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拉着霸元,低聲道:“霸元老兄,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瞞你了。沒錯,我那鏡子是件秘寶,它的功用的在短暫的時間內提升個人的修爲。當然得看契合度,像我這般資質能提升到什麼程度你也見識過了。若是你幫我躲過此劫,我願自動抹去鏡子上的印記,將它贈於你。”現在爲了保命,葉風什麼話都說得出來了。就他感覺,面對霸元總好比對付渾身是毒的妖風好。何況萬一兩人要是兩敗俱傷,自己說不定還可以漁翁得利。
霸元一愣,顯然是被吸引住了。他不知道葉風是在隨口胡謅,但葉風初入凝體的實力竟然瞬間提升到連他都得重視的地步,卻是他親眼所見。葉風的一番話確實讓他心動了。
“小子,你說的可是真的?”
葉風一翻白眼,道:“不然的話我當時憑什麼跟你對抗?”霸元點點頭,葉風說得也有道理。
“妖風實力高強,而且一身是毒,以我現在這殘破不堪的身體,想要打敗他有點不現實。小子,你能讓那鏡子增強我的實力嗎?哪怕是恢復到我全盛時期的實力也行。”霸元有些遲疑地道,逆神鏡雖然令他眼紅,但也不至於失去理智。
葉風道:“不行,因爲它上面有我的印記,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抹去,時間上來不及。”
“那就沒辦法了。”霸元嘆了口氣道,“不是我不想幫你,實在是妖風太過難纏了。就算我還沒死,那也得忍讓他三分,更別說現在了。除非……”
葉風問道:“除非什麼?”
霸元慢慢靠近葉風,突然間出手如閃電,渾厚的一掌印在葉風的胸口。葉風一來實力不如霸元,二來又是淬不及防。在霸元的一掌之下狂吐一口鮮血,身體如斷線風箏一般跌落地面。
“哦,霸元你倒是好手段啊。”妖風淡淡地道,對於霸元的所爲似乎並不意外。
霸元笑道:“我和這小子本來就非親非故。若不是他許諾用一件靈寶作爲報酬,讓我保護他,我還懶得和他一起上路。所以我可不會回了他傷了你我的和氣。”霸元一番話討好着妖風,心中盤算着等一下去拿葉風的天靈獄戒,估計也不會引起妖風的干涉。
妖風並不知道逆神鏡之事,聞言也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說什麼。然後身子緩緩下降,向着葉風掉落的地方下去。
葉風苦笑一聲,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擦去嘴角的血跡,只怪自己太大意了,纔會對霸元疏於防備。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葉風后悔也來不及了。
妖風緩步走了過來,眼裡噙着一絲戲謔,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輕易死去的。我會用你來試用我的新藥,效果會怎樣我也不知道。但可以保證,你每天都可以嘗試到不一樣的痛苦。哈哈……”神情陰森恐怖,讓人不寒而慄。
但是葉風此時卻沒有害怕,反而露出一個坦蕩的笑容,淡淡地道:“那將會是你這一輩子最後悔的決定。如果現在你不殺了我,我保證以後要你天蠱門上下,雞犬不留!”
妖風眼中一寒,旋即放聲狂笑,“你以爲,我會給你機會嗎?”話音剛落,屈指彈出一道黑光,直往葉風小腹射去。葉風本能地聚集起靈氣防護,但那黑光在妖風凌厲的靈氣包圍下,肆無忌憚地直沒入葉風的身體。
葉風只覺一陣麻癢,卻沒有其他不適。“你對我幹了什麼?”
