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想清楚了利害關係,錦瑟笑的越發的開心:“二太太真是厲害啊。連這個都知道啊?大少爺跟歐陽小少爺是很好的關係啊。他們兩個經常一起去吃酒作樂。又一次居然……呵呵……居然一起去青樓,歐陽小少爺把人家青樓裡的姑娘都包下來了陪着他們兩個吃酒。呵呵……歐陽小公子很有錢哦!出手就是一二百兩銀子,那些姑娘們一個個都圍着他轉……”

此言一出,蘇夫人和顧無雙都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葉逸風在南邊難道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麼?這跟傳言說的不怎麼一樣啊!

顧無雙不甘心,又拉着錦瑟問道:“錦瑟呀,歐陽小公子這次是不是跟你們一起來京城了呀?”

錦瑟裝聾作啞迷迷瞪瞪的看了顧無雙一眼,撅着嘴巴說道:“沒有啊。東府裡的管家去碼頭接大少爺的時候不是都看見了嗎?大少爺就帶了我們五個人來。再說……如果當時歐陽小公子在我們船上,估計這會兒大太太都把大少爺當佛供着呢,哪裡還會趕出去啊……”說完,她便趴在桌子上睡了。

蘇夫人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道:“畢竟太小了,什麼都不懂。什麼都問不出來。”

顧無雙也失望的嘆道:“之前聽那些婆子們說的那麼熱鬧,我還以爲她是個小精靈一樣的人物兒呢。今兒一見也無非如此,不過兩三杯酒,就這樣子了……”

婆媳兩個正在失望的感慨時,外邊有丫頭回道:“回太太二奶奶,前面大少爺要走了,說叫錦瑟姑娘過去呢。”

顧無雙和蘇夫人對視一眼,轉頭說道:“你去跟大少爺說,錦瑟姑娘喝醉了,已經睡着了。太太留她在家裡住一晚上。明兒再送她回去。”

那丫頭答應着離去,蘇夫人搖了搖頭,吩咐旁邊的兩個大丫頭:“你們兩個扶着這丫頭去廂房睡下吧。”

兩個丫頭答應着上來扶錦瑟出去,蘇夫人對顧無雙笑了笑,說道:“你也彆着急。這也不是着急的事兒。最起碼咱們沒跟那邊一樣糟糕。再說了,葉逸風在南邊怎樣跟咱們關係不大。這次他回來也不一定就能接管逸平他們父子手中的生意。家裡的生意那麼多,那邊的大老爺也不會放心一下子都交給他。別說他還只是個庶子,就是嫡子——葉逸賢的樣子你也見了,不也沒成什麼氣候麼?”

顧無雙嘆道:“太太的話是不錯。可一想想咱們辛辛苦苦經營了這麼多年的家業回一下子被一個不相干的人給拿走,我這心裡就特別特別的堵得慌。”

蘇夫人淡淡的笑道:“俗話說得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十年前他走的那一天就註定了他會回來。那個孩子也是從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你別看他是個庶出的孩子,主意正着呢。就這麼給你說吧,就算是他父親決定讓他來掌管家中的生意,他也不一定會願意。”

顧無雙嗤的一聲笑了,搖着頭說道:“瞧太太這話說的。咱們家那麼大的家業給他管,他求之不得呢,哪裡還會不肯?”

蘇夫人還要再說,便聽見外邊小丫頭有些慌張的聲音:“大少爺,二少爺來了。”“奴婢給大少爺二少爺請安。”

顧無雙慌忙起身要躲閃,便見葉逸風和葉逸平已經進門來。蘇夫人臉上便有些不悅之色,淡笑着問道:“你們兄弟兩個過來怎麼不叫丫頭先來說一聲?我們這裡可只有殘羹剩酒了,好吃的好喝的可都沒了呀。”

葉逸風上前微微施禮:“二嬸孃客氣了。侄兒已經在前面用過飯了。這會兒過來時要帶錦瑟回去的。”

旁邊顧無雙使勁兒的瞪葉逸平,葉逸平也是一臉的無奈。這位大哥說什麼也要帶那小丫頭回去,連父親都攔不住,自己又能怎麼樣呢?

