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小妻初養成 六鳳鳴南遷
卻說剛過新春,上元未到,各府各院依然是帶着濃濃的年味,大紅燈籠依然高掛,煙花,酒宴,戲耍等一切都沒結束。
午後未時已過,一輛四駟馬車從寬敞的青石街道上走過,前後侍衛林立,擺的是一品夫人的儀仗。
馬車至鎮南侯府門口停下,有僕從匆匆跑過來搬過踢蹬放在馬車跟前,車上的轎簾被一個體面地婆子掀起,現有一個粉嫩嫩的小公子哥兒從裡面鑽出來,站在馬車上就要往下跳。
“哎呦餵我的小祖宗,萬萬跳不得。”婆子忙上前把小公子哥兒抱下了馬車。
“娘!娘!”小公子哥兒轉身朝着馬車裡喊。
錦瑟隨後下車,蹙眉呵斥:“弘兒,再調皮,我可要告訴你父親了。”
“吔……”葉弘回頭朝着錦瑟做了個鬼臉,笑嘻嘻的跑進了府門,後面立刻有丫頭追過去,生怕他一不小心被臺階門檻絆倒了。
“別理他,讓他跑。”錦瑟生氣的吩咐,“越來越調皮了,非得好好管管才行。”
旁邊管家娘子笑着勸說,攙扶着鎮南侯夫人進府。一行人前簇後擁衆星捧月般入內宅,進內室,將冗雜的宮袍換下後,錦瑟舒了一口氣靠在榻上,接過錦心遞過來的香茶。
便有一個小丫頭進門,福身回道:“夫人,錦園那邊的管事來了,說有要事回稟夫人。”
“叫進來。”錦瑟把喝了一半的茶水放到一側的雕花檀木几上。
錦園那邊現在沒有人住,錦雲開有了自己的府邸,錦園現在是一座閒置的園子,但裡面依然有人收拾打掃,錦園一側後來蓋起來的一座小院子裡住的是鳳鳴。
錦園的管事顏氏是錦雲開安排的,是個老道穩妥的人。
“給夫人請安。”顏氏進門後規規矩矩的給錦瑟行禮。
錦瑟靠在榻上,懶懶的問:“大過年的,有什麼要緊的事?”
顏氏忙回:“是鳳姑娘的事情。”
“她怎麼了?”
“前些日子鳳姑娘身子不好,懶得動,每天昏昏沉沉的,吃飯也不香。老奴怕姑娘是有了什麼病症,便請了大夫來診脈,結果……大夫診斷說鳳姑娘有了身子。”
“什麼?!”錦瑟一怔,鳳鳴懷孕了?
“老奴沒敢聲張,便悄悄地留神是怎麼回事兒,然後發現香料鋪子的的二管事馮千三天兩頭的往鳳姑娘那裡去,而且每回都是晚上。”顏氏說着,便一提裙子跪了下去,“這是老奴粗心大意,沒管束好下面的奴才們才弄出這樣的事情來,老奴愧對老主子和夫人的信任,求夫人責罰。”
“算了,這種事情防不勝防。”錦瑟淡然一笑,擺擺手:“你且起來吧。”
顏氏再三告罪,恭謹的退了出去。
錦瑟歪在榻上出了半天神,方吩咐錦衣:“換衣裳,我要去父親那邊。”
錦雲開現在依然是戶部尚書,主管朝廷的國庫和財政。生財有道的他乃天子近臣,每天都忙得很。錦瑟過來時天色已晚,錦雲開則剛從宮裡回來。現在正月未出,衙門都不理政事,皇上卻把錦雲開招進宮中說是賞宴,實則議事。
錦瑟見到錦雲開也沒繞彎子,把鳳鳴的事情直接說了。
錦雲開聽後沉思片刻,嘆道:“這終究是個事兒。我現在雖然以自己的名字活着,但畢竟是用了郭登科的身體。之前他那一大家子現在四散零落,也並不只是鳳鳴一個人。”
“女兒已經叫人暗中去查了,雖然是繁華盛世,但總免不了災荒,這些人四散流離,想找到卻真的不容易。家人僕從都散了,兄弟姐妹們也沒什麼人了。況且父親一封官用的便是自己的名號,皇上又有嚴旨,京城外鮮少有人知道這事兒,況且父親現在乃天子近臣,誰也不會不長眼去違抗聖旨私下議論朝廷大臣。也就鳳鳴被輾轉拐賣回了京城,又從那種地方討生活,接觸的人三教九流,才知道父親重新被啓用的事情。”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這件事情?”錦雲開皺眉問。
錦瑟輕輕嘆了口氣,說道:“給她銀子,讓她跟她的意中人一起離開京城,去過平凡安靜的日子吧。她在京城名聲在外,總不好過。”
錦雲開搖頭嘆道:“恐怕她惦記的不是平凡富足的生活吧?”