“哼哼,這當然是毒藥,我把它叫做腐血散。”妖風冷笑道,“你知道世界上最恐怖的毒藥是什麼嗎?不是讓人一吃就斃命的劇毒,而是可以讓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的毒藥。腐血散就是其中一樣。從我打入你身體的一刻開始,它會隨着血液循環一點點流入你的心臟。當聚集了足夠分量的時候,你的心臟就會一點點地被腐蝕。噬心之痛將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這個過程大概需要一年。”
葉風暗自心驚,想不到妖風的手段竟然這麼毒辣。
妖風嘿嘿一笑,繼續道:“還有,這毒每隔一個月就會發作一次,直到一年之後爆體爲止。小子,你會明白,爲什麼天蠱門是你得罪不起的。”
“嘿嘿,還有一年嗎?那還能做很多事情呢。”葉風不以爲然一笑,心中雖然擔憂,倒也不至於惶然。
妖風皺着眉頭,意料之中的求饒並沒有出現,這讓他心中頗不痛快。葉風的淡定讓他看着很不舒服,妖風擡手一掌推出。一股浩瀚的靈氣波動在空中陡然成形,幻化成一隻巨大的手掌,然後狠狠地打在了葉風的身上。
葉風渾身的骨頭猛地一顫,饒是以他近乎同等級修身者的強大肉體,竟然難以抵擋。整個人倒飛而出,栽了黃土之中,動也動不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霸元心中一緊,他可不是擔心葉風的性命。只是擔心葉風被妖風打到渣都不剩,那他的鏡子也就毀了。霸元不着聲色地道:“妖風老兄,那小子之前答應給我一面鏡子靈寶,說是能抵擋一般化靈靈脩者的攻擊。能讓我去拿過來嗎?”他故意先把鏡子的用處隱沒,以免引起妖風的爭奪。
妖風笑道:“能抵擋一般化靈境界的攻擊有什麼用?你老兄拿來作甚?”
霸元隨意道:“我有個侄子還不成氣候,這鏡子給他都是合適。反正也只是順手罷了。”
妖風點點頭,道:“那你隨便吧。”
霸元心中暗喜,卻不露分毫,道:“多謝。”說着大步上前,卻不知此時妖風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似乎並不相信霸元的話語。兩個人都是各懷鬼胎,算計着對方。
霸元也不完全相信妖風,一直留着一道注意力關心着妖風是否在背後偷襲。突然一陣寒風吹來,霸元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但隨後不由得愣住了,自己雖然沒運起靈氣抵禦寒冷,但以自己的骷髏之身,怎會覺得冷呢?這似乎有些不正常。再一細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天色竟然變得暗淡起來,
“這麼快天黑了嗎?”霸元奇道,但這裡是一片自成空間,怎麼會有白天黑夜之分呢?但此時卻是天色暗淡,黑雲滾滾壓下,彷彿整個天都要垮了一般。冷風不斷地呼嘯着,卷着層層黃沙,顯得有些淒涼悲壯。四下沒有一絲生機,只有風聲如野獸般在怒吼。這場面,就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妖風也是覺得有些怪異,旋即眼光落在了葉風的身上。葉風還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若不是有一絲輕微的氣息傳出,還讓人以爲他已經死了。妖風有種感覺,這場可怕的變異,似乎就是從葉風的身上傳出。但是葉風明顯就不具備這樣龐大的力量纔對啊。
在這一瞬間,一股危險的感覺瀰漫着妖風和霸元的心頭。
葉風緩緩地張開眼睛,嘴巴微微一動,緩緩地說出四個字:“……神……之……黃……昏……”神之黃昏是天數老人留給葉風的一招極爲強悍的靈術,並囑咐他不到化躍之境決不可研習,以免誤傷其身。但他消耗本身靈氣,給葉風留下一下發動的機會。而其威力,如同天數老人親臨現場施展!
有了這一招,就像是天數老人陪在自己身邊。若不是到了這生死關頭,葉風也不願輕易使出這一招。但是一旦出手,威力自然也是驚天動地。
妖風感覺到,方圓百里之內都已經這一靈術鎖定,就算自己再強大,始終毫髮無傷地逃離出去。一時間不由得有些驚慌,做夢都想不到,葉風竟然能夠發動這樣強大的靈術。
百丈之後的雄厚烏雲,突然間被一縷悽暗的黃色幽光撥開。那光芒並不強烈,卻充滿着死亡的氣息,彷彿在那一照之下,什麼東西都會失去生機。那是來自於九幽的幽光!
妖風心中一驚,大手一揚,渾厚的靈氣疾速無比地化作一個巨大的盾牌,擋在那幽光之前!