而此時葉逸風進來後沒看見錦瑟在,臉色已經黑的跟鍋底差不多了。

蘇夫人輕笑道:“我剛叫人服侍那丫頭在廂房歇下了。她喝了兩杯酒,直叫着頭暈。你這會子要帶她回去,萬一鬧上酒來吐你一身可怎麼好呢?”

葉逸風皺着眉頭說道:“無妨。請二嬸孃叫人去把那丫頭叫起來。”

蘇夫人轉頭看自己的貼身丫頭翠蓮。翠蓮最是個機靈的,只無奈的笑道:“大少爺稍等,奴婢去叫。”說着,便匆匆出去,不多時又返回來,無奈的說道:“大少爺,錦瑟妹妹已經睡沉了,奴婢喚了她十來遍,她應都不應一聲,您看這……”說着,翠蓮便轉頭看向蘇夫人。

蘇夫人笑道:“在我這裡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要不,叫他們收拾屋子,逸風你也留下來住一晚吧。”

葉逸風卻不領情,只淡淡的回道:“不麻煩二嬸孃了。”說着,又對翠蓮說道:“那個死丫頭在哪裡呢,你帶我過去瞧瞧。”

翠蓮不敢私下做主,只偷偷地看了蘇夫人一眼。蘇夫人想着留下錦瑟只能惹得葉逸風更加戒備,便嘆道:“你們這兩個孩子倒是有趣兒,既然難捨難分,那你自己就去瞧瞧吧。”說着,又吩咐翠蓮:“帶你們大少爺過去吧。”

翠蓮答應着福身跟葉逸風說道:“大少爺請隨奴婢來。”

葉逸風只對着蘇夫人點了點頭,轉身隨着翠蓮離去。把旁邊的葉逸平夫婦當做了透明一樣,至始至終都沒看一眼。

他一走,顧無雙的臉立刻拉了下來,不高興的說道:“這算什麼呢?咱們還熱臉貼上了人家的冷屁股?”

葉逸平本來就有些不高興,這會兒聽自己的媳婦說這話,便立刻撂下臉來說道:“胡說八道什麼呢你?當着太太的面說這麼難聽的話,也難爲你是大家閨秀出身?”

顧無雙見葉逸平臉色不好,心裡再不痛快也少不得嚥下這口氣去,只瞪了他一眼便閉上了嘴巴。

葉逸風跟着翠蓮進了蘇夫人院子的東廂房,轉過那道四扇蘇繡烏木架子的屏風便看見錦瑟只穿着貼身的小衣睡在牀上,那幅秋香色的薄被只裹到腰上,潔白如玉的肩背趁着一彎濃墨一樣的秀髮十分的香豔逼人,再加上另一頭那雙小腳丫上用鳳仙花染紅的腳趾甲映着燭光紅豔豔的宛如豆蔻,他便覺得胸中的火氣沖天而起,恨不得上前去把這死丫頭拆解入腹。

葉逸風是個理智的人,儘管怒火中燒他依然剋制着自己不去把錦瑟身上的被子掀起來狠狠地揍她的屁股,因爲地點不對時間也不對。此時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上前去把薄被拉開將這死丫頭整個包起來抱在懷裡轉身離去。臨走前依然不忘記吩咐翠蓮:“把她的衣裳整理一下給我送出來。”

翠蓮看着葉逸風匆匆而去的身影忍不住幽幽一嘆:“爲什麼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男人肯這樣對我呢?我哪裡比錦瑟那丫頭差了?唔……”

錦瑟其實根本就沒睡着,當時丫頭們給她脫衣服時她也想拒絕來着。但又想那兩個丫頭都是蘇夫人的貼身丫頭,肯定都是鬼精靈一樣的人,若是自己拒絕脫衣服她們會不會起疑心呢?所以她只得閉着眼睛任憑那兩個人把自己給拔了個光溜溜,只穿着褻褲和肚兜躺在牀上,幸好這兩個丫頭有點良心,臨走時拿了薄被給自己蓋上。

不過現如今是六月天嘛!再薄的被子也是被子,錦瑟剛蓋了一會兒便被捂出了一身的汗。所以纔出現葉逸風進來時看見的那副香豔畫面。

葉逸風抱着錦瑟出了蘇夫人的內宅院門後,錦瑟便把小腦袋從被子裡鑽了出來,從她這個角度去看葉逸風的臉,只能看見他硬朗的下巴和一點點的側臉。月色姣好,錦瑟很清楚的明白這位大少爺此時心情欠佳。於是她試探着叫他:“喂,勞煩大少爺手臂上的力氣小一些行不?奴婢快被你給悶死了哇!”

