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五日,阪本城的基礎建設基本完畢,飛騨工也隨之放慢馬車的製造逐步登場,同樣登場的還有石工穴太衆,普請役改爲壘土覆石協助穴太衆完成臨水一側的施工,總體來說築城的工作有條不紊、乏善可陳。
進入這個階段山本勘助就不在常駐工地每天盯着看,主要工作交給伊奈忠家負責,用山本勘助的話來說,伊奈忠家對政務的領悟力非常強,成長也非常迅速,用不了多久後勤事物就不用他來分管。
築城的工作被交給伊奈忠家代管,山本勘助每天不定時盯着攻城進度,剩下的時間直接接手編練備隊的工作,他找到吉良萬鬆丸建議道:“館主大人!赤備武士只作爲足輕訓練有些不合適,他們可是有自備坐騎,如果編成騎馬武士是不是會更好些?”
“騎馬武士?你的意思就是那種上馬機動,下馬戰鬥的部隊?那有多大