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花穗專著的看着玉石打磨的小碾子裡擠出來的茶樹葉汁,伸出手指去用指甲挑了一點點湊在鼻子跟前聞了聞,微微的皺起了眉頭,對旁邊打下手的玉弦說道:“這個要蒸三遍,整出來的露裝到瓶子裡備用。”
錦瑟一直在旁邊瞧着,卻是一頭霧水,又被屋子裡各種花草藥材的味道薰得腦門子疼,便輕嘆一聲說道:“我可呆不下去了,聽你說的那些都是跟天書似的。這裡的事兒我是管不了了,我只管着外邊的事情也就成了。”
玉花穗依然埋頭忙碌,對錦瑟的牢騷理也不理,只專注的吩咐玉弦和另外幾個小丫頭做事。
錦瑟轉身出門,恰好遇見傳話的婆子匆匆進來,那婆子見了錦瑟,忙上前福身回道:“回姑娘,四少爺叫人送了一車東西來,說是姑娘要的。請姑娘到前面去看一眼,好請姑娘示下該往哪裡擱放呢。”
錦瑟聽說東西都採購回來了,一時很是高興,便隨着那婆子往前面去看。
滿滿的一車東西,箱子盒子的整整齊齊的碼放着,錦瑟上前去撿着最小的一個盒子打開來,裡面放着的竟是兩朵風乾的雪蓮花。
負責採買的人是歐陽鑠手下的得力之人,經過四少爺的調教,這位管事是知道錦瑟姑娘在大少爺心中的地位的,於是忙上前來討好的笑道:“這雪蓮姑娘的單子上並沒有,是小的偶然看見了,覺得終究是好東西,纔買了來孝敬姑娘的。”
錦瑟含笑點頭,說道:“你很會辦事兒。這個我正好用得着。只是我卻不知道該賞你什麼纔好。”
那管事忙笑着搖頭,說道:“爲姑娘辦差是我們的本分。姑娘不嫌棄小的粗笨不會辦事兒就是咱們做下人的福氣。哪裡還敢要姑娘的賞賜。”
錦瑟笑了笑,點頭道:“那我就不客氣了。以後你有什麼事兒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就是了。”
管事忙躬身道謝。錦瑟便吩咐珍珠:“你看着人把這些東西都搬進萃華軒去交給玉姑娘查收妥當了。當心些,不要出什麼差錯。回頭把這些物料的清單拿過來給我。”
珍珠答應着,轉身吩咐人搬東西,錦瑟則要轉身回去。
恰在這時,有馬蹄聲從她背後傳來,嘚嘚的響着,由遠及近,十分的清脆悅耳。
錦瑟心道,這錦園院門外的這條路也是被王守業買下來的,街道以青磚鋪就,兩邊是專門移植來的樹木,並無人家居住。此時是誰騎馬而來?
一邊想着,她已經回過頭去。但見一個青衣小帽的人騎着馬急匆匆的奔過來,直到門口才翻身下馬,拱手朝着錦瑟等人深深一揖,說話倒也客氣:“請問,鎮南侯府大少爺是不是在這裡住?”
錦瑟輕笑搖頭:“不在。這裡的主人家姓錦,不姓葉。你找錯了地方了。”
來人一怔,繼而擡頭看着錦瑟,半晌方又賠笑道:“這位定然是錦姑娘了。小的是鎮南侯府的人,奉我們侯爺之命來請大少爺回去。侯爺有急事,耽擱不得。還請姑娘行個方便。”
錦瑟輕嘆一聲,說道:“大少爺真的不住這裡,你還是別處去找吧,省的耽誤你的正事兒。”說着,便回頭吩咐珍珠:“搬你們的東西,搬完了把門關好,不許亂七八糟的人進來。”說着,她小臉一沉轉身進院門去了。
負責採買的管事見狀,知道這位姑娘是生氣了,也不敢多言,只看着那些婆子們小心翼翼的搬東西。
鎮南侯府來的人頓時傻了眼,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還是珍珠回頭看了看錦瑟已經沒了影子,才轉身過去對來傳話的人說道:“大少爺可有十來天沒往這裡來了,你去城西的別院去找找去,說不定他在那邊。你只在這裡等是沒用的。”
那人忙衝着珍珠拱手作揖,千恩萬謝的離去。
珍珠輕聲嘆了口氣,回頭看見有好事兒的婆子正悄悄地看自己,便沉下臉來喝道:“你們手腳利索點,快點搬東西,誤了姑娘的正事兒回頭吃不了兜着走!”