葉逸風在抱起她的時候就知道她沒睡着,只是她不說話他也懶得理她。此時她一開口,他心裡的怒火立刻迸發出來,只低頭怒斥一聲:“閉嘴!”

錦瑟乖乖的閉上嘴巴。因爲她知道自己此時是光着的,若是跟這位大少爺較勁,誰知道他會不會把自己扔在這裡自行離去?

葉逸風一路抱着錦瑟直到二門外,虎子和蟋蟀已經守在馬車跟前等候着,後面葉逸平也跟着送了出來,身旁還跟着一個抱着包袱的小丫頭。

葉逸風一言不發的上車,葉逸平把小丫頭手裡的包袱拿過來遞進去,淺笑着說道:“大哥,錦瑟的衣服在這兒。”

葉逸風把錦瑟往車裡的座位上一放,轉身出來接過包裹揚手丟進去後,方跟葉逸平告辭:“我先回去了。麻煩二弟替我轉告父親,明兒就不送他了。”

葉逸平點頭道:“大哥放心。這些事情兄弟會打點好的。”

葉逸風點點頭,下巴一揚吩咐虎子:“走了。”

虎子和蟋蟀先後跳上馬車,車伕在前面牽着馬緩緩地出了葉府的大門後方將馬繮繩放開,任由馬兒輕快地跑着拉着主僕幾人回家去。

錦瑟裹着被子坐在馬車裡,靠着引枕打瞌睡。葉逸風坐在另一側,陰沉着臉一句話也不說。

馬車裡的氣氛越來越凝重,越來越壓抑,壓抑到錦瑟都不好意思閉着眼睛裝下去了。她幽幽一嘆,坐直了身子一手拉着被子,然後伸出另一隻手去戳了戳葉逸風的肩膀,輕聲問道:“唉——幹嘛這麼生氣啊?你父親罵你了?”

葉逸風冷聲說道:“你不想被我扔下車去的話,最好閉嘴。”

錦瑟的小脾氣也上來了,立刻挺起小蠻腰坐直了身子,很是有志氣的說道:“好啊,那你把我扔下去吧,正好我從此得了自由身呢!省的跟着你受這些閒氣。”

葉逸風的手攥了又攥,恨不得立刻掐死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他原本是想帶着她去見一見父親,順便跟父親說一聲自己喜歡她,想和她過一輩子。可沒想到自己話還沒說出口,後面便有人過來說錦瑟姑娘吃醉了酒,已經在太太的房裡歇下了。

當時父親的臉便拉下來了,只淡淡的說了一句:“這丫頭畢竟是小門小戶出來的,縱然伶俐些,也有些小家子氣了。收房可以,做正妻的話就罷了。”

葉逸風聽了這話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今晚就不該帶這死丫頭來!但儘管如此,他還是選擇站在她的立場上,冷淡的回了父親一句:“我這輩子都不會把丫頭收房。要麼娶她,要麼給她自由讓她去找個好人安安穩穩的嫁了。”

葉敬淳的臉當時就拉了下來。他心中對柳氏有些歉疚是自然地,但此時被兒子拿出來擠對卻又是另一回事兒。再說葉敬淳這樣的人也從來不認爲自己應該和柳氏一心一意的過一輩子。丫頭就是丫頭,他這樣的人再怎麼樣也不會娶一個丫頭爲妻的。他的兒子也是如此,即使庶出,也得有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來配纔是。

這回葉敬源再怎麼樣也不能和葉逸風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侯府的大公子娶一個幾兩銀子買來的小丫頭爲妻,說出去還不被京城的這些王公貴族名流富豪們給笑掉了大牙?

