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武林盟主之邀,武都江陵短時間內已經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士,其中當然不乏大家族之人,但零零散散更多的卻是來圖着湊個熱鬧的小門小派。
而江陵,顧名思義,順水江東之陵地,千里江水相映襯着兩岸河堤邊柳絮輕揚,傳揚着千年才子佳人的神話。如夢仙境中,正有這麼一對才子佳人。
男子羽冠搖扇,偏偏如潘安才子,器宇軒昂,但不知怎的,走路步伐稍急切,;女子嫋嫋依人,攀附着男子,一雙眼眸中是毫不掩飾的柔情似水,用情頗深。
那女子輕擰翠眉,挽着男子,差點跟不上男子急切的步伐,嗔怒道,“長寧,你慢點,我要跟不上了!”
“你若是走得慢你就在後邊,別跟着我。”蘇長寧一臉不怎麼耐煩的拂過柳扶月抓着他的手,加快了向前走的速度。
“唉!”柳扶月一急,輕輕提起裙角就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蘇長寧心中含氣,不想讓柳扶月追上,一路疾步差點用上了輕功,一路掠過無數人影,直至前面有一個扶風弱柳的身影躲閃不及,他想要及時剎上一腳,但卻來不及收腳,那女子腳一拐就要摔倒在地!
傳說中一眼驚豔的初遇……
他很貼心的,卻也是本能反應之內的拉住了那女子,微風隨着風兒搖擺,柳絮漫天飛舞,他看着那雙眼睛,不知怎地就魔魅的伸出手扯下了面紗。那嬌容略帶着些許的驚異和恐懼,輕輕翹起的睫毛下一雙小鹿般純潔的眼眸,一張容貌蓋世,如萬花中淖爾不妖的媚世清蓮,如風中初荷,顫顫巍巍惹人憐惜。
風掠過,柳絮飛過,岸堤邊柳腰扶風,他就這麼愣愣的看着盯着瞧着,一動也不動,也沒覺得自己這姿勢有多不好,腦子裡面就是一片空白,彷彿心中一塊地落到了實處,填補了空缺,回到了少年時代,看了一眼就覺得天長地久的驚豔初遇。
然後……柳扶月就追上來了。
才追上來,還以爲自己看錯了,看到自己的未婚夫摟着一女子深情凝視對望,這還了得!她衝上去就一個大力想要撂開兩人,不料用力太猛,險些把這女子再一次撂翻。蘇長寧緊張的又給摟了一次,這一次直接讓柳扶月給黑了臉。
那女子十分侷促不安鬆開了抓着蘇長寧袖子的手,退了一步行了一禮,“多謝這位公子相助。”
柳扶月看着蘇長寧自始至終沒看過她一眼,才向着了迷似的盯着這女子眼睛都不眨,氣得哼一聲,瞥向這女子,“是哪家門派的,這麼沒規矩,到處亂跑。”
那女子被這一句話噎得面色通紅,十分不安,眼色看向一邊的蘇長寧,求助之意躍然於眼中。
只不過這在柳扶月眼中可就是勾引獻媚,直接向前一步擋住蘇長寧的視線,繼續諷刺道,“你家爹孃難道沒教過你不能這麼看男人嗎?這是我未婚夫,你看什麼看!別以爲你長得好看點就可以到大街上來勾引男子意圖掉個金龜婿,一看你這樣兒就知道是個小門小戶的,道完了謝就走開些!別擋着我們趕路!”
“小女純屬無心、絕無、絕無此意……”那女子面色漲紅,眼看着一邊的蘇長寧還在發呆,沒有要幫她說話的意思,羞澀難堪之下,眼眸中滴落出豆大的顆顆淚珠,羞憤之下轉身走人,留下一串低低的抽噎聲。
直到這女子遠走,蘇長寧回過神來,怒不可遏的盯了一眼柳扶月,嫌惡之色更重,訓道,“不過是萍水相逢一女子,你竟如此惡毒,羞辱於她,當真是蛇蠍婦人!”
“蘇長寧!”柳扶月自命嬌貴,哪被這般罵過,面色也瞬變,“我是你的未婚妻!蘇氏一門與望月樓有姻親,你可別忘了!無論怎麼樣,我都是你未婚妻!”
“我當然知道!”蘇長寧面上也浮上怒色,“若不是家族婚約,你以爲我想要娶你這個刁蠻婦人!若不是你!我就能娶我想娶之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厭煩你!”
“你!”柳扶月如同被噎住般,忍氣吞聲吞下心中怒氣,迫着自己笑出來,“長寧,我是你的妻子呀,我知道自己脾氣不好,我改,我改行嗎?”
蘇長寧面色冷凝,不欲多說,轉身行走,剛走上幾步,腳下就似踢到了什麼軟綿綿的東西,凝眸細看,是一枚荷包。他腦海中閃過那女子的着裝,恍然憶起這是那剛纔那女子的荷包,應當是慌亂之下不慎落失。
如今堤岸哪兒還有那女子的身影。他打開荷包,裡邊有一塊泛着銀絲的蓮花玉佩,還有一枚小小的字條,上書江陵護都府。
江陵護都府?
柳扶月眸中掠過一絲冷光,挽上蘇長寧的臂彎,柔柔道,“長寧,爲表誠意,我們今晚上去把這荷包還給那位小姐吧……現在我們先去用膳吧,人家餓了啦。”
蘇長寧終於正視了一眼柳扶月,默許了這個提議,然後細心的收撿起荷包,放入囊中,卻不料這一幕被人看在眼中,只會更加激起她心中的嫉妒之火。
當日晚,江陵都護府滿門被滅,蘇家長子蘇長寧前去拜訪還物,發現了滿地屍體血流成河,以及其中零零散散夾雜着的望月樓的標識。盛怒之下,道明衝突,親自報官抓了自己的未婚妻。而望月樓因爲謀殺朝堂重臣、濫殺無辜而被收押,蘇家與望月樓姻親關係破裂,蘇家本因望月樓而介入武林盟一事,如此一來,脫離武林盛會,轉瞬之間,武林盟已經失去兩大堅實臂力。
都護府遺孤嫡親小姐,因當天趕往外地而逃過一條命。
而充滿了血腥與黑暗的夜裡,無人能知道都護府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餘一雙明亮卻散發着嗜血之色的眸子在如墨黑色中奸佞狂笑,仔細的推動着這如同軌道般發生的一幕幕。
當晚,飲恨自知的望月樓小主交給了自己青梅竹馬的花家哥哥一副內容莫名的畫卷,交談數句後,在獄中自殺。
當晚,一架雕樑畫棟的馬車駛入江陵。
當晚,一個陰謀逐漸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