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被葉逸風一路抱着進了杜家別院的內宅,直接去杜玉昭養傷的屋子。//
藍蒼雲聽見葉逸風進來,已經從裡面的臥室裡迎了出來。看見葉逸風抱着錦瑟進來他也沒說什麼,眼神中難掩焦慮之色,卻依然竭力自持,上前叫了一聲:“大哥。”
葉逸風把懷裡的錦瑟放下來,輕聲說道:“你去那邊軟榻上睡一會兒,我先進去看看老二的傷。”
錦瑟只拉着他的衣袖輕聲說道:“我也要進去看看他。”
藍蒼雲冷冽的目光從錦瑟的身上撇過,淡然的說道:“二哥傷口很嚴重,你不害怕?”
錦瑟知道這會兒藍蒼雲恐怕看自己是和玉花穗一樣,都只是禍水。不過她沒心思跟他計較這些,只堅持道:“我要進去看看他。”
葉逸風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進去吧,不要多說話,害怕的話就自己出來。”
錦瑟點點頭,跟着葉逸風和藍蒼雲進了杜玉昭的臥室。
歐陽鑠原本去瞧着丫頭們煎藥了,這會兒親自端着藥碗進來,恰好看見錦瑟的背影,於是低聲叫道:“錦瑟丫頭,你也來了嗎?”
錦瑟回頭看見他,忙停了一下腳步從他手裡接過藥碗來,點點頭。
“這麼冷的天,難爲你半夜跑來。”歐陽鑠輕輕的嘆了口氣,和錦瑟並肩進了屋子裡去。
杜玉昭身上蓋着兩層錦被,卻依然面無血色,嘴脣灰白,額頭上搭着一塊帕子,整個人沒有一點的生機。錦瑟看着平日裡神采飛揚的那麼一個人這會兒成了這幅模樣,心中不免一陣的揪痛。
葉逸風走在最前面,不等大家說什麼便已經在牀前的繡凳上坐下,擡手把杜玉昭的手腕從被子裡拿出來,切上了他的脈搏。
錦瑟不懂醫術,但看見葉逸風凝重的臉色,便知道杜玉昭的傷勢十分的難治。
她還從來沒見過葉逸風的臉色如此難看過。陰沉的如同鍋底一樣,饒是她這個在他面前玩笑慣了的這會兒都不敢亂說一個字。
葉逸風診過脈之後,又掀起了錦被,查看杜玉昭胸口上的傷。
藍蒼雲忙把旁邊桌子上放着的夜明珠移過來,照得帳子裡通明雪亮。錦瑟湊近了一看,卻見杜玉昭的胸脯上纏着層層白紗布,殷紅的血跡卻已經透了出來,碗口大的一片,真真是觸目驚心。
錦瑟只覺得渾身出了一層冷汗,手指緊緊地握成拳頭,也是滑膩膩一片。
歐陽鑠看她臉色蒼白,便悄悄地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心中也是一驚,低聲勸道:“你若是害怕,就先出去。這會兒二哥的傷口又該敷藥了。”
錦瑟終究是不敢看,因爲她已經被屋子裡的血腥味給衝的眼前發暈,而小腹上的疼痛也越來越厲害。她生怕自己會不合時宜的倒在地上,攪亂了葉逸風給杜玉昭治傷。於是點點頭,對歐陽鑠悄聲說道:“我還是出去等一會兒吧。”
歐陽鑠握着她冰涼汗溼的手,體貼的說道:“走,我送你出去。”他低低的聲音葉逸風沒有聽見,卻引來藍蒼雲一記警告的眼神。
“我這就回來。”歐陽鑠看藍蒼雲瞪自己,還以爲他在怪他重色輕友,不把杜玉昭的傷放在心上,卻只顧着照看別人。
藍蒼雲不過是警告他和錦瑟太過親密了回頭被大哥給攆到大西北去而已。他見歐陽鑠執着的牽着錦瑟的手出去,也不再怎樣。只是回過頭去,準備給葉逸風幫忙。
錦瑟出了杜玉昭的臥室,感覺一點也沒有變好。那股濃重的血腥味還在鼻尖縈繞,而她的小腹處一陣陣的絞痛,痛的她汗珠子都掉下來了,原本被歐陽鑠握着的手也情不自禁的反握回去,緊緊地扣着他的手指,似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氣。
歐陽鑠感覺到她的不對,忙低頭問道:“錦瑟,你怎麼了?”