葉逸風就這樣被自己的兩位長輩和一個堂弟給羣起而攻之,三個人一起勸他不要衝動,他再喜歡錦瑟也不能娶她爲妻,一場原本是給葉敬淳送別的晚宴就變成了對葉大少爺的說教。

葉逸風被三人的教訓勸說叨唸得沒了一絲的耐性,在幾個人都說的差不多的時候,他只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十年前你們都不管我,今日也沒有必要再來管我。你們就當我死在了黃沙鎮好了。反正家裡也不缺我這個兒子。不管是官場也好,商行也好,我都沒有要回來接手的意思。所以,你們誰都沒有資格對我葉逸風的事情指手畫腳!”

葉敬淳心裡再疼這個兒子,對他十年的罔顧再內疚,都在他這一句話中轟然崩潰。然後一怒之下掀了桌子,指着葉逸風破口大罵:“你這個逆子!既然你如此忤逆不孝,那我不如一劍殺了你!”說着,他便拔出了佩劍,揮手指着葉逸風,顫抖着手臂就要刺過來。

葉敬源大驚之下還有些理智,上前抱住了葉敬淳勸道:“大哥!逸風再怎麼說都是孩子!他也是一時的氣話,你做父親的只管教導他就是了,這又是何必!”

葉逸平也趕緊的上前拉走了葉逸風勸道:“大哥,大伯明日出徵,本來就不放心你所以才把你叫到這裡來父子之間說些體己的話。你心裡再不滿那也只是大太太害的。這些年若沒有伯父的話,你當那些修繕祖塋的銀子能那麼按時的送去麼?大伯這些年也不容易,你要多多的體諒他……”

父子不歡而散,葉逸風的心情差到了極點。再也經不出錦瑟的一再挑撥,怒火噴薄而出,伸手把她連人帶被子抓過來恨恨的說道:“你想離開我?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除非你死了,這輩子都別想從我身邊離開!”說着,他猛的低頭狠狠地吻住她的脣,連啃帶咬,直到有腥甜的味道夾雜着鹹澀的眼淚充斥在他的口腔裡方纔把她放開。

錦瑟的舌頭和嘴脣被他咬破了好幾處,疼痛和屈辱讓她淚流如注,一雙小手拼命地在他的身上捶打,薄被早被掙脫到了腰間,一雙雪白的臂膀在黑暗的馬車裡特別的醒目。葉逸風幾乎被眼前的景象蠱惑,狠狠地吞嚥了一口尚帶着血水和眼淚味道的唾沫,擡手把她緊緊地箍住,下巴使勁的蹭着她的耳邊,艱難地喘息着說道:“丫頭,你要乖乖的聽話……知道不……”

錦瑟此時根本聽不懂他話裡寵溺的意思,只知道這個混蛋把自己弄傷了,脣齒之間火辣辣的痛,她嗚嗚的哭着恨不得把這混蛋一拳揍死。

葉逸風爲了不讓自己繼續做傷害她的動作,只得狠狠地抱着她不許她動。錦瑟一邊掙扎一邊哭,下車的時候她鬧得沒力氣了。葉逸風抱着她下車,在一衆人低頭彎腰故意做視而不見的悄然注視之中抱着她進了屋子裡去,有丫頭上前來請安都被他冷聲趕走。

歐陽鑠不知聽那個多嘴的婆子說大少爺用一牀薄被包着錦瑟姑娘回房去了,他便立刻跟打了雞血一樣衝出來觀望,然趕過來的時候葉逸風那邊的院子裡已經一片漆黑,連值夜的婆子都不見一個。

臥室裡葉逸風把錦瑟丟到牀上後,自己轉身去倒了杯水一口喝完後又倒了一杯再次一口喝完,如此他連着喝了五杯水心裡的火氣才稍微好了點。

錦瑟已經裹着薄被下了牀,走到他身後伸手搶了他剛倒滿水的茶杯去咕咚咕咚兩三口喝完。然後把茶盞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拍,擡腳就往外走。葉逸風伸手拉住她怒道:“哪裡去?”