衆人忙收了好奇心一個個安心的搬運東西,不再交頭接耳左顧右盼。
珍珠瞧着一車的東西都搬了進去之後,方把纔買的管事打發走,自己又去玉花穗那裡走了一遭,回來匆匆的往菡香館去。
錦瑟果然在一個人發呆,屋子裡錯金百合銅鼎透出絲絲淡白煙縷,沉水香如能透入骨髓,教人的毛孔皆懶懶舒展開來。珍珠進來的時候,錦瑟正站在銅鼎跟前取暖,一雙明彩有神的眼睛此時輕輕地虛起,凝視着紫銅鎏金銅鼎上瑞獸口中散出的輕煙,屋子中光線晦暗,翠色竹葉雕花長窗裡透進淡薄天光,正正照在錦瑟清瘦的面龐上,她的嘴角緊緊地抿着,似有無限委屈。
珍珠忙上前去,扶着她的手臂轉向一旁,讓她慢慢的坐下去,又拿了靠枕墊在她的背後,輕聲勸道:“姑娘,大少爺前幾天每晚都回來的,是您說不讓他進門,他也只好在外邊站一會兒就走了。這幾日許是他忙,所以不得閒……”
“行了。”錦瑟擺擺手,淡然一笑,問道:“你到底是我的人還是葉逸風的人?怎麼時時刻刻都替他說話?你再這樣,我可不敢要你了,你還是回別院去吧。”
珍珠忙擡手從袖子裡拿出一塊素白的絹子來遞給錦瑟,說道:“是是是,奴婢是姑娘的人,以後再也敢替大少爺說話兒了。這是剛剛那些東西的清單,姑娘您收好了。”
錦瑟擡手接過來,看也不看便放到一邊。
珍珠看她沒精神的樣子,又試探着問道:“今兒看那人的樣子,好像是真的有急事。鎮南侯府該不會有什麼變故吧?”
錦瑟正是擔心這些,偏生又被珍珠給問出來,而她偏生又什麼都不能說。於是生氣的說道:“鎮南侯府怎麼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以後不許在我跟前替‘鎮南侯府’這四個字,否則你也回別院去吧。”
珍珠扁了扁嘴,無奈的轉身出去,留下錦瑟一個人在屋子裡發呆。
細細的算下來,總有十二天沒看見他了。錦瑟輕輕地嘆了口氣,把擡手拿了銅箸來,撥拉着腿上手爐裡面的炭火,終究覺得無聊,又丟開銅箸,把手爐放在一旁,站起身來往裡面臥室走去。
和衣躺在牀上,想想那天跟他吵架的始末,好像是自己的話刻薄了些。但存在於二人之間的問題最終還是要面對的,並不能因爲她迴避不提,問題便會自動消失。
早與晚的區別罷了。
二人私下裡的耳鬢廝磨,讓錦瑟越來越清楚地覺得,想要做他葉大少爺的妻子,恐怕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年齡並不是問題,自己現在還小,但總有一天會長大。可是存在於二人之間的年齡差卻是極大的問題。
她要一天天的長大,他就要一天天的等下去。她能等自己長大,但他也能等麼?
如果還是在梁州,那麼錦瑟還不用擔心。畢竟山高皇帝遠,鎮南侯府對葉逸風的影響不大,自己還可以仗着他的寵愛霸着他,讓他等自己幾年。
可是如今在京城,他要在那些王公大臣的圈子裡轉,就難免會有人問起他的婚事。他已經二十四歲,在古代,二十四歲的世家公子早就應該當父親了。
像葉逸風這樣的人,有着如此卓著的能力,也有着顯赫的門第,難道會沒有人上門提親麼?