“我之前也這樣擔心,怕我們給她的不是她想要的。可是現在不同了,她有了愛人有了孩子,難道不應該爲孩子打算麼?她這樣偷偷摸摸的把孩子生下來將來怎麼樣呢?倒不如我們多多的給她銀子,讓他們離開京城去過自己的小日子好。這朝堂之上,京城之中,說到底總是危機四伏,瞬息萬變的。我們父女現在看上去榮華富貴,烈火烹油,誰又知道哪天禍事就會降到頭上?”
錦雲開點點頭,說道:“你斟酌着去辦吧。善心可行,但也不能沒有放人之心。”
“好,那女兒就去辦了。”錦瑟起身同父親告辭,有坐了車去錦園。
因爲顏氏辦事嚴密,任何消息都沒透給鳳鳴,鳳鳴還以爲這段時間錦瑟還忙着各府的酒宴以及歐陽鑠的婚事,是以膽子越發大起來,天色一黑便把馮千叫了來,兩個人正關起門來吃晚飯呢。錦瑟便帶着人直接闖了進來。馮千當時就嚇得腿軟,跪在地上連求饒都忘了。
倒是鳳鳴還算冷靜,把手中的筷子一放,拿過帕子擦了擦嘴角,慢慢地站了起來,一言不發。
錦瑟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馮千,淡淡的說了一聲:“給我綁起來。”
一聲令下,立刻有人拿了繩子上前把馮千捆了個結結實實。
丫頭們拿了坐墊放在椅子上,錦瑟緩緩地走過去坐下,淡笑着問鳳鳴:“我聽說你身上不舒服,特意來看看你。你這屋子裡怎麼會有外邊的男人在?而且還跟你同桌吃飯?這事兒若是傳出去了,鎮南侯府和尚書府的臉面名聲都別要了。”
自從穿越到了這裡這麼多年,錦瑟還是第一次覺得這些禮儀規矩什麼的挺好用。就這麼幾句話說出來,大帽子一扣,一個人的罪名就這麼定了,想翻身都不能。
鳳鳴淡然冷笑:“像我這樣的人,還有什麼臉面?夫人莫不是說笑?”
錦瑟最不愛聽這樣的話,身爲女人走到那一步是身不由己,但既然已經有人拉了她一把,她就不應該再說這樣自暴自棄的話。人應該先有自尊,纔能有他人的尊重。於是她冷顏看着鳳鳴,反問:“你是什麼樣的人?之前你在那種地方隨隨便便的也就罷了,如今你既然從良,就應該有個從良的樣子。當初四公子爲你贖身的時候,你難道沒想到這一層麼?如果你不想從良,又何必從那道門檻裡出來?”
鳳鳴悽然冷笑:“出來進去都不由我,我能有什麼辦法?”
錦瑟忍不住皺眉,心想你這個樣子還想讓我父親認你?你也只能配有個神經病的爹。
鳳鳴看錦瑟臉色不好看,便轉頭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綁的馮千,冷聲問道:“夫人打算怎麼處置我們這隊狗男女?”
錦瑟勃然變色,怒視着鳳鳴,喝道:“你夠了吧!”
鳳鳴一怔,繼而撇開臉默默地流下眼淚來。
“這個男人——”錦瑟指着馮千,問:“你喜歡嗎?你對他是真的嗎?”
“他的孩子我都懷上了,你說我對他是真的嗎?”鳳鳴自嘲的笑道:“你知道我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我這樣的人若想避孕,有的是辦法。”
這回換錦瑟一愣,她想不到鳳鳴會這般坦誠。於是轉頭看着馮千,問:“你呢?你對她可是真心?”
馮千立刻跪到地上連聲求道:“奴才是真心的,奴才是真心的,求夫人成全!奴才願世世代代效忠夫人,只求夫人成全我們!求夫人留下我們的孩子!”
錦瑟淡淡的笑了笑,又看了一眼鳳鳴,問:“那你有什麼打算?就這樣無名無分的跟着他一輩子?讓你們的孩子也偷偷摸摸的活在世上?”
鳳鳴苦笑着揚起臉:“我命由天不由我,我能有什麼打算?自然是夫人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夫人若給我一碗紅花湯,我也得喝下去不是?”