錦瑟瞪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穿、衣、服、去!”

葉逸風的手不由得一鬆,放開了她緊緊拉着的薄被。

錦瑟又生氣的瞥了他一眼,確定這混蛋不會再怎麼樣之後方藉着月色去外邊找衣服換。本來該在外邊值夜的小丫頭被葉逸風給趕走了,她這會兒只好自己去打開衣櫥拿衣服。無奈擡手翻找的時候薄被便落在地上,汗津津的身上霎時一陣清涼,錦瑟下意識的抱住雙臂,回頭看了看葉逸風並沒有跟出來方又轉身去拿衣裳。

不敢點燈燭,她也只好胡亂拿了一件長衫來穿在身上,又翻了一通找到一條褲子擡腿蹬上。其實她就算是隻穿着褻褲和肚兜,也比現代社會那些穿着比基尼去海邊玩的姑娘們露的少。而且比基尼她也不是沒穿過。這個時候,錦瑟才悲劇的發現自己居然被這裡的保守思想給毒害了——她已經不習慣把自己的肌膚暴露在外邊了。

穿上了衣服,錦瑟覺得心裡的慌亂少了許多。就算這個小身體剛剛十三歲,可她的心理年齡卻已經十八歲。之前的摟摟抱抱她可以當葉逸風是故意的戲耍或者報復自己,畢竟她有時候會故意的氣他,看到他生氣的樣子她就會覺得開心些。誰讓他爲了一個什麼狗屁居士的幾句話便把自己困在身邊同牀共枕的?

可剛剛在車裡的那一次瘋狂,她明顯的感覺到一些事情跟之前不一樣了。

靠在衣櫥上錦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此時她的心砰砰的跳着,完全忽視了屋子裡有些特殊的香味。讓自己沉靜再沉靜一些後,她心一橫又往臥室裡走去。

葉逸風沒有睡,只是除去了身上的外袍只穿着月白色繭綢褲褂坐在窗前的矮榻上,不知道在想什麼。錦瑟進去後便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淡然的開口:“今晚我根本沒喝醉。因爲蘇夫人和二奶奶想要把我灌醉來打聽你在南邊的狀況,所以我不得不裝醉矇騙她們。我自認爲一個六兩半銀子抵賬來的小丫頭也沒有什麼資格去喝你們葉家二太太的酒,所以一開始就警惕着被暗算。她們問了我好多話,我都用亂七八糟的話混過去了。你放心,不過本來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所以就算是說實話也不會壞了你的大事。好了,我要說的都說完了,我很累,要睡了。大少爺請自便。”

是真的累了,還有那該死的梨花釀原來後勁兒綿長,這會兒錦瑟都覺得有些頭暈了。所以她起來的時候是扶着椅子扶手慢慢的站的,饒是這樣,擡腳邁步的時候她的雙腿還是打了個軟,若不是手還扶着椅子扶手,就要跌倒在地上了。

葉逸風心裡的不痛快被錦瑟的幾句話連消帶打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此時回味起脣間那腥甜中帶着幾分梨花酒香的味道,他的心還忍不住狂跳幾下。

看着她走到牀邊若無其事的上牀躺下後把帳子放下來,他的心便像是被這柔和的月光填滿,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把手中茶盞一放,起身上牀。

半夜的時候,葉逸風是被錦瑟身上的炙熱和自己身體裡的難受給弄醒的。錦瑟顯然比他好不了多少,一雙小手滾燙滾燙的直往他的身上攀,一路遊走帶起一陣陣的酥麻,下腹處的脹痛讓他幾乎不敢動一下,神思尚未完全清明之前葉逸風一聲低吼翻身把那個火熱的小身子壓在身下。

懷中小丫頭痛苦中帶着幾分歡愉的嬌哼如一記悶雷把葉逸風徹底的驚醒,他猛然擡起頭來看着懷中雙目緊閉的卻像一隻發情的小獸一樣摟着自己的脖子主動吻上來的小丫頭,狠着心把她推開。並焦急的喚她:“錦瑟……醒醒……丫頭,快醒醒……”

