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那些風輕雲淡的話,很明顯的是揶揄,這是將對手完全不放在心上,纔會這般輕鬆的調笑。
張子然滿腔的怒火,在這句揶揄之言下,更似澆了油,熊熊燃燒。
滋!
滋滋!
肉眼可見,在張子然身周,那飈射的血線,近乎灼燒般,發出血紅光芒。
“血起!”
張子然的聲音很冷,亦很殘酷。
“這……張子然居然施展主上傳下的‘血屠七式’。不是憤怒到了極點,他不會動用這般狂霸的手段!”
袁勵涵那邊驚呼聲響起!
“血屠七式乃主上絕學,曾以此門神通,千里屠妖,震驚南荒城。張子然僥倖得主上傳下第一式,爲壓箱底絕學,這也是他素來高傲的底牌。”
“既然他使出‘血屠七式’中的第一式‘血起’,這一戰想必也到了盡頭。”
林衍瞅着戰場,張子然身周飈射的血線,燃燒的時候,那血紅的光芒彷彿極具驚人的魔力,血光所過之處,猶如血海趟洋。
林衍眼光極高,看得出來這一門手段,若由神通大能施展,必將演化出一方神通領域。
這一式‘血起’,分明是一門神通的起手式。
詹戮的破殺刀法雖厲害,但也不過王品武學級別,跟神通比較起來,中間還差了一個皇品武學的層次。
雖然有凶煞的加持,但對方這一式‘血起’,施展開後,如血海降臨,禁錮住了詹戮的刀勢。
詹戮敗勢已很明顯。
詹戮也清楚自己的境況,在血海降臨中,他感到了血芒的侵蝕。
腦海之中,意志開始紊亂。
總是有混亂的景象,在腦海中閃現。
或是曾經殺戮的兇獸,在無盡的血海中,重新復活,找他的麻煩。
亦或沉浸在當初將他赤鐵身份打落,趕出南荒的噩夢裡……
詹戮有陷入迷魂地徵兆。
張子然頗顯蒼白的臉上掛着冷酷,血屠七式乃是神通,威名震懾南荒,承蒙得主上傳下第一式‘血起’,爲了修煉這一式,他耗費無數時光,總算小有所成。
只不過他目前的修爲,稍微低了些。這門神通的損耗過大,血起一旦施展開,他的身子都被抽空了三層,導致有虛脫之感。
“青銅的雜狗,在小爺面前猖狂,你死定了!”
覷着詹戮陷入血海中,張子然冷酷的嘴角掛着一縷殘忍。
衝進血海之中,張子然身周的血線絞射,凝成一道血色陀螺,瘋狂地漩向詹戮心窩。
任詹戮爲法體境,神魂方是致命所在。但只消這血色漩渦,侵入他心脈,其中的血煞,便能瞬間包裹詹戮神魂,侵蝕其神智。
“嗚滋!”
兇殘的破殺刀,在這一剎也發出嗚鳴。
面對張子然的血起,這柄充斥凶煞的刀都承受不住,妄談喚醒神智已有些紊亂的詹戮。
“醒來!”
眼見着那血色漩渦,即將侵入詹戮心窩,林衍不由得大喝。
這一喝喊,動用了九天輪轉拳,重重的喝喊,如同一道道呼嘯的聲息浪潮,凝成一道線,重重疊疊衝進詹戮的腦海中,不停的震盪着。
“醒來!”
“醒來!”
“醒來!”
……
詹戮的腦海,唯有這兩字迴盪。
那些紊亂的噩夢,亦被趕出腦海。
詹戮猛地驚醒!
血色漩渦,離他已不足三寸。
詹戮冷汗涔涔,感激地望了林衍一眼。
他情知危急,並不多話,雙手一合,手掌間一柄凶煞凝練出來的刀芒斬下。
破殺刀被這一道斬下的氣機牽引,也恢復破殺之勢,兇狠地斬下。
“撕……”
絞殺力十足的血色漩渦,在詹戮全力一刀之下,嘶地一聲,被生生斬開。
張子然修爲畢竟不夠,將血屠七式中的血起,堪堪掌握了侵蝕武者神智,對於增強自己的攻勢,加層幅度並不驚人。面對詹戮爲保性命,竭力劈出的一刀,反而落了下風。
破殺刀兇悍的刀勢,不僅劈開了血色漩渦,更在張子然胸前劈出一道血痕。
詹戮也是個狠人,對方既要他性命,他可不顧對方是荒武學子。
趁着腦海中仍有林衍的‘醒來’震盪之音響徹,抵消血海侵蝕神智,他揮舞着破殺刀,瘋狂衝上去,堪比一頭髮狂的兇獸。
張子然卻有些發愣,不敢相信詹戮居然抗住了血起的侵蝕,呆呆看着胸口的傷痕,火辣辣的疼,血珠從傷痕裡面流出,染紅了衣襟。
“我怎會敗給青銅狗!”
張子然不甘狂吼,束着的頭髮一瞬間炸開,迎風飛舞,兩隻眼睛血紅,這一刻彷彿化作血海兇魔。
“你所謂的身份,不過是他人的恩賜。什麼青銅,赤鐵,白銀,老子統統不放在心上。只要老子有通天徹地之能,就算黃金身份見到老子,也得客客氣氣!”
