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國君居高位,從沒見過這麼混亂的場面,臉色隱隱發青,神色千迴百轉,也不知道是在氣楚王一脈的猖狂,還是在氣帝朝雲的完全不給他顏面。
下席的禮部官員叫苦不迭,這事兒本來他最有發言權,傾城公主的侍女毆打當朝郡主,確實其罪當誅。可他也得有膽兒說才行啊,傾城公主深受百姓愛戴,又受北封國君寵愛,若是說錯了話,他可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嗎?
楚王神色晦暗莫名,就算成爲了一枚棄子,那也終究是自己女兒,自己女兒被當衆打了,自己顏面何存!霎時眸光一轉,自己反正已經算是把帝朝雲得罪慘了,倘若就勢剪掉朝雲的庇護,殺掉那兩個武藝高強的侍女,在她回驛館途中再將她殺掉,引起北封安南的戰爭,再想辦法將自己女兒嫁給朝陽太子,奪位登基豈不是信手拈來?
思及此,他神色一轉,立刻義正言辭道:“公主殿下,您的婢女毆打我女兒,卻是於理不合。公主殿下曉以天下大義,自然知道禮法不可廢,還請殿下將您的兩個侍女交由我兒處置。”
大殿內一片寂然,衆人都以爲楚王是出來息事寧人的,不料他是如此的不知輕重,竟然敢出來討要說法!
交給你女兒處置!交給你女兒處置還能有活法嗎?
帝朝雲輕輕一笑,喃喃道:“當真是人善被人欺呀。”
她身後的四大婢女聽到這話,齊齊的抖了一抖。
只是片刻,帝朝雲便欣然起身,不理會楚王,只是淡然對上方的安南國君道:“陛下,此行匆忙,朝雲有錯,竟然忘記了向陛下介紹幾位重要人物。”
她淡淡轉身,道:“還不快去見過陛下。”
她身後的四大婢女輕輕福了身子,答道,“是。”便從容踏步,向大殿中央走去,齊齊的向安南國君行禮,沉着開口道:
“北封鎮遠王之女,醉墨郡主參見陛下。”
“北封齊賢王之女,泠鳶郡主參見陛下。”
“北封靖南王之女,汝青郡主參見陛下。”
“北封孝親王之女,漣歌郡主參見陛下。”
聲音落下,大殿內一片寂然。
因爲醉墨、泠鳶、汝青、漣歌一直在帝朝雲身後,衆人也沒有關心,如今她們站出來了,才猛然發現,她們的裝束根本就不是普通宮女的裝束,腰間也一直掛着象徵郡主身份的腰牌,只是從來沒有人發現罷了。
霎時間,所有人都調轉頭去看向楚王,發現後者臉色五顏六色十分之精彩。
本想靠着權勢身份壓人,沒想到自己眼中那小小的不值一提的低賤婢女,竟然成了身份十分高貴的外來使臣,心情起伏可想而知。
安南國君的一張臉如同撥開雲霧見月明,滿面紅光,似乎看見楚王吃癟十分高興,“哈哈哈,四位郡主乃是天之驕女,怎麼會是婢女呢?看來是一場誤會,誤會啊!”
話音剛落,汝青向前一步,淡淡搖頭道,“陛下誤會了,我等的確是公主殿下的婢女。公主殿下心存天下,蘭心蕙質。我等爲之折服,願以婢女身份伺候左右。”
“呃。”安南國的大笑頓時噎在喉嚨裡,心裡十分駭然,傾城公主到底有何等魔力,竟引得千金郡主願爲之婢女!早先聽聞傾城公主德行傾世,如今看來,確實如此啊。
席下的王爺官員心裡也都翻起了驚濤駭浪。
半晌,安南國君回過神來,見四人仍然立於殿中,連忙安排:“四位郡主還請入席。”
聞言,醉墨看向朝雲,見朝雲微微一點頭,才與三人一同入了席。
安南國君見安排妥當了,這纔看向殿中早已癱軟的楚欣,淡淡道:“楚王,你這個女兒跋扈慣了,如今竟然連這等滔天大禍也敢闖。畢竟是寡人親眼看着長大的,這樣吧,就罰她回府去面壁思過三月。”
楚王長舒一口氣:“多謝陛下。”
只是還沒等楚王把楚欣送下去,殿中就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只如一陣微風吹過,紅光一閃,一個人就已立於殿中。
朝雲低頭,已經知道了是誰。
紅衣無冠,墨發風流。
南疆,寧安王,玉沉檀。
南疆以巫咒之術立國,以咒術高低之分決定其地位。玉沉檀算是南疆的一個異類,傳聞他的咒術出神入化,可堪名列第一,卻生性灑脫,不願爲君,國君封他爲王,封號寧安,寧安,只要有他在就可安寧,可見他對南疆國的重要。
傳言寧安王玉沉檀喜好美女,風流無雙,容顏俊美,勾勒天下女兒心。行事肆無忌憚,張狂無禮,處處留情,向來不會爲他人所左右。
論國力,安南與南疆皆較弱,兩國都想吞併對方壯大實力,於是大興戰爭,戰火連綿。爲了平定南疆,安南國國君把國號都改了,把南詔改爲了安南,安南,安定南疆,可見其想要平定南疆之心。
果然,看見來人是誰後,大殿內一瞬間劍拔弩張,暗處保護安南國君和楚王等重要人物的暗衛都齊齊現身,但並不敢有異動,顯然是曾經吃過苦頭,知道現在做什麼都沒用。
玉沉檀彷彿沒感覺到大殿內的緊張氣息,一頭墨發無冠來束,無風自揚,紅色的袍子鮮豔如血,他眯起狹長的,甚至能說是狐媚的眼睛,臉上揚起笑容,聲音婉轉妖媚,“好多的美人啊。”
只是瞬間,沒有人能看清他是怎麼移動的,就到了楚靜的桌前,嘖嘖出聲,“長得還過得去,就是陰沉了點,心機深沉,蛇蠍美人,撲再多的香粉也擋不住氣息濁臭。”
楚靜一聽這話,霎時臉黑得像鍋底。
又一瞬間,移到了楚欣面前,卻看也不看,伸腳一踢,“長得太醜了,礙我的眼,一邊兒去。”
楚王一聽這話,臉黑得跟楚靜有得一拼。
再一瞬,他就到了醉墨、泠鳶、汝青、漣歌四人的桌前,瞬間眼神大放異彩,“好美的四個可人兒,不施粉黛,可比剛剛那兩個好到哪兒去了,爺喜歡。”
說罷,他輕佻的挑起醉墨的下巴,作勢就要吻上去。
醉墨登時羞怒交加,抽出腰間匕首,就要向玉沉檀刺去。
玉沉檀一閃一躲,移到了帝朝雲的桌前,還呶呶不休道:“原來是個暴力美人,不喜歡,不喜歡。”
說罷,他擡起頭來,對上了帝朝雲的眼睛,霎時間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