錦瑟哪裡還能醒的過來。

玉花穗研究了將近十年的合歡香,若不遇到酒,只不過能起到調節情趣的作用。但若是遇到酒那就是要命的媚毒。原本她是想整一整葉逸風並順便嚇唬一下錦瑟的。杜玉昭被葉逸風打發到極北之地去弄什麼鱈魚,玉花穗顯然是很不高興的。

玉花穗姑娘千里迢迢從揚州跑來並不是爲了跟鎮南侯府的二公子葉逸賢訂婚,而是陽奉陰違,一心要來找杜玉昭的。誰知道兩個人剛見面一天,杜玉昭又被葉逸風給打發走了。最可恨的是她將要被父親許配給的那個人還是葉逸風的兄弟。明着和葉逸風作對玉花穗或許不敢,但玩兒陰的還是有兩下子的。

再說了,這招看似挺損,實際上也能從一定程度上促進大少爺和他的小美人之間的關係嘛。真是想不通他天天摟着人家姑娘睡覺卻一指頭都不碰到底是爲了什麼。

糾纏之際,葉逸風已經發現了屋子裡有股不同尋常的香味。頓時他明白過來玉花穗那個死女人爲何這兩天這麼乖巧,杜玉昭走了她都沒什麼反應,見了自己還‘大少爺長大少爺短’的賠着笑臉說話,原來這女人竟敢玩陰的!

葉逸風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錦瑟從懷裡扒拉出來丟在牀上自己下了牀,掀起帳子後他又匆忙的去點上了蠟燭。回頭再看那丫頭在牀上縮成一團嚶嚶的哭泣,小臉緋紅一片,雙目緊閉卻有晶瑩的淚珠慢慢的滑出來,葉逸風的心就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攥了一把一樣酸酸的痛。

可是,若是在這種情況下要了她的話……

葉逸風使勁的甩了一下頭,他知道這是不行的。依照這死丫頭的倔性子如果自己在這種時候要了她,恐怕她這輩子都不會跟自己說一句話。

思量之間他忽然發現那種香味越發的濃烈起來,一回頭看見之前常用的白色蠟燭居然被換成了紅色,他便知道了蹊蹺之處才哪裡。於是忙吹滅了蠟燭又去把窗子和屋門都敞開,外間屋子的門簾也都掀了起來。

再回來時卻見錦瑟的狀況絲毫沒有好轉,小丫頭已經開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胸口處露出一片肌膚也呈現出不正常的紅色。小手又無意識的抓撓着那裡的肌膚,兩下便抓出了幾道血紅的印子。

葉逸風忙過去把她的雙手握住,焦急的叫她:“錦瑟!醒醒了!快——醒醒!”

錦瑟被他大力的搖晃了幾下,慢慢的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便嚶嚶的哭起來:“我好難受……我要死了麼?好難受……”

葉逸風咬了咬牙,終於看不下去她這般難受的樣子,低聲問道:“不,你不會死的。錦瑟——你看着我,你要我麼?要我給你解合歡香麼?”

“不知道……我要死了……我不知道……讓我死了吧……”錦瑟的意識有模糊下去,弓着身子縮在牀上低聲的抽泣。

葉逸風的眸子一暗,心口處有一陣鈍痛——她居然會說:她不知道,讓她死了吧。

她是寧可死掉也不願意麼?葉逸風輕輕地虛起雙眸,盯着她忍着將要跳出喉嚨的心臟,忽然擡手把她抱起來轉身往外走去。

院子裡有三隻大大的水缸,水缸裡半開的紫色睡蓮映着月色散發着淡淡的清香,葉逸風疾步走到水缸跟前,毫不猶豫的把錦瑟丟進去。心裡恨恨的罵道:臭丫頭,沒我的允許,你絕不能死!

“唔……”錦瑟只來得及沉吟一聲便咕咚咕咚的灌着水沉下去,葉逸風又一伸手,在她被嗆死之前把她給拉了上來。並在她耳邊痛喝一聲:“錦瑟!醒醒!”