自然是不會的。錦瑟很明白,自己沒有聽到這些事情,那是因爲葉逸風不想讓她聽到。但卻並不代表這些事情不存在。
在外人的眼裡,錦瑟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可錦瑟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智並不比任何人低。那些爾虞我詐,那些利益聯盟,那些錯綜複雜的關係,那些想要藉着聯姻而一榮俱榮的大有人在。只是葉逸風暫時把他們都擋了回去而已。
家世也是橫在二人之間最關鍵的問題。
這個社會講究的是門當戶對,如果葉逸風只是個庶子也就罷了。但按照如今的情形看來,他卻是鎮南侯唯一的兒子。龔夫人的那些醜事終究有一天會被鎮南侯知道的,到那時葉逸賢這個嫡子恐怕只會成爲一個恥辱的存在,按照葉敬淳的血性,不把他一劍殺了算他走運。
到那時,葉逸風就是鎮南侯爵位的唯一承襲之人。
而錦瑟自己,卻只是一個罪臣之後的庶女。不但族譜上都沒有自己的名字,事情若是糾纏的太久了,自己父女二人的安全都是成問題。
穿越這種事兒,好像是一個幸運。但錦瑟此時卻被這些客觀存在的事實給壓的喘不過氣來。
佛說,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錦瑟無奈的拉起被子矇住自己的腦袋,暗暗地感嘆:誰讓自己已經動了心呢!竟然要爲了一個古人而忍受這份痛苦,真是自作自受……
“你蒙着腦袋做什麼?不舒服麼?”
醇和的男性聲音在腦後響起,錦瑟把自己包裹在棉被之中依然忍不住身子一僵,頹然的閉着眼睛不肯睜開,心裡無奈的安慰自己:沒關係,太想他了而已,所以出現了幻覺。
但是,當身上的錦被被人拉開,而日思夜想的那張帥臉近在咫尺時,錦瑟立刻傻眼。
葉逸風輕笑:“怎麼,想我想傻了?不認識了?”
錦瑟哀嚎一聲拉過被子矇住臉,一邊扭着身子一邊叫嚷:“誰讓你進來的啊?!我不是說了不許你進這屋門麼……這些該死的奴才,我的話她們都當成耳旁風了……”
葉逸風連人帶被子一起抱起來,伸手扒拉開被子露出她的小臉來,輕輕地吻着:“你這死丫頭,就是嘴硬!看你失魂落魄的傻樣兒。還在這裡硬撐着作什麼?”
“誰失魂落魄了?少在本姑娘面前臭美了你。滾開……唔……”
他又吻她。
在兩個人爭吵的時候,這一招成了讓她閉嘴的最好的辦法,屢試不爽,無往不利。
葉逸風成功的讓懷中的臭丫頭渾身軟塌塌的沒了一絲力氣,方纔心滿意足的放開她的脣,輕聲說道:“乖,起來換衣服,跟我回去一趟。”
“回去?回哪兒啊?”錦瑟的思維還集中在脣上,哪裡火辣辣的紅腫着,卻又該死的甜蜜無比。
看着她可愛的小模樣,他又忍不住低頭吻了一下她溼漉漉的紅脣,輕聲說道:“回侯府。”
錦瑟迷茫的目光瞬間清明起來,濃密的睫毛一擡,冷清的目光看着他:“回侯府做什麼?你的家你自己回去就好,我忙着呢,沒空兒跟你回去趟渾水。”
葉逸風這回倒是好脾氣起來了,不禁笑得溫和,連親吻也一改平日的霸道,變得溫和起來,清風細雨搬落在她的臉上,在她耳邊輕聲呵氣:“瑟瑟,這次你必須跟我回去。你不去的話,我的麻煩可就大了。看在平日裡我對你百依百順的份上,你就當幫我這一次,好不好?”
錦瑟只覺得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雙手沒輕沒重的胡亂推開他,和他保持一尺多的距離,怔怔的看了他半晌,方問:“你沒事兒吧?”
葉逸風皺眉垮臉:“你不信我的話?”
錦瑟點點頭,很是鄭重的說道:“你這樣子我沒辦法相信。不把話說明白,我今兒是不會下這個牀了。”
葉逸風輕笑着湊過來,以自己的額頭抵着她的,笑的如沐春風:“我可以就這樣抱着你去,反正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我倒是不在乎更丟人些。大不了我就對他們說,你身體不適,不能自己走路就是了。”
錦瑟被他無賴的語氣和神情給弄得一點脾氣都沒有,於是往後退了退,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的看着他,且一本正經的說道:“葉大少爺,我可以陪你回侯府。但你必須告訴我原因。這是你對我最起碼的尊重,ok?”
