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顏再次回頭看了眼蘭伽寺方向,這次看的是藏經閣。看了一眼就轉過頭來,伴隨着陣陣樊唱經文聲,無顏笑道:“這一千年來,我每時每刻都在害怕。害怕曾經美好的一切都煙消雲散,多麼希望一覺醒來,師門還在,師兄弟們都還在。害怕那個已經變了本質,卻還是老樣子的師傅,我想報仇,但是怎麼能傷害師傅呢?”
邪佛臉色陰沉,他有種很不好的感覺。不知是對無顏那份突兀的底氣讓他生厭,還是周圍樊唱形成的佛文讓他不喜。
見邪佛無動於衷,無顏繼續微微笑道:“萬事萬物都有其終點,即使是成道了也不過是長壽一些罷了。對於這個世界的新鮮早在前一百年左右就體驗遍了,對於這個世界沒有好奇與依戀,那麼活着也跟死了無有區別。你說得對,我早在千年前就該和師門一起離去的。但是留我下來,定有道理。”
無顏說到這裡,語氣已經不再溫和平易,而是帶着淡淡的尖銳和冰冷。
“既然你已經領悟了,那我這就送你們去團聚吧。”邪佛冷笑一聲,渾身黑光向雙手凝聚過去。
然後他雙手向前一推,比之前還有大幾倍的黑龍與黑象再次出現。並且這次出現的不是一對,而是有九龍九象皆扭動着脖子從虛空中鑽出來,帶着強烈的壓迫力把周圍千里烏雲都擠遠去。
霎時,天地一片清明,西邊霞彩美輪美奐,就像是無數各色各樣的絲綢給落日包裹成了一個看不見形體的發光團體一樣。
那晚霞之光照耀在無顏的眸子上,眼底彷彿有一片波濤洶涌的海域。
“千年時光過去,我存在的意義應該就是監視黑暗,然後把黑暗轉變成霞光帶去和他們團聚吧。”無顏露出迷醉的神色,似是讓這天地美景給灌醉。
但是無顏聲音再響起時,卻如來自地獄的魔鬼鎖命般瘋狂。“來吧,跟我到地獄贖罪去吧!”
無顏說完,他頂天立地的金色身影裡也是一陣金光幻生。在這無量金芒中,也是有九龍九象自虛空踏出,然後朝着邪佛的黑龍黑象進攻而去。並且不是那種試探式的你來我往的進攻,一開始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攻擊,直接黏上就不分開了。
若是把目光拉遠,那麼可以清晰的看見,一團金色與黑色在互相糾纏。出了偶然露出的龍爪與龍首,還有橫空而過的象鼻抽得虛空開裂外,已經看不出這一團金黑色之物的本來面目是什麼樣的了。
無顏在放出九龍九象過後,就直接破空往邪佛哪裡追去。他要硬碰硬!
對此,邪佛似乎也是同樣想法,他大笑一聲,也是操控着身體橫壓虛空而來。
轟的一聲,無顏與邪佛撞在一起。他們一個抓着另外一個肩膀,一個推着另外一個的手臂。就像兩個市井之人在打架一樣,完全看不出一點章法可言。
如果不是他們頂天立地的身影充斥蒼穹,那麼若有人看到,一定會以爲這是兩個有了無法調和的矛盾的小混混在解決江湖恩怨。
只見邪佛一拳砸在無言的臉上,把無言砸出去數千米遠。無言面無表情,冷漠的就像不是自己的身體一般,他再次向前衝去,生命對他來說或許已經不值得留戀了。
“呵呵,說什麼地獄。那不是你們自己造出來愚弄世間的玩意嘛?我又不是沒到過那裡,有什麼罪可贖!”邪佛看無顏不要命的再次衝上來,氣急敗壞的怒道。
“那地獄不是用來愚弄世間的存在,那是洗罪脫業的神聖之地。只有還有救的靈魂能到那裡接受改造,然後再入輪迴。像你這種本就不應該出現在天地之間的東西,去的地獄也應該是那傳說中的從未現世過的地獄!”無顏大吼着衝過來,用盡全身力氣撞在邪佛身上。
無顏跟着被撞邪佛一起向前方滑翔而去,他一邊控制者身體力量壓制邪佛,一邊引導着那蘭伽寺傳來的無盡佛文向邪佛包圍而去。
“你再做什麼!給我停下!你簡直是在找死!”邪佛之前不怕那漫天佛文,但是現在說話的聲音都變得不一樣,那是畏懼中還有無盡的憤怒。
只見邪佛一弓身體,一腳踢在無顏身上。無顏再次被踢飛,然後邪佛抽出神來控制着那天空中還在糾纏着的黑金龍象。
邪佛向那黑光團一指,然後一道烏光飛射出去。在烏光與那金黑之物相碰的瞬間,金色瞬間被壓制,在一轉眼間,黑光陡然爆炸。金光被炸得翻滾出去,只有兩龍一象還完好着。
隨着那金龍金象的失敗,無顏霎時莊嚴的臉上一下子變得煞白,一口逆氣噴薄而出。他們現在的狀態不是血肉之身,而是物質與靈氣的結合所成的法身。所以就算受傷了,也只能是靈氣泄露,不可能吐血的。
無顏神情悲哀,他再次轉眼往蘭伽寺方向看了一眼。這次他的眼中沒有焦距,不知道在看什麼。是不捨衆多蘭伽寺後輩,還是不放心從此王霖要一個人闖蕩?
“還有什麼不捨的?只要你下去了,他們馬上就可以過來陪你了,不用捨不得。”邪佛不可一世的聲音傳來,讓無顏的臉色更加的不好看了。
邪佛雖然語言輕佻放鬆,但是他的面色也不是太好。
那無邊金色佛文經剛纔無顏的引動,現在已經如同跗骨之蛆般纏繞在他的身上,不論他怎麼驅趕都無濟於事。那金色佛文彷彿是被他的身體本質給吸引一般,根本不是外力可以去除的。
“現在是該送你上路,你不會孤單一個人的。哈哈哈哈。”邪佛放肆而張狂的笑着。然後不管那無邊佛文的侵蝕,而是右手手掌處黑光瀰漫,轉瞬生成一柄長數千米的長刀。邪佛提着它向無顏走來。
無顏就那麼看着邪佛提刀過來,一點都不爲自己生命的即將消逝而感到惋惜。
甚至,在邪佛距離他只有幾步距離時,他還盤腿坐下,開始念起了經文,彷彿在爲自己超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