錦瑟這回倒是醒過來了,只是她眼睛還沒睜開,嘴巴卻猛的噴出一口水來,‘噗——’的一下子直接噴了葉逸風一頭一臉。這下好了,葉逸風身上的那股異樣的騷動也煙消雲散了。

“死丫頭,我上輩子欠了你什麼啊!”葉逸風擡手抹了一把臉,恨恨的罵道。

錦瑟被折磨了這一通,全身痠軟無力,連說話也沒了底氣,只靠在水缸裡牙齒打着哆嗦碰的嘚嘚的響,冰與火的交錯折磨讓她思緒有少許的清醒,於是她強忍着身體裡強烈的不適顫顫的說道:“是我上輩子欠了你什麼啊,大半夜的你把我丟水缸裡來?”

葉逸風被她問得徹底無語。

錦瑟卻在下一刻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樣。明明身上是冷的,冷的直打顫。可身體裡卻像是燃着一把火。那把火自小腹之處熊熊燃起,炙烤着自己的五臟六腑,似是要把自己燒成灰燼。於是她又打着顫問道:“我……是怎麼了?”

葉逸風見這丫頭終於意識到自己有什麼不妥了,方低聲嘆道:“屋子裡的蠟燭被人換了,裡面有合歡香。你又喝了酒,所以……”

合歡香?錦瑟第一次聽說這種東西,不過她不是白癡。從自己身體的感覺和葉逸風的眼神之中她已經猜到了那是什麼。於是她很悲哀的想,按照常理來說,中了所謂的合歡香不是應該做那什麼愛麼?爲什麼自己卻被大半夜的給丟到水缸裡來了?

不過她接着想下去再看看葉逸風冷漠的神情,便只是淡然一笑,閉上了眼睛。

他寧可把自己丟進冷水裡也不會跟自己做那種事。爲什麼呢?就算是那個可以預知過去未來的曾先生說自己是貴不可言可以助他成大事的女人,也還是沒有資格跟他一起麼?或者他是要留着自己另有用處?

忽然間錦瑟覺得自己很是悲哀。

原來她覺得穿越到一個抵債的落魄女孩兒身上並沒有什麼不好。她也想過或許在那一世自己已經死了,能夠來這裡重新活一回本身就是賺來的一條命。不管怎麼說珍惜一次好好的活一回纔是最重要的。而她和葉逸風相處這段時間以來,也一直感受到他對自己的不同。就算是因爲那個姓曾的幾句話他才這樣,錦瑟對他還是心存一點異樣的。

尤其是他幾次三番的吻過他,幾次三番的寵溺她對她的故意胡鬧忍了又忍護了又護。直到這次他們被龔夫人給趕出來的那一刻,錦瑟甚至以爲葉逸風是愛自己的。所以她纔有恃無恐的在這裡刁難杜玉昭。

可是此時,且不管合歡香是因爲什麼在他們的臥室裡出現的,單隻看葉逸風這般對她,錦瑟已經很篤定的以爲——他對她也不過如此。自己對他來說只不過是通往成功的一個不可缺少的工具罷了。

只是一個轉念之間,她的心裡已經轉過了許多的想法。此時此刻沁涼的水也涼不過她的心。縱然身體裡叫囂的慾火亦不能溫暖。

葉逸風拉着她,見她沉默不語他也不說話。然沒多一會兒他便覺得手上的重量在慢慢的加重。一個恍惚中他忙低頭看時,卻見錦瑟臉色蒼白,不知何時已經暈厥過去。

“錦瑟!”葉逸風一着急手上用力又把她撈了出來。溼淋淋的抱在懷裡一聲聲的叫她的名字。

丫頭們已經逐漸醒來,慌張的點上燈出來觀望,只見大少爺蹲在地上懷裡抱着昏厥的錦瑟姑娘,錦瑟姑娘渾身溼透像是從水缸裡撈出來一樣。

有心眼兒機靈的丫頭頓時驚叫:“哎呀!錦瑟姑娘怎麼了?有什麼想不開的要自盡呀!”

於是別的丫頭也跟着驚慌起來,一疊聲的叫着:“快,快叫大夫……”

“來人!快去請大夫呀……”

葉逸風冷聲喝道:“都閉嘴!去請玉姑娘過來!”

