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葉白麪前,真誠致謝。
“謝謝你,葉大哥。”
“沒事。”葉白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相逢即緣,你好了就好。”
這時,白朝南搖著輪椅,也來到了她的面前。
“丫頭。”
他道:“看到你健康恢復,爹這一生,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只是可惜了你楚叔叔……”
說到這裡,眼神中不禁一陣黯然。
楚驚天最後的自爆,如同一場絢爛的煙花,雖照亮了別人,卻隕落了自己。
這個忠心耿耿跟隨了自己數十年的老兄弟,一路不知共肩趟過了多少危難,最終卻隕落在了爲了解救自己女兒的病症之上。
“父親……”
白綰兒的雙眼,也忍不住一陣微紅,她看著白朝南的雙腿,忍不住撲入其懷中,淚眼縱橫。
她知道,這一切的代價,都是爲了她能健康恢復,這份代價已經太沉重,沉重到,她知道自己現在肩上的責任。
西幽商會,損失了一位副閣主,自己的父親,也斷去了雙腿,從今往後,這西幽商閣,將只能靠她。
白朝南欣慰的拍拍懷中的女兒,笑了,他知道,從今天起,女兒將長大,並且,以後再不需要自己的翼護。
一切的代價,都已值得,不是嗎。
即使,損失了一位老兄弟,即使,斷去了自己的雙腿,但只有後路有人,這一切,就都不是白費。
葉白看著這溫馨的一幕,知道這是他們父女的時間,不願打擾,悄悄轉身,回到了太叔千顏兩人身邊。
三人轉身,越過船艙。悄悄的來到另一邊的甲板,這裡已經無人。
站在甲板上,船頭風浪已息,遠處,白鷗翱翔,翩翩如雪,人間的美景。至此斯然。
葉白一伸手,將手中兩柄長劍遞給太叔千顏:“這就是嫁衣雪劍與名淚嗎,給你,這是你們太叔家族的寶物,現在物歸原主,也算一場輪迴。”
在他手中。藍色的嫁衣雪劍,飄然若雪;白色的名淚古劍,蔚然大氣。並肩靠在一起,顯得是那麼特異。
然而,太叔千顏回過頭看了一眼,卻沒有接。
她伸手扶著面前的船舷,朝著遠方望去。目光中,似乎映接了江水連天,往事百年。
是複雜嗎,或許是吧,有過懷念,有過悲傷,然而現在一切終止,似乎又回到了起點。
良久。她方纔回頭,緩緩低聲道:“葉白,我要歸隱了,這兩劍於我無用,留著反而徒增傷心,就送給你吧,就當作爲一個紀念。”
葉白一呆。隨即明白過來。
這兩把劍,是太叔家族毀滅的起始,也是太叔千顏一生命運多舛的開端,一切由此二劍而始。也由此二劍而終。
看著這兩柄劍,太叔千顏不免想到自己家族覆滅的那一幕幕,也罷,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就不要再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他一伸手,這兩柄劍就沒入三蟒雪戒中,隨即他才醒起太叔千顏剛纔說的話,驚訝的轉頭問道:“姐姐說什麼,你要歸隱了?”
“是啊。”
太叔千顏轉過頭,看著遠處。
“大仇已報,這人間,對我而言,已經沒有絲毫留戀處了。”
“不歸隱,又待如何?”
葉白默然。
良久,他方纔微微一嘆,道:“也好,人間事罷,尋一處青山綠水,盡度餘生,也未嘗不是一件樂事。”
“種種風波,盡皆遠離,縈心素欲,說不定,將來你的成就,反而能超過我。”
葉白心中,還有太多記掛,所以,他反而不能如此時的太叔千顏豁達,而且,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這件事情,太過危險,葉白不願牽涉旁人,原本他還遲疑,怎麼跟太叔千顏表達,不想,太叔千顏卻似已看出,自己有所心事,竟然提前說了出來。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順水推舟,如果這件事罷,自己還能活著回來,一定會去找她。
太叔千顏忽然莞爾一笑,回過頭來,如一朵蓮花綻放,明眸善睞:“我不想再回藍山城,可這三百餘年,前面大半生,盡皆在石洞之中度過,後半生,雖走過不少地方,卻並無所能留戀處,葉弟你見多識廣,不知可有推薦處?”
“推薦?”葉白一呆,“你歸隱地方的推薦?”
“是啊,怎麼,葉弟想不出來?”
太叔千顏笑謔的問道。
葉白一怔,不過他一皺眉,卻猛然一呆,心頭一點靈光閃過,接著,他笑著問道:“如果你說想要地方,我還真有一個地方推薦,不過就是不知你願不願意?”
“什麼地方?”
