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啦!”在西宮用了晚膳,雙生揮舞着小手絹兒,滿意的摸了摸小兜兜裡的草蚱蜢,由於吃得太多蹣跚着身子,緩緩挪動着步伐,走回去了。
直到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上,玉沉檀笑着轉過身來,卻看見一張依舊是焦急萬分的臉龐。
“陛下,您怎麼又把他給放走了?”雖然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但是他所憂慮的也是事實啊,雙生這一次是順利跑出來了,但可不代表下一次還能順利出來,這一次是鑽了空子,下一次一定會嚴加守備的,空子鑽不了了,萬一要是找不到其他的漏洞了,可就更沒辦法出來了。
“下一次吧。”玉沉檀笑笑,“我總想再看看他,雖然他不是雲兒親生的,但性子跟小時候的她太像了,一看見他,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小時候。”
“可是,您的身體……”那侍者的面色有些侷促,雖然是想極力避免談起這個問題,但他是真的怕,他若是不提,玉沉檀就給忘了,還認爲自己有着充足的時間可以耗費。
“我知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沒有因爲這個話題而感到半分不豫,而是淡然,他道,“你去準備準備吧,下一次,一定是最後一次了。”
——
“回來啦……”陰測測的聲音從宮殿裡面傳出來,躡手躡腳想要蹦進自己殿裡的雙生霎時僵住了,摸摸小兜兜裡的草蚱蜢,心裡想着完了完了,被發現了,還沒來得及把寶貝藏進自己殿裡,小兜兜脹鼓鼓的一看就有東西,要是被他娘給沒收了怎麼辦?
“嘿嘿……”尷尬的乾笑,雙生挪着緩慢的步伐,一邊走着一邊腦袋溜溜的轉着,想着辦法。
以龜時速挪進宮殿裡,她娘不耐煩了,“你地下有金子嗎?在一個地方蹭什麼蹭!”
……女皇陛下今天火氣十足,算了,還是主動承認錯誤吧,好歹能留個全屍。
哭喪着一張臉挪進殿裡,雙生哽咽道,“飯菜太好吃,吃多了走不動路。”
女皇陛下此時正在批閱奏摺,聽到這話被哽了一下,然後放下摺子冷着一張臉,“去哪兒了?”
“你不是知道嘛,明知故問!”感受到嗖嗖的冷氣,索性破罐子破摔了,雙生直接跳上旁邊的高椅子,跟他娘大眼對小眼。
看見如此輕鬆愉悅的跳躍動作,女皇陛下磨牙的聲音都咬出來了,“你不是吃撐了連路都走不動嗎?還敢跳?不怕把腸子跳斷了!”
“娘你今天純屬沒事兒找茬!”雙生拿過一邊御貢的果子就開始咬,還不忘加一句,“不過女人嘛,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我能理解,我能理解。”
女皇陛下被氣得暴走了,猛地一拍桌子盯着他,“你這是認錯的態度嗎?”
“我又沒做錯事我爲什麼要認錯?”雙生一臉莫名其妙,“你平白無故限制我人身自由還有理了!”
……
女皇陛下頭一次很講道理的心平氣和的坐下來,緩緩道,“我知道我這樣做是不對,但是我不是告訴你了嗎,那兒危險,他萬一要是把你綁了怎麼辦?”
“人家不是那種人!人家挺好的!”雙生很不滿的吼出來,本來就是嘛,契父對他那麼好,就是不明白她爲什麼對人家這麼有偏見。
“老孃現在被整得暈頭轉向全是他害的!”朝雲此刻心情更加瀕臨暴走,完全是要感覺全身上下都要沸騰起來了。
“娘,爲什麼一提起他你就失去理智?你從前可不是這樣的。”雙生疑惑的皺着眉頭,看着這個被他氣得半死不活的女人。從前她可不會這樣,讓他像溫室裡面的花朵一樣嬌生慣養。更何況現如今直接否定了他的判斷,那麼片面的去看一個人。
以前,就算是有危險,她都不會阻止自己去嘗試,因爲她曾說過經歷危險也是人生中必要的一部分,所以不願意將他圈禁起來,不會讓他在完全沒有嘗試的情況下完全去隔絕接觸一件事,或者一個人。
難道說,她不願意讓自己接近契父,是因爲和契父有什麼秘密,怕契父告訴了自己?