丫頭們立刻閉嘴,雖然大家都不知道爲何大少爺要找玉姑娘,但此時此刻沒有誰敢去質疑大少爺的話,四五個丫頭都慌張的往去找玉花穗。

葉逸風把錦瑟抱進屋子裡去叫丫頭拿了乾淨衣裳來給她換下來,外邊丫頭便慌慌張張的回來說道:“大少爺大少爺……玉姑娘走了!”

“走了?!”葉逸風又氣又急,騰地一下子站起來,想明白了玉花穗定是做了壞事兒怕自己找她的麻煩所以一走了之了。只是這個該死的女人這一走,錦瑟可怎麼辦呢?

葉逸風看着珠簾內忙碌的丫頭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彷徨。

身上的水漬和溼衣服都被收拾了,錦瑟卻依然沉浸在昏迷之中沒有醒來。丫頭們服侍完畢後出來給葉逸風彙報:“大少爺,錦瑟姑娘身上燙的厲害,怕是染了風寒。您看……是不是去請大夫來給她診診脈?”

葉逸風擺擺手說道:“等會兒再說。”

丫頭們不敢再聒噪,一個個轉身侍立在一旁不敢離去。葉逸風起身進了臥室,慢慢的走到牀前看着昏迷的錦瑟,躊躇着坐在牀邊,拉過她的手腕來爲她切脈。

好在錦瑟喝的酒不多,而且兩個人回房後說了沒幾句話就吹滅了蠟燭睡了,所以她體內的合歡香並不是十分嚴重。在冷水裡浸泡一下也就解得差不多了。然而大半夜的她在那種狀況下被丟盡了水缸,着實是染了風寒。葉逸風感覺到她脈象虛浮無力,的確是風寒的症狀,便起身去寫了一張藥方給丫頭,吩咐道:“立刻叫人照着這個方子抓幾副藥來,煎了給她服下去。”

丫頭珍珠答應着拿了藥方出去找人去抓藥,回來的路上遇到了聞訊趕來的歐陽鑠。聽說錦瑟染了風寒歐陽鑠很是着急,忙問珍珠是怎麼回事兒。珍珠吞吞吐吐的說道:“奴婢也說不準是怎麼回事兒。奴婢是半夜被琥珀給搖醒的,說大少爺和錦瑟姑娘在吵架。奴婢出去時看見大少爺抱着錦瑟姑娘在院子裡的水缸旁邊,錦瑟姑娘渾身溼透了,大少爺也是一頭一臉的水,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奴婢也不敢多問。四少爺還是去問大少爺吧。”

歐陽鑠聽了這話心裡十分的奇怪,到了葉逸風的屋子裡看見他萬分尊敬的大哥悶聲不響的坐在椅子上便過去問道:“大哥,大半夜的這是怎麼了?”

葉逸風擡頭看了一眼歐陽鑠,略一沉思便衝着他擺擺手,說道:“小四,過來。大哥交給你一件事兒。”

歐陽鑠看葉逸風神情凝重,不敢怠慢,忙湊上前來應道:“大哥有事儘管吩咐。小弟一定辦好。”

葉逸風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你是最乖的。我聽說揚州刺史玉大人跟你大伯的關係還算不錯。他一心要把他女兒許給我們家那個逸賢。玉姑娘人品不錯,今晚我二叔跟我提起這事兒來,說我們家那個逸賢能有這樣的姑娘做媳婦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你呢……抽個時間跟你大伯提一提,請他幫個忙,從中說和說和……”

此言一出歐陽鑠大驚:“哥,二哥已經去給您弄鱈魚去了……怎麼還……”把玉姑娘往鎮南侯府推啊?

後面的話歐陽鑠沒敢問出來,不是他跟杜玉昭的感情不深,而是他太清楚冒犯大哥會有設麼樣的後果了。再說了,大哥說的話二哥從來沒敢反駁過,就算他這會兒在這裡也只有哀嚎求饒的份兒。更何況,歐陽鑠差不多已經猜到了今晚是玉花穗那女人招惹了大哥,把錦瑟給弄得染了風寒的。所以歐陽鑠話說到一半便在葉逸風淡然的目光中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