太叔千顏不由問道,原本她是隨意一說,不想,葉白竟似真已想到她的去處,這讓她不禁大奇,十分好奇。
藍山城已無親人,去那徒惹傷心,她的確是想重尋一處隱居地,原本還想慢慢找尋,但如果葉白真有好地方推薦,她也不介意前去。
葉白道:“我有一名女弟子,名喚紀顏,十分調皮好動,我走之前,也沒怎麼教導於她,一直心有愧疚,如果姐姐願意,不如代我教導於她,現在,她就居住於我的出生地,藍月公國紫境谷的後院中。”
“女弟子?”太叔千顏一呆,隨即看著葉白的眼睛,笑道:“真的如此簡單麼?咦,對了,好像聽你提起過,你來自藍月公國紫境谷,那是我們東方大陸紫花王國中的一個小國。”
葉白連忙搖頭道:“就是一名普通弟子,那次與你分別,回宗的路上,恰巧碰見她們,見她頗有靈性,最重要的是,孝心獨具,所以才破例收爲了弟子。不料後來直接不朽雷城開放在即,沒有時間。所以除了留給她幾具書卷自覺,就再無其他,想來真是慚愧無地,愧對人師這個稱號。”
他將那次回宗路上的情況一說,聽到紀顏對葉白開始時的嗔怒,以及後來被他收爲弟子的震驚,太叔千顏也不由莞爾。終於對這個紀顏起了極大的興趣。
“你的出生地,你的宗門,你的弟子……也好,這個忙,我幫了,誰讓我是你姐姐呢。”
太叔千顏一笑。“不過,我得改個名字,依你的描述,這個紀顏,只怕除了你誰也不服,若如此,不使點手段。只怕我還降服不了她。”
“改個名字?”葉白一呆,“有這個必要麼?”
太叔千顏笑道:“既然是歸隱,自然是與過去的自己作別,我不願再用太叔千顏的名字立世,所以從今以後,我就是太叔長生,一位紫境谷的普通玄王長老,不問世事。”
“葉弟。你讓我去教導你的弟子,既然你是這個什麼紫境谷的太上長老之一,那麼,想必,一個普通長老的位置,應該難不倒你吧!”
“玄王,長老!”
葉白這下。是真的呆了,他看得出,太叔千顏不是說笑,可是讓一位堂堂玄尊。去當紫境谷的一名普通長老,這種事他還真做不出來。
可惜,太叔千顏決心已定,已是他不能更改的,一時禍從口出,葉白也只有無奈,一伸手,掌心中就多了一塊紫金色的令牌。
他用指尖在其上雕刻了太叔長生四個大字,後面再刻上一個令,這就是紫境谷內宗長老的長老令牌,地位極高,見他如見葉白,即使宗主,也不能命令這種令牌的主人。
同時,他也開始明白,太叔千顏的顧慮,藍月公國畢竟只是一個小國,紫境谷更是一個小宗,擁有一位玄王,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了,如果擁有一位玄尊的事情一傳出,只怕立時譁然,引起舉國沸騰。
雖然這事於太叔千顏沒有什麼影響,但卻與她平靜歸隱的初衷不符,所以,若能如此,也是最好。
事情已畢,葉白當場寫了一封介紹信,介紹了太叔千顏的身份和任命,並委任她作爲紀顏的暫時老師,至於以後的事,葉白就管不著了,只有靠太叔千顏自己發揮。
將令牌和介紹信同時交給太叔千顏,兩人相視默然,都知道,這種種事情一交待畢,或許,就是兩人分別的時候到了。
雖然以前分別,但知道會再見,而這一次,會是多久呢?
沉默了良久,太叔千顏方纔注視著葉白的眼睛,問道:“葉弟,你呢,這件事完畢,你又要去向何方?”
“我?”
葉白回頭,眺望遠處的茫茫海面。
“我還要繼續行走,或許,等我突破到頂級玄尊,感覺到再無進步的時候,我就會回到宗門吧,那時,我們就能再見。”
他自然不能告訴太叔千顏,這件事完畢,所有心事了結,也是時候趕去中央大陸踞天峰參加劍帝生辰的時候了,劍門三百年恩怨,劍老的生死之仇,一切都要了結。
他一介中位玄尊,雖然倚仗劍陣,現在已經有著不遜色於一般頂級玄尊的實力,但是,面對一位巔峰玄帝,他,依舊是渺如塵埃。
他不能讓太叔千顏跟他一起去涉險,而且,一旦告訴她真相,她必然不會允許自己前去,可惜,這是自己揹負的責任,與其讓她擔心,不如永遠隱瞞真相。
但劍門的事,卻不能遺忘。
“是麼?”
太叔千顏看得出葉白話裡隱藏了些什麼,但卻看不出到底什麼事情,最終,也只有默然,她知道,葉白個性溫和,但是,其一旦決定的事情,卻是誰也更改不了的。
“那麼,我只有祝福你了,早日成功,早日,歸來。”
“嗯。”
“外面風冷,回去吧,他們說不定已經醒來,既是離別,總要告訴他們一聲。”
“也好,走吧。”
三人轉身,再次向著船艙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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