葉逸風卻皺緊了眉頭,大着舌頭問道:“歐……什麼kei啊?”
錦瑟忙掩飾的笑了笑,說道:“沒什麼。我的意思就是說,你讓我幫你,就要告訴原因。不要像主人命令寵物一樣的說話。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葉逸風點點頭,說道:“好吧,本來我是真的不想告訴你的。但既然你這樣說,也也不得不說了。侯府出事了,我必須得回去。你作爲侯府的小小姐,也應該跟我回去看看。你覺得這個理由充分麼?”
錦瑟看着葉逸風一臉的凝重,忙問:“出什麼事兒了?是不是龔夫人的醜事敗露了?”
葉逸風皺眉擡手,‘啪’的彈了她的額頭一記。低聲斥道:“不要胡思亂想,具體什麼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父親的人到處找我,我必須回去,快點下牀換衣服,跟我一起去。”
錦瑟鄙夷的瞥了他一眼:“這就是你說的麻煩麼?好像對你葉大少爺來說這根本就不算什麼事兒吧?再不說實話,我踹你下牀,信不信?”
Www ттkan co 葉逸風頗爲頭疼的做起了身子。看來他真是低估了這小丫頭的思維能力,或者說是他自己哄人的本事還不夠大。只怕渾身的解數都使出來了,這死丫頭還是不肯就範。
輕輕地嘆了口氣,葉逸風緩緩地擡腿下牀,卻不急着走,只是站在那裡盯着錦瑟看。
錦瑟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問:“你到底要怎麼樣?”
葉逸風平靜卻堅持的說道:“跟我回去。”
“……”
“珍珠。”葉逸風看錦瑟沒有話了,便轉頭揚聲叫珍珠進來,吩咐道:“拿新衣服來,把她給我好好地打扮一下。”
錦瑟想發飆,卻被他眼睛裡忽然閃過的一絲哀傷給刺痛了心口,到了嘴邊的髒話沒有吐出來,只化成了一記無聲的嘆息。
大馬車裡,葉逸風的臉上掛着得意的微笑,而他懷裡的那個穿了一身粉紫色裙襖的小姑娘卻緊繃着小臉,老大不高興的樣子。
不過似乎她越不高興,身後被她靠着的葉逸風便越高興,一雙手總是閒不住,捏捏這兒捏捏哪兒,從她消瘦的肩膀捏下去,最終把她的下手握在掌心裡,又無聊的掰開她的纖纖玉指,和他修長白皙的手對在一起。
“唔……小丫頭,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一些呢。”
錦瑟轉手狠狠地拍了他的手一下,生氣的說道:“別以爲說幾句好聽的話,之前的事情就算過去了!我的地毯你還沒陪我呢!”
葉逸風輕笑:“好好好……知道了!我還欠着錦瑟小丫頭十塊波斯國的地毯。”
“還有一套茶具,一個綠檀木的小茶海!”錦瑟皺着眉頭變本加厲的嚷着。
葉逸風輕輕地嘆了口氣,很是無辜的說道:“那個好像沒弄壞吧?”
“被你摔過了!總之你要陪!”
“行行……待會兒到了侯府你乖乖地聽話,辦完了事兒之後,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想辦法弄來還不成麼?”
