,在這漆黑的夜色中,格外醒目。
“呔……”
所有的玄冥殿弟子同時斷喝一聲,在夜色裡遠遠傳盪開去。然後就見無數顏色各異的法寶,如雨點般向着太清門衆人飛去,帶着無邊的殺意。
“錚!”
突然一聲清越的劍鳴當空乍響,隨即像是起了連鎖反應,一聲接一聲,響徹魔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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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冥悚然大驚,面失血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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