錦瑟忙掩飾的搖頭:“沒事兒,就是胃裡不舒服,你扶我到那邊去坐一會兒就好了。
歐陽鑠忙應了一聲,半扶半抱着把她送到長窗下的矮榻上去坐下,又倒了一杯熱水來地給她說道:“你先喝一口熱茶,裡面三哥一個人幫不過忙來,丫頭婆子們膽子都小,不敢進來伺候,我得進去搭把手。”
錦瑟點點頭,低聲說道:“我不要緊的,你去吧。”
歐陽鑠又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去外邊叫了大丫頭翡翠進來服侍,才進了杜玉昭的臥室去。
錦瑟喝了兩口熱水,又覺得胃裡滿滿的,一股股酸辣的東西往上涌,於是忙把茶盞放到一旁,轉身找痰盂。翡翠來不及去拿痰盂,只把手裡的帕子捧着接上去,錦瑟吐了兩口酸水後再也吐不出什麼來了。
本來晚飯就沒吃什麼,這會兒也之後剛喝下去的兩口水可吐。
翡翠嚇了一跳,忙低聲問道:“姑娘,你怎麼樣?”
錦瑟忙擺擺手,又使了個眼色給翡翠,示意她不要聲張,以免打擾到裡面的人。
翡翠欲言又止,終究是輕輕地嘆了口氣,搖搖頭轉身退下去,不多時又給錦瑟弄了一碗香濃的雞湯來,低聲勸道:“姑娘,您多少吃一點吧。這大半夜的,天又冷。吃幾口暖暖身子也好。”
錦瑟輕輕地搖頭,小聲說道:“你放在這裡吧,我這會兒沒胃口。只想靠一會兒,你去給我拿個毯子來蓋一蓋。還要個手爐。”
翡翠忙應道:“奴婢疏忽了,真是該死。”
錦瑟搖搖頭,並不怪他們。畢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大家的心思恐怕都在杜玉昭的身上了。
葉逸風給杜玉昭的傷口重新上了藥,又叫藍蒼雲給他把湯藥灌了下去,方長出一口氣,轉身叫丫頭端水進來洗手。
歐陽鑠見他衣衫上又沾上了血漬,便吩咐丫頭:“再去給大少爺拿一身乾淨的衣裳來換。”
葉逸風卻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衫上的血漬,忽然想起錦瑟來,忙問歐陽鑠:“錦瑟呢?”
歐陽鑠忙回道:“在外邊呢,有翡翠服侍着。”
葉逸風點點頭,把手裡的手巾丟到銅盆裡,轉身往外邊走去。歐陽鑠見他出去,便回過頭去幫藍蒼雲擺弄毫無知覺的杜玉昭。
此時的錦瑟正抱着手爐趴在小炕桌上與小腹的疼痛坐着殊死掙扎。她不敢出聲,怕打擾了裡面葉逸風爲杜玉昭處理傷口,可是小腹上的疼痛卻一下比一下加劇,疼的她都想去撞牆了。
葉逸風看她趴在炕桌上身上披着狐皮斗篷,腿上擁着一條毯子,還只當是睡着了。誰知靠近了聽見她抽痛的呼吸才發現不對勁兒,於是忙伸手去攬過她的肩膀,問道:“怎麼了你這是?”
“痛……”錦瑟臉色蒼白不比杜玉昭好多少,額頭上一層細汗把髮梢都打溼了。凌亂的溼發貼在雪白的額上,再加上緊皺的眉頭,微閉的雙目,一抽一抽的精巧的鼻翼,把葉逸風給心疼的半死。他忙伸手把她懷裡的手爐拿掉,然後反手捂住她的小腹,焦急的問:“是這裡痛麼?”
