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和畫眉剛說了幾句話,便見從屋子裡出來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畫眉忙拉了一把錦瑟的手兩個人從欄杆上站了起來,原來在廊檐下各處坐着閒聊的丫頭們也都紛紛上前來,對着那女子客氣的笑問:“連翹姑娘,可是夫人吩咐要傳飯?”
這女子乃是龔氏的貼身丫頭,是龔夫人去年回孃家吃年酒的時候帶回來的,年紀不大,但在龔夫人屋子裡比那幾個姨娘都貼心。所以這家裡的幾個丫頭們都要看她的臉色。
連翹笑了笑說道:“你們都成了猴兒精了,可不是夫人叫傳飯呢,趕緊的該幹嘛幹嘛去吧。”
衆人忙答應着,各自行動開來,畫眉拉着錦瑟去一起去端水服侍自己的主子洗手,還有幾個小丫頭拿着巾帕盂鉢等物來等着大丫頭們帶頭兒進去服侍。
錦瑟此時纔想起來葉逸風的架子太小了,這幾個姑娘們每人至少也三個丫頭服侍,而這位少爺居然只有自己一個小丫頭。錦瑟隨着畫眉打了洗臉水來後,卻發現自己這邊兒連個拿帕子的人都沒有,感情就是個光桿兒司令。就這樣進去的話,夫人肯定會問木香去了哪裡。嗯,自己要小心應對了。
果不其然,衆丫頭們魚貫而入,各自走到各自的小主子跟前,捧着洗手的水半跪下來服侍主子洗手時,龔夫人的目光便如三秋之風一樣撇過錦瑟的臉,不滿的問道:“木香呢?怎麼沒跟過來服侍?”
錦瑟正學着其他丫頭的模樣,半跪在地上捧着洗臉盆服侍葉逸風洗手,聽見龔氏的問話便忍不住悄悄擡頭和葉逸風對視了一眼,卻見葉逸風的眼睛裡波瀾不驚,一絲表情也沒有,遂心裡恨恨的罵着:你丫這會兒就裝吧,待會兒回去看老孃不讓你伺候洗腳。
夫人問話,下面的丫頭們都不敢亂說。於是大家都沉默不語。
龔夫人等了一會兒見自己問話居然沒人回,便不禁有了幾分怒氣,遂看着葉逸風問道:“逸風,你沒聽見我問你話麼?”
葉逸風愣愣的擡頭,直視着龔夫人,驚訝的問道:“夫人,您說的木香是誰?”
龔夫人見他一副茫然的樣子,只得忍着怒氣說道:“木香是我的丫頭,我今兒叫她去服侍你的,怎麼,看這樣子你該不是沒見着她吧?”
葉逸風看了看錦瑟,問道:“錦瑟,你見着夫人說的這個木香了麼?”
錦瑟把手中的水盆放在地上,從袖子裡拿了自己的帕子遞給葉逸風擦手,然後方從容的回道:“回少爺,奴婢沒見過這位叫木香的姑娘。”
龔夫人剛剛已經看見自己問話的時候這個小丫頭擡頭看葉逸風了。她雖然小,可一副小模樣很是風流別致,小小年紀就一副狐媚模樣,竟敢跟少爺眉來眼去的,絕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會兒又聽她說沒見過木香,便不由得生氣的說道:“沒看見?沒看見你剛纔跟你們少爺眉來眼去的做什麼?”
錦瑟委屈的低下頭去,剛要回話,便聽見葉逸風說道:“夫人,她看我是因爲我洗完了手卻沒有帕子擦。她想拿她的帕子給我,卻又怕冒犯我。並無他意。這丫頭雖然小,但卻十分懂事。跟着我從南邊進京,一路上我也給她講過咱們家裡的規矩,今兒第一天進府,她一個小丫頭還不敢說謊。”
龔夫人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你們倒是情深意切。”
葉敬淳一直沉默不語,此時已經慢條斯理的擦完了手,不悅的看了龔氏一眼,淡淡的說道:“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說不定那丫頭貪玩兒一時沒過去逸風那裡呢,回頭叫管家挑幾個人去那邊院子裡服侍也就是了。”
葉逸賢已經洗好了手擺手遣退了丫頭,因聽見葉敬淳的話,便笑嘻嘻的上前來打量了錦瑟兩眼,說道:“這小丫頭長得真水靈啊,都說江南的姑娘標緻,今兒一見果然不一般。哥,你真是好眼光啊。”
錦瑟被這小紈絝一說,小臉立刻緋紅一片。不過她臉紅卻不是因爲害羞,而是因爲生氣。
葉逸風瞥了錦瑟一眼,見小丫頭氣鼓鼓的樣子,忙把擦手的帕子還給她,淡然笑道:“這丫頭的確機靈。跟了我時間也不短了,如今我竟然離不開她。賢弟身邊的幾個丫頭一個比一個伶俐,個個兒都是拔尖兒的,怎麼還瞧得上這小丫頭?”說着,他不動聲色的拍了錦瑟的肩膀一下,又吩咐道:“我的碗筷沒帶過來,這會兒老爺和夫人要留飯,你這就回去取來。”
當着一屋子人的面,理智提醒錦瑟不要衝動,她暗暗地吸了一口氣把肚子裡的怒氣壓下去,福身應道:“是,奴婢這就去。”
伺候鸞音洗完了手的畫眉忙道:“她剛來怕要走迷了路,還是我跟她一起走一趟吧。”
鸞音是個實誠人,聽了這話便點頭道:“如此甚好,你們快去快回。別耽誤了用飯的時辰。”
畫眉忙答應一聲,拉着錦瑟匆匆出去。在出門的時候,錦瑟還聽見身後一個涼薄的聲音:“風少爺也真是的,怎麼留這麼小的一個丫頭在身邊服侍,她能服侍的周全麼……”
錦瑟又是一怔,卻被畫眉緊緊地攥了一下手,拉着她匆匆的走了十幾步,方壓低了聲音勸道:“剛剛說話的那是四姑娘的姨娘金氏,可是個厲害人,你在這家裡呆的久了就知道了。以後見着她要多開點,儘量別跟她正面對上。她可是夫人的心腹,又蠻橫又不講理,還喜歡挑撥是非,偏生夫人又聽她的。咱們得罪了她,白白的吃虧罷了。”
錦瑟心裡不以爲然,嘴上卻甜甜的笑道:“多謝姐姐提醒。我初來乍到的誰都不認識,又小又沒見識,說不定那會兒一句話就把人給得罪了,到時候吃了虧也還矇在鼓裡呢。有姐姐提醒着,我可免了多少災難。”
畫眉笑道:“你這小丫頭嘴巴倒是甜得很,跟抹了蜜似的。怪不得剛剛風少爺那樣護着你。”
錦瑟又偷偷地笑了,卻不再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