錦瑟鄙夷的笑:“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給我摘下二十顆來我穿成珠花帶。”
“……”葉逸風很是無奈的沉默下去。
馬車裡終於清淨了,錦瑟的耳邊少了某人的聒噪,很是閒適的靠在溫暖的懷裡閉目養神。
他們二人到了鎮南侯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錦瑟跟在葉逸風的身後下車,擡頭看着侯府大門上的大紅燈籠上寫着大大的‘葉’字,被裡面的燈光照着,似乎有一層金色的光暈在閃爍。她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葉逸風的手輕輕垂下去牽住她的手,在門口七八個僕從的請安聲中進了大門。
二人一路匆匆而行,直接去葉敬淳休息的內宅上房。上房院還跟之前一樣收拾的雍榮華貴,穿着體面的丫頭們在廊檐下站成一溜兒,蕭索的寒風中吹在她們身上,灰鼠坎肩的風毛瑟瑟發抖。
葉敬淳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近日來他已經可以在院子裡走動幾步,無須終日臥牀休養了。此時正在上房的正廳裡陪客。
所謂客人便是龔太醫老兩口,另外還有一個妙齡少女,那女子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穿着一身大紅錦緞衣裙坐在龔太醫的夫人馮氏身旁。饒是她微微低着頭,但坐在龔太醫老兩口和龔夫人這個半老徐娘之間,耀眼的如同一枚紅寶石。
葉逸風進門後給葉敬淳請安。就算是龔太醫在,他不過是個三品官,在一等爵面前他也越不過禮數去。更何況葉逸風從來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從小到大見了他都沒行過禮。
錦瑟出於禮貌,給葉敬淳福身請安後,又衝着其他幾個人微微笑了笑。卻也沒有上前請安。
葉逸風不喜歡做的事情,她自然不會傻到去討那個沒趣兒。反正她請安與否,龔夫人也不會改變對自己的態度和看法。
葉逸風一進來,坐在馮老夫人身旁的紅衣女子便款款的站了起來,手裡拿着帕子輕輕地撫弄着,只不說話。
龔夫人今日十分的好脾氣,一點也不爲葉逸風和錦瑟這種無禮的舉動生氣,好像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她看錦瑟跟着葉逸風去站去一旁,便對着她淡淡一笑,說道:“這是我們家的大少爺逸風了。”說着,又跟葉逸風介紹:“這是我孃家的侄女,小名兒叫紅玉。算下來也是你的表妹了。”
葉逸風淡淡一笑,只衝着紅玉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紅玉已經羞紅了臉,低頭對着葉逸風微微一福,很是柔弱的叫了一聲:“表哥。”
錦瑟站在葉逸風的身後,只覺得自己的後背一陣陣的發冷,心想我的媽呀,她這是在裝林黛玉麼?
看着葉逸風和紅玉各自落座,龔夫人似乎很是滿意的笑了笑,又說道:“要找你們可真是不容易。眼見着晚飯都冷了,我剛叫他們拿回去重新做呢。”說着,她又擺手叫錦瑟,“錦瑟——來,到我這邊來坐。”
錦瑟原本是站在葉逸風的身後的。在這個屋子裡,葉逸風可以坐下,但她身爲葉逸風的義女,在葉敬淳還沒有賜坐的情況下,本就應該站在他身後的。
葉逸風這裡正要回頭叫丫頭搬個繡凳來放在自己身邊給錦瑟坐,卻不想龔夫人提前伸出了橄欖枝。
錦瑟也很意外,只是龔夫人和顏悅色的說了,她又不能說那些刻薄話。於是便微微一笑,說道:“謝太太。”然後緩緩地走到龔夫人的身邊去,在通了地龍的暖炕上坐了下來。
龔夫人看了錦瑟一眼,轉頭對她的母親馮老夫人說道:“這丫頭就是錦瑟了。之前我跟母親提及過的,是逸風在南邊收的義女。她呀,聰明乖巧,很是討人喜歡呢。”說着,龔夫人竟然擡手摸了摸錦瑟的後腦勺,那樣子憐愛萬分,好像錦瑟是她的親孫女一樣。
錦瑟的脊背又僵硬了幾分,笑容難免尷尬。
葉逸風早就皺起了眉頭,只問着葉敬淳:“不知父親傳喚兒子回來,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吩咐?”
葉敬淳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聽聽你這話問的。我這當父親的想叫你回來吃頓飯,不知這事兒要緊不要緊?你都多大了,還不能體諒父親的一片苦心?”
葉逸風如何不知道家裡這些人的一番苦心?就因爲太清楚了,所以纔會想盡千方百計的帶着錦瑟一起來。聽見葉敬淳這樣問,葉逸風不覺轉頭看了一眼錦瑟,心裡嘆道,小是小了些。可總會長大。幸好過了年她就十四歲了,再等一年,她及笄之禮一過,便可以行聘嫁之禮了。
錦瑟也在此時偷偷的看了葉逸風陰沉的臉色一眼,二人目光相對,錦瑟無奈的抿了抿嘴。看葉逸風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她也微微的低下了頭。錦瑟一直都知道葉敬淳是不同意自己和葉逸風之間的事情的。之前他說收房就可以了。但如今葉逸風已經告訴別人自己是他的義女,那麼就連收房這一條路也給堵死了。
錦瑟此時也是無能爲力——你的父母你自己搞定,我只管說通我父親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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