他突然用充滿懷疑的目光看着朝雲,由衷的覺得她最近的舉動,沒有哪一處不讓他產生懷疑!
而感受到雙生目光的異常,朝雲心底也顫了顫,暗歎雙生的敏感,緩緩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緒,調整了一下,淡淡道,“娘只是擔心你的安危。”
“是這樣的嗎?”雙生懷疑的目光。
“算了算了,跟你說不清楚!”朝雲直接轉身不看他了,“快自己回去休息就寢了,別來煩我!”
ωωω▪ ттkan▪ ¢O “哦。”雙生嘟着嘴,挪下椅子,往外邊走。
走到外圍的時候,他的餘光瞥到陳列櫃上的一件東西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是一直草蚱蜢,雖然顏色已經開始乾枯泛黃,但是看起來,跟他懷裡的那一隻紋路明顯一致,除了沒有那兩顆黑曜石和祖母綠,其他的,簡直一模一樣。
他從前從來沒有注意過。
那麼,這一隻草蚱蜢,又是誰折的?
他回頭去看了一眼,路過陳列櫃的時候就明顯腳步慢了一點,被朝雲注意到了,轉過身來看他,雙生心裡一緊張,怕他娘發現,連忙掩飾的轉過身來,嘟嘟嘴撒嬌道,“娘,我想跟你睡。”
“不行。”很明顯並且堅決的回答。
“爲什麼?我以前也有跟你一起睡過啊。”雙生皺皺眉,現在想着,真的和娘一起睡真的是太久以前的事了,自從討厭的臭男人晚上要陪着她娘睡之後,他連偶爾來陪陪他孃的機會都沒了!臭男人!就跟他搶他娘!
“……反正不行。”也不說理由,反正就是死扛着不答應。
“難道是臭男人又來陪娘了?”雙生心裡面疑惑着,但是不對啊,他的鼻子可不會出錯的。而且他倆不是在冷戰嘛,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
“算了,想不明白!”雙生嘟嘴,反正也不是真的想和死娘睡,只是掩飾而已,藉口嘛。
不過,心裡面是有那麼一小點點鬱悶啦。
大搖大擺的回了寢宮,小心翼翼的把寶貝給藏好了,心裡面美滋滋的,想着以後都要多去找契父玩。
結果到了第二天,他就霎時間明白,想着以後要多去找契父玩,想着想着,他也就只能是想着了。
誰也不知道,每天早上來領他的女官,從一個變成了一堆,並且全是奶孃出身,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患有奶孃恐懼症的雙生大少爺,被一堆奶孃簇擁着差點沒直接窒息暈過去。
而且,他十分神奇的發現,從前只是在暗處保護看守他的侍衛居然直接現了身,每天跟在他身後不遠處盯着他,讓他每次都只能遙望着西宮一聲嘆息。
“你能離我遠一點麼?”由於心情不好,雙生大少爺相當不理智的把氣撒在了跟班身上。
慘遭嫌棄的侍衛大哥默默的向後挪了一小寸。
走了兩步,還是覺得不自在,雙生大少爺再次轉過身去抱怨道,“你能再離我遠一點麼?”
……又默默地移了一小寸。
再走了幾步,雙生轉過身,偏着腦袋,“侍衛大哥,你平時看着我的時候,有把我做了什麼事兒都告訴了我娘嗎?”他扭着頭想了想,雖然他娘已經有了一隻不知道哪兒來的草蚱蜢了,但還是不要讓她知道比較好。所以,問到她到底了不瞭解自己到底在哪兒做了什麼,是非常關鍵的!
……沒有回答。
不氣餒,雙生換了一邊腦袋偏着,“侍衛大哥,你不說,就證明是有咯!”激將法啊激將法。
不過還是不管用。
雙生使盡了各種招數,依然不能讓侍衛吐一個字,最後氣得直接撒開丫子就跑,後面一個人窮追不捨,讓他實在沒好氣的轉過身,“我去出恭!這你也要跟着去嗎?變態!”
……默默地退了幾步。
等到雙生從茅房裡出來,然後就看見一陣黑霧往它前面撲過去,他趕忙掩鼻。等到一會兒,黑霧散了,就看見那侍衛在他面前晃晃悠悠的倒了下去。
他還沒反應過來呢,猛然間,眼前就突然出現了一抹紅色衣袂,還有一傾城之容上的淡淡笑意。
他撒開丫子就往那人身上跳,高興得大喊一聲,“契父!”