空中頓時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如同無數道閃電同時在閃耀,在嘶鳴。爆裂聲,風號聲相互交接,令人震耳欲聾。而那幽光越聚越多,不出片刻已經在附近的區域都籠罩住。
慘淡的黃光,帶着死亡的氣味,如同死神的鐮刀,將方圓百里之內的生靈,全部割收。就算是神靈在場,也是能嘆一聲,黃昏無力。
“轟!”地面如同初雪遇到驕陽一般,迅速地溶解而開。數十人合抱的大石柱,盡數崩裂破碎,然後化作一縷煙塵。漫天都是菸灰和暗淡的黃光在飄蕩……
不知道過了多久,如雪霧般的沙塵才都緩緩落下。百里之內,已經寸草不生,惟餘厚厚的細沙。而葉風和妖風,也不知道在哪裡了。
虛空之上,立着一道蒼老的身影,一雙滄桑的眸子仔細地打量着下面的地面,似乎想找到什麼。“這一招,似乎是天數那個傢伙的靈術,而且這種程度的威力,多半是他本人親自而爲。難道他也來了這裡?”
不一會兒,老人乾枯的手對着虛空一握,鬆軟的地面之下一個身體被凌空捉了出來,正是生死不明的葉風。
老人端詳了葉風好一會兒,心中微微一顫,旋即帶着葉風向遠處飛去。
葉風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了雲霧,渾身都飄蕩着。但又覺得全身的骨骼都斷裂開了,劇痛無比。然後猛地張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蒼老的面孔,正在愣愣地看着他。
葉風一驚,問道:“你,你是誰?”他本能想要擡手,卻發現自己手腳都動不了。他這才發現,自己被紗布像是木乃伊一般地包裹起來,只剩下眼睛鼻子和嘴巴而已。
葉風旋即就想起自己身受重傷,大概是這個老人家救了自己,當下便道:“是老前輩救了我嗎?”
老人傢什麼話都沒說,伸手右手在葉風的頭上狠狠地彈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像,還真有點像。”
葉風頭上吃痛,卻又不敢說什麼,畢竟人家救了他,而且現在他可反抗不了,只是奇道:“像誰?”
老人狠狠地瞪了葉風一眼,道:“像一個仇人!”
葉風一驚,這老傢伙不會遷怒自己,然後把自己救回來慢慢折磨吧?急忙打笑道:“嗨,長得像的人多得是。像我這樣標準的帥哥臉,很多地方都有啦。”
“連油舌滑嘴的樣子都像。”老人搖了搖頭,然後又在葉風的額頭上彈了一下。葉風暗自叫痛,心中叫苦不迭,不敢再隨意開口。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老人問道。
葉風記恨他不由分說就給自己兩個爆慄,心中有意跟他胡扯,便道:“說出來可嚇壞你,小爺就是打遍西北無敵手,人稱沙海神龍雷神爺,雷傲!”這是以前雷傲跟葉風吹噓的時候說的,葉風覺得有趣就記了下來。
老人搖搖頭,道:“沒聽過。要是打敗西北無敵手,又怎會被人重傷?難道你的對手真是天數那個傢伙?”雖然他能從葉風身上感受到一絲靈氣波動,但他卻認定葉風沒有辦法施展神之黃昏,倒也沒懷疑他是天數老人的弟子。
葉風一驚,難道這個老傢伙也是對師父有偏見?當下急問道:“怎麼?你認識天數上人?”
老人滯了一下,道:“認識,當然認識了,百多年前就認識了。”
葉風心中訝異,但不露聲色地道:“你承認認識一個皇廷通緝犯,難不成不怕皇廷的追責?”
老人頓了頓,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天數那傢伙,那傢伙雖然行事怪癖,但也不是什麼壞人。我認識他,有什麼承認不得?何況,皇廷就算知道,又能對我怎麼樣?”
葉風一喜,竟然有人說天數老人不是壞人。雖然剛纔老人打了他好幾下,但現在他卻覺得,這個老人家還是挺親切的。但同時又起了好奇心,這老人家說連皇廷他也不懼,那他是什麼背景?葉風問道:“前輩莫非是天數上人的朋友?”
老人哈哈一笑,道:“朋友也算不上,充其量算是競爭對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