錦瑟冷笑:“你們放心,我還不至於喪心病狂到去傷害一個無辜的生命。”
“求夫人成全我們!求夫人……”馮千依然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錦瑟擺手說道:“你且起來吧。”
馮千戰戰兢兢的站起來,低着頭不敢多話他是鎮南侯從南邊帶過來的下人,父母兄弟都在錦瑟手下打點生意。這些年鎮南侯夫婦並沒有虧待過他們一家子。
他也是真的看上了鳳鳴纔跟她有了來往。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已經是後悔不跌,當初就應該讓父母去求夫人開恩的,不該做出這等目無家主父母的事情來。
錦瑟看着這兩個人,淡淡的說道:“我自然是想成全你們的,只是不知道你們想要的是什麼。也不知道你們想要的,我能不能給。如今你們且說一說,我聽一聽吧。”
馮千立刻躬身回道:“奴才只求夫人成全奴才一家三口在一起,別的再也不敢求了。”
“這個倒是好辦。”錦瑟說着,又轉過臉去看着鳳鳴。
“我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鳳鳴說着,又自嘲的笑了笑,“雖然我是暗門子裡出來的,也知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果夫人成全了我們兩個,我自然以夫爲綱,夫唱婦隨。”
錦瑟看着兩個人,再次叮問:“你們二人此時的話,可是當真?一輩子不變?”
“是,如果夫人能夠成全我們,我們願一輩子效忠夫人。我……”馮千說着,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鳳鳴,誠懇的說道:“也會對鳳鳴一輩子都好的。”
錦瑟又看鳳鳴。鳳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嘆道:“我願一輩子跟着馮千,吃苦受累,夫唱婦隨,終生無悔,終生無怨。”
“好吧。既然這樣,我就成全你們。”錦瑟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旁邊的顏氏說道:“給馮千鬆綁吧。”
顏氏答應着看了旁邊的兩個小廝一眼,其中一人上前去給馮千鬆了綁。
馮千伸手拉住鳳鳴一起跪在了地上:“奴才謝夫人成全!謝夫人。”
錦瑟輕笑:“你們起來,且別忙着謝我。我話還沒說完呢。”
兩個站起來的人對視了一眼,馮千的眼神十分的忐忑,生怕鎮南侯夫人沒說完的那些話是要拆散他們似的。
“前些日子三少跟我說侯爺有心把生意做到南洋去。聽說那邊的橡膠很緊俏,而且我們現在也正在摸索橡膠提煉工藝,準備在嶺南一帶建作坊。我給你們十萬兩銀子,再安排十個年輕的家丁送你們去嶺南一帶,你們用這五萬兩銀子幫我在嶺南建橡膠作坊,前三年我不受任何利息也不要利潤。三年後,我每年抽百分之十作爲紅利。剩下的就看你們自己做到什麼程度了。”
錦瑟緩緩地說着,看了鳳鳴一眼:“你懷孕了,不宜遠行,但你們的婚事卻不能再等了。正月裡太匆忙……就選二月二吧,取個龍擡頭的好日子把你們的喜事辦了。然後等你做完月子就出發,孩子雖然小,但一路往南都又我們的店鋪生意和家人,我再給你安排幾輛大馬車和護銀的鏢行一起出發,你們也受不了什麼委屈。”
馮千愣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雖然嶺南一帶天氣溼熱,民風也又些不化,但卻不是不能活,而且夫人一張口就是給十萬兩銀子?三年後才每年抽一萬的分紅?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啊!馮千從小跟着父親替葉逸風辦事,學的就是經商之道,到如今三十歲上也只是香料鋪子的二等管事,何曾獨當一面過?
“奴才謝夫人恩典。”馮千愣神之後發現這一切都是真的,便拉着鳳鳴再次跪下。
“你不必謝我,單憑你一個人,我是不會給你這一切的。我是看在鳳鳴的份上。本來,十萬兩銀子我是打算給鳳鳴做嫁妝的,但我又怕你不好生經營,把銀子給敗完了讓鳳鳴受苦。所以我還是派個賬房跟着你。十三年後,我的本銀收回,你們夫婦二人在嶺南也應該有了一番成就了。我只希望你們能如今天你們自己所說的,彼此真誠以待,白頭到老。”
“謝夫人!”馮千激動之餘唯有跪地磕頭才能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謝夫人。”鳳鳴也紅了眼圈兒,心甘情願的給錦瑟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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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決定給錦瑟這個姐姐一個好的歸宿吧,雖然這女人太能折騰,但如果結果太壞,恐怕錦瑟和她老爹也會心中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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