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翊回到郭宅的時候,門口已掛起了兩盞碩大的燈籠,慘淡月光下顯得孤寂而蕭瑟。
門未關,只是虛虛掩着,似乎知道他們會折返一樣。陸蒙上前推開,門後卻露出一張皺巴巴的臉來。
管家疑惑,老爺怎麼知道這大人還會回來,叫他在門口候着引去前廳。他雖想着,但還是堆起笑臉道:“兩位裡邊請。”
司空翊隨即跨步入內,片刻後忽然頓住,回身淡淡道:“收拾行李快些離開吧。”說罷再不顧管家不解的目光,和陸蒙大步朝前。
郭老就坐在廳上座,噢準確的說,是那個“異裝癖”就坐在廳上座。司空翊靜靜站在中央,隨意又淡漠地掃他幾眼。而陸蒙只是將手按在劍上,面色沉沉站在司空翊身後一步之遙。
片刻後,司空翊突然上前,陸蒙一愣,座上的人卻饒有興致地看着。
只見司空翊走過那人身前,目不斜視,然後,在他身旁隔着桌案的另一個上座翩然坐下。
“襲城,離了西庭卻沒規矩了嗎?本世子坐的地方有你一席之地嗎?”司空翊似乎在笑,指關節輕輕敲着桌子。
被喚作襲城的男子忽然低低一笑,隨即竟真的起了身。他冷漠地瞥了陸蒙一眼,轉頭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說:“我以爲你會帶柯容來。”
可他沒有等司空翊回答,自顧自摸上臉,黑黃粗糙的皮膚就那麼被一抹,揭下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現出寒如冰霜卻精緻朗華的俊顏。修長兩指在深邃若幽潭的雙眸間一捏,又似乎卸了卸下巴,瞬時呆沉的下垂眼袋和鬆垮的雙下巴消失不見,隨即就是一陣骨骼“咔咔”的滲人聲響。
陸蒙看襲城毫不避諱恢復原身,更加警惕地握緊手中的劍。司空翊卻示意他不必緊張,淺笑道:“多日不見,太子表哥教導得愈發好了。”
襲城眯眸,隨手脫掉沉重的老頭衫,現出他一貫喜歡的亮藍長袍。撣掉不存在的灰,他纔開口道:“你中毒了,不是我對手。”聲音還是那樣的虛無縹緲。
司空翊似乎並不在意,點頭微笑:“不錯,殺人並非一招斃命,而是循序漸進步步殺機,這就是我欣賞你的地方。不過……”他一頓,接道:“世子妃不是你該動的。”
“她不多事蘸那房裡的血,又怎會中毒?”襲城輕嗤,淡淡嘲諷。
“不管她碰不碰,你總有辦法拿捏她的生死。你此行不就是來取我的命嗎,何必掛念我夫人?”司空翊似和老友閒談般,偶爾還會頷首淺笑。
襲城靠近陸蒙,眸光深深打量着他,話卻是對着司空翊講:“殺你固然很重要,但她的命也值錢得緊。很抱歉,那毒我調得不過關,估摸着剛到西庭,就該發作了。”
司空翊聞言擡頭,盯了襲城後背半晌,明白了他的意思。
能在東衡解決掉自己最好,但若不能,和親公主剛回國就暴死,不論東衡還是西庭都會把這筆賬算在自己頭上,畢竟他莫名代替司空祁一路相伴公主。而這樣,兩國矛盾一觸即發,先不說自己死罪難逃,整個王府都會遭殃。
司空翊沉眸,雖然父親是一字並肩王,但從不曾覬覦皇位,太子包括大皇子一直如此打壓加害,究竟爲何……
“你以爲報官只說新娘失蹤至少讓她死了不必承受無端罪名?你以爲提醒管家收拾行囊離開就能救他們一命?得了吧司空翊,收起你那副假慈悲的嘴臉,你的無情冷血深入骨子,又何必——”
襲城還是難得一口氣說那麼多話,最後卻被陸蒙一劍抵上胸膛打斷後半句。他看看陸蒙,那是一張因爲主子被詆譭而憤怒的臉,襲城諷然,輕輕推開再進一寸就會刺中要害的劍。
“把她的解藥給我,追殺遊戲我陪你玩。”司空翊起身走到襲城身側,不想再浪費時間。
“好,”襲城突然變得爽快,“把柯容交給我,解藥就給你。”
陸蒙一愣,隨即眉頭一皺,手上用力更甚。
司空翊如意料之中搖搖頭,似無奈道:“那麼,就開始吧。”
一句無頭無腦的話,襲城卻聽得明白,似乎也沒驚訝,淡淡道:“開始吧。”
那夜於很多人來說只是個普通的夜晚,但對郭宅來說卻是噩夢一般。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人都死了誰還會記得。
郭老在碰瓷一炷香後死於距家一條街的小巷,臉皮被殘忍剝下;隨行小丫頭頸項被扭斷,死狀極慘;新娘子倒在家中血泊裡,其實壓根還沒過門;郭家少年於昏迷中一刀斃命,全身煞白被放血;其餘近二十家僕,皆喉管擰斷滿面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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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個是元宵節,妞兒們記得吃香香的湯圓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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