詹戮的血性徹底爆發,沒有一絲臣服林衍時的畏縮。
“嘭!”怒吼聲中,他上半身的衣衫炸裂,露出一塊塊飽綻的肌肉,揮舞着破殺刀,野蠻之極,血性之極!
破殺刀放出數丈凶煞,在血海中攪動。
那原本奔騰的血海,其中的血線之力,被破殺刀絞碎,竟然有趨於渾濁的勢頭。甚至有脫離張子然的掌控,向四面八方裂開的趨勢。
“哧啦!”
終於,一道血線,被詹戮攪出血海,飛落在人羣中。
而後那血線消散,化作血色煙霧,沾染在數人身上。
那被血色煙霧沾到的羣衆,無一不是神智混亂,向周遭的同伴揮拳相向。
這讓羣衆驚恐,慌忙向外退。
“不簡單啊,這個詹戮意志好生堅定,面對血起的侵蝕,不僅未曾思緒混亂,反而愈戰愈勇。”袁勵涵暗自稱讚。
“不過莽夫罷了。”他身邊一人道。
“青銅莽夫,不足爲慮。”又一人道。
袁勵涵掠過這些人,道:“此人雖身具青銅身份,但一身的戰力,已堪比張子然,而且意志之堅定,遠勝同級別武者,你我都不得小覷。”
這些人訕訕一笑,並未將袁勵涵的話放在耳中。
“哧哧!”
又是兩道血線,被詹戮的攪動下,偏離了軌跡,落到了人羣中。
這次羣衆有了準備,都慌忙閃開,並沒傷到人。
見到血起這一式,居然有被詹戮破除的徵兆,張子然發紅的眼睛怒漲,幾乎將眼眶睜裂:“主上傳授的神通,豈容青銅狗羞辱!”
主上的跟隨者雖不多,但也不少,他能得修血屠七式,是無上榮耀。
而這門神通,在他手上被破,丟的不僅是他的臉,更是對主上的羞辱。
高傲的張子然,絕不允許這事發生。
“膽敢不敬主上者,殺……”
他彷彿自言自語地喊,發紅的眼眸愈發紅豔,跟剛開始如鮮血般的紅不同,此刻他眼珠中的紅,蘊着陰寒,讓人一見就如墮冰窖。
奮戰中的詹戮,看到這一對陰寒的紅眼,骨子裡居然感到一縷膽顫。
揮舞着破殺刀,詹戮將腦海中這股膽顫清除。對方在自己強橫的攻勢下,已經有了潰敗的跡象,自己何須膽顫!
呼滋……念頭通達,破殺刀愈發飛揚,數丈長的凶煞將血海攪的天翻地覆。
然而血海愈發混亂,張子然的紅眼,愈發的陰寒。
當血海瀕臨破碎之時,一道血浪,打在張子然腳下,將張子然擡了起來。
看過去就像是張子然站在一道血浪之上,在他周圍是無盡的血海,連虛空都映成了血紅。
張子然血紅的眼眸,掃過四方,每一個被他血眼盯住的人,心裡頭都發慌,如被一尊魔頭盯住。
“這是……”林衍微微一驚,這個張子然,在絕境之中,似乎某處突破了,氣勢居然再一次增長。
“魔生!”
林衍不知張子然哪裡突破了,袁勵涵那邊卻鬧翻了天。
“這是血屠七式中第二式,魔生!”
“血起,魔生。在無盡的殺戮血海中,有魔頭誕生。作爲血屠七式中的第二式,一旦魔生運轉起,張子然將會化身成魔,以殺戮來抹除一切障礙!”
“想不到,主上把魔生也傳授給張子然了,看來主上對他果然偏心。”
聽着身邊幾人的話語,袁勵涵的眉頭也擰住了,他跟隨主上多年,修爲猶在張子然之上,也不過傳承了血屠七式中的第一式。
至於第二式,需要立下更大的功,纔有資格修煉。
張子然他很清楚,天賦算不錯,但爲人極高傲,也不曾立下大功,有甚麼資格學的血屠七式中第二式魔生?
袁勵涵心中極爲不甘,口中但仍舊道:“主上傳張子然魔生,自是有用意的。不過看張子然,似乎沒完全掌握魔生,後果堪憂啊!”
“也是袁勵涵你度量大,說真的,這些年你爲主上立下的功勞,我們都看在眼裡,豈是那個傲嬌的張子然能比。我要是你,我肯定不服。”
“是啊,學了主上血屠七式第二式,居然跟一個青銅渣渣鬥成平手,不知道主上看中他哪一點!”
“這些話切不可亂說,主上的用意,不是我等能揣測。”袁勵涵眼中掠過一縷異光,口中卻阻止身邊的對話。
“血起,魔生!”
袁勵涵一行,聲音雖不高,鍛造出荒元戰體的林衍,卻是聽的很清楚,他口中重複這四個字,瞧着血海中化魔的張子然,微微沉吟。
這一門血屠七式,極其兇惡。
這等神通,絕對是建立在無盡殺戮中所得。
對於他們口中主上,林衍也無一絲好感。
雖然林衍厭惡這門神通,但看到張子然化魔後,有魔吞血海之勢,威勢凜冽無邊,對這一門神通的威力,也不由得頗爲服膺。
“詹戮恐難抵擋了。”林衍微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