玉沉檀接住了他,笑了笑。
“你可算是來了!”玉沉檀牽着他的手,緩緩晃盪的向西宮走去。雙生一路大搖大擺的,一點也不怕別人看見,還大聲抱怨着,“我這幾天可無聊死了。”
玉沉檀但笑不語。
“今天有什麼禮物呢?”雙生也懶得抱怨了,反正也就是那些,直接進入主題,還是禮物比較重要。
“到了就知道了。”賣了個關子,讓雙生翻了個白眼,跟着他一路走到了西宮。
而到了西宮,才晃了一眼,他就看見了擺在大殿書案上的一尊木雕。
那是雕刻的一支並蒂蓮,兩朵蓮花互相倚靠着,雖然無色,但有神韻,讓人看着只覺得優雅至極。並且,木雕本身的表面十分光滑,並沒有半分粗糙的地方,看起來就像是打磨了許久之物。
而走近,就會嗅到木質發出的淡淡沉檀香氣。
問到這香氣,雙生愣了愣,不爲其他,只因爲,這香氣,是納蘭天闕身上所有的香氣。這麼熟悉,他不會聞錯的。
“這種木,叫烏沉檀木。”玉沉檀輕輕地撫上這尊木雕,輕笑一聲,轉頭看向雙生,“你知道,我的名字是誰取的嗎?”
雙生搖搖頭,看着玉沉檀。
玉沉檀摸摸他的腦袋,又問道,“你知道,你的名字是誰取的嗎?”
“知道。”雙生點點頭,回答道,“我娘。”
“對了。”玉沉檀看着他的眼睛,彷彿要從裡面找到什麼,但最終還是化爲一笑,“這一支並蒂蓮,是送給你和你孃的,雙生之蓮,曰並蒂蓮,你一定要帶回去,好好保存着,知道嗎?”
“不是送給我一個人的啊?”雙生嘟嘟嘴,不過想想還是覺得應該拿回家共享,於是就點點頭應了。
“契父……”抱着這支並蒂蓮,雙生乖巧的坐在他旁邊,問道,“你知道娘爲什麼要給我取這個名字嗎?”
“你不喜歡?”玉沉檀沒有回答,反問道。
“是不怎麼喜歡……”雙生小聲嘟囔着,雙生雙生,聽起來怪怪的還有點女氣,他娘怎麼會取這個名字的?
“別不喜歡,你娘給你取這個名字當然是有用意的。”玉沉檀笑笑。只是不過,這用意,恐怕她們是永遠也不會告訴雙生的。
“大人的世界,小孩子太難懂了。”雙生打了個哈欠,心裡面疑惑,不知道怎麼的今天怎麼這麼困。不過還是強撐着自己睜開眼睛和玉沉檀說話,“你送了我這麼多禮物,每次我都有在娘面前幫你說好話哦。這一次也一樣,我回去了還是會一直幫你說好話的。”
“好啊。”玉沉檀應了一聲,很高興的摸摸他的頭,“你回去一定記住就好了。”
“會的啦會的啦。”雙生又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的想要睡了,嘴裡面還在喃喃,“不知道怎麼的,今天好想睡哦。”
“想睡就去睡啊,我抱你去後面睡?”輕柔的聲音,更像是催眠劑。
不過這聲音卻反常的讓雙生更振作了,強撐着狠狠地瞪起自己的眼睛,義正言辭的說,“不行不行,好不容易來陪陪你,下一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怎麼能睡大覺浪費時間呢!不過……真的好想睡哦……”他眼皮子都快要耷拉着黏在一起了,強撐着的身子也搖搖欲墜,玉沉檀在這時輕輕攬了他一把,他依靠在玉沉檀身上,就緩緩地睡着了。
臨睡前,還在嘴裡嘟囔着,“對不起啊……下次不管我娘用什麼方、方法阻攔我,也要來看,來看你……”
他靠在玉沉檀身上睡着了。
而玉沉檀攬着他,把他抱到後殿去,給他整了整被角,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頰。
他說,“我保證,下一次你要來看我,你娘,一定不會再阻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