“嗯……痛死了,逸風,救救我……”錦瑟痛到意識模糊,真是搞不懂,一個月事爲什麼會這麼痛。
“別怕,有我在。”葉逸風擡手拉過錦瑟她的手腕,三根手指扣在她的脈搏上試了試,然後皺眉嘆道:“你是受冷的緣故,要想快些好,必須施針。”說着,他抱着她起來吩咐邊上的翡翠:“去把廂房收拾出來。再進去把我的銀針拿出來,預備一碗燒酒。”
翡翠原本是嚇得不輕,四少爺讓她照顧姑娘呢,姑娘都這樣了她還不知道。若是少爺們怪罪下來,她不得是個半死啊?此時聽見葉逸風並沒有怪罪之言,心生感激,立刻跑出去廂房收拾牀帳去了。
葉逸風把錦瑟抱進東廂房放到牀上,讓她面向裡側臥,搓熱的手指在她腰後的幾個穴位上按了按。等翡翠把他要的東西都拿過來後,方從牀上起身,命翡翠掀着錦瑟的衣服,自己卻拿了銀針在燒酒裡沾了沾,又去火上烤了烤,然後在他剛剛爲錦瑟按壓的穴道上,一一的針了下去。
錦瑟初時只覺得害羞緊張,雖然她一直跟他睡在一張牀上,但真正的肌膚之親卻沒有。兩個人鬧到最熱烈的時候,葉逸風也不過是把手伸進她的衣襟裡捏着她腰上的肉懲戒她。
此時讓她把衣衫掀起來,裸着背面對着他,而且旁邊還有個翡翠摁着她的衣衫。親眼看着他把銀針一根根的扎進她的身體裡。要說不害羞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銀針刺入肌膚的時候,有些微的疼痛。
可就是這微小的疼痛卻牽動了錦瑟身上的萬千神經,把她小腹中的疼痛也給抵消了大半兒。
葉逸風扎完針之後,轉身去洗手,吩咐翡翠:“把被子拉過來給她蓋好。不要受了冷。”
翡翠依言輕輕地拉過錦被來搭在錦瑟的身上,因怕錦被壓到了銀針,她又拿了個靠枕放在外側,撐着被子。錦瑟回頭看了一眼,都覺得好笑。
葉逸風看她的樣子似是好了許多,因問:“不疼了?”
錦瑟抿了抿嘴,又回過頭去。
葉逸風無奈的搖搖頭,吩咐翡翠:“取筆墨來,我寫個方子你叫人去拿藥,然後送去茶坊煎好拿來給她喝下去就好了。”
翡翠應聲出去,不多時果然端了筆墨紙硯來擺在一旁的小炕桌上,葉逸風走過去,拿起筆來寫了一個簡單的藥方給翡翠,翡翠拿着出去。葉逸風又回到牀前來,伸手摸了摸錦瑟的額頭。輕聲問道:“好些沒?別跟我裝傻,我知道你沒睡着。”
錦瑟知道躲不過去,只得悶聲哼道:“嗯,好多了。”
葉逸風一邊掀開錦被,把她腰上的銀針一根根的拔下來,又輕聲的教訓道:“看你長不長記性,下次月事來之前還敢站在冷風裡吹不了?”
“唔……我也不知道會這麼疼啊。”想想之前她在二十一世紀活了十八年,對付這種事兒也有四五年的時間,怎麼就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呢?原來人跟人是真的不一樣的啊。
“你體質太弱,這大半年來雖然調養的不錯,但終究是底子太差了。若不好好聽話,將來落下病根兒可別後悔。以後不許再任性了,知道麼?”
“嗯,知道了。”身上的銀針被拔掉,錦瑟只覺得小腹裡的絞痛已經緩解了七八分,此時雖然還是難受,但卻已經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了。於是她又苦着臉說道:“能不能不喝湯藥啊?”
葉逸風低頭皺眉看了她一眼,起身把銀針放回針盒裡去,只丟下兩個字:“不能。”
“嗚嗚……”錦瑟擡手拉過被子把自己的頭臉都矇住,默默地哀嚎。
腹中疼痛漸漸地祛除,累了一天的錦瑟窩在牀裡漸漸地睡去。葉逸風也是疲憊不堪,但卻絲毫沒有睡意。他看着錦瑟睡了之後又去看了一眼杜玉昭,復又回來在錦瑟的牀前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錦瑟尚未睡醒,珍珠便抱着一個小包袱從錦園趕過來伺候。她輕輕地扒開門簾只露了個頭,坐在牀邊閉目養神的葉逸風便醒了,因問:“做什麼?”
珍珠忙低聲回道:“回大少爺,奴婢給姑娘送東西來呢。姑娘身上不方便,醒了要用的。”
葉逸風點點頭,慢慢的從牀邊上站起來,在屋子裡慢慢的踱了幾步,說道:“拿進來吧。”
珍珠答應着進來,把懷裡的小包袱放在牀上,又遮遮掩掩的藏。葉逸風見了,又皺眉問:“什麼東西還這麼藏着掖着的?打開給我看看。”
珍珠一怔,頓時滿臉通紅。
葉逸風瞭然的笑了笑,說道:“好了,你出去伺候吧。”
珍珠如蒙大赦,忙福了一福匆匆離去。
葉逸風走到牀邊看着那個小包袱,心裡有些莫名其妙的好奇。忽然間想起她月事初潮的那天在屋子裡大喊大叫的話來,心想,究竟什麼是三百六十度小翅膀?
他這裡正想着,錦瑟已經翻了個身睜開了眼睛,看着他的目光鎖定了牀邊上的那個小包袱,錦瑟也不由得臉紅,輕聲啐道:“你個大男人家,不說避諱着點?”
葉逸風淡然一笑,說道:“我曾經熟讀醫書,什麼不知道?這有什麼好避諱的?”
錦瑟驚訝的看着他,撇嘴笑道:“你臉皮倒是厚。你先出去一下,叫我起牀。”
葉逸風點頭說道:“我出去也行,你把這個打開給我看一看。”
錦瑟這回不害羞了,索性大大方方的伸手打開小包袱,從裡面拿出一個白色油紙小包遞給他,說道:“看看看,你拿出去好好地看。”
葉逸風遲疑的拿着那個小包轉身出去,喚了珍珠進來服侍錦瑟起牀。
珍珠進來的時候看見葉逸風手裡拿的那個東西后,臉上紅的像塊紅布,她低着頭側着臉鑽進來,連禮數都忘了。
錦瑟起身穿衣,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出門來,卻不見了葉逸風的身影。問外邊伺候的小丫頭,小丫頭說大少爺匆匆忙忙去看二少爺了。
錦瑟瞭然,對珍珠說道:“咱們也去看看二少爺。昨晚看他那樣子都要嚇死人了。”
珍珠忙扶着錦瑟出了廂房往正房西里間去瞧杜玉昭。剛走到門口便聽見裡面歐陽鑠說話的聲音:“大哥,這個東西好,二哥的傷口不用纏那些紗布了,藥還能完完整整的貼在傷口上。省的搬動他又觸動了傷口,把傷口給弄裂了。誰想出來的這好主意啊?真該好好地謝謝她。”
“錦瑟。”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卻讓錦瑟的心頭一顫。這廝還真不是一般的有才,居然把那什麼拿去給杜玉昭用上了?
錦瑟一聽這話,先是一怔,回頭看了一眼珍珠,立刻明白了裡面在說什麼。
珍珠還處於迷糊狀態,不解的問:“姑娘,裡面好像是給二少爺換藥呢,咱們還進去嗎?”
錦瑟想了想,還是勇敢的點點頭,說道:“進去看看。”
珍珠方上前兩步,湊近門簾跟前,輕聲說道:“大少爺,姑娘要進來瞧瞧二少爺的傷。”
“錦瑟?快來!”歐陽鑠親自迎到門口爲錦瑟打起門簾,疲倦的臉上帶幾分笑容的說道:“你的主意真是不錯,省了大哥好些事兒,二哥也少受罪。快進來瞧瞧,二哥已經不發熱了。只是還沒醒。”
錦瑟和珍珠進來,恰好看見葉逸風正笨手笨腳的把那隻小翅膀往杜玉昭的傷口上比量。聽她進來,便皺着眉頭問道:“你還有沒有一層可以反向粘貼的東西啊?這個方向不對……”
珍珠見狀,倒吸一口冷氣趕緊的擡手捂住了嘴巴,竭力的控制着自己不驚呼出來。錦瑟卻淡然一笑,說道:“這個還得再改造一下。裡面可以加上有利於傷口癒合的藥粉會更好。”
葉逸風點點頭,說道:“那麼立刻去辦。”
“好,立刻去辦。”歐陽鑠忙答應着拉着錦瑟便往外走,又問:“你怎麼想出這麼好的主意來的?我告訴你,這個若是給邊疆的士兵送去,你可是一大功臣。”
錦瑟眼前一亮,既然可以做三百六十度小翅膀,爲何不能做萬能創可貼呢?
嗯,這又是一大商機呢吧?一定要把這件事兒做好,這樣就可以男人女人一起抓了。
------題外話------
親們,珠很不幸的感冒了,昨晚發燒至39度多,大半夜沒睡,醒來便來診所掛水。
勉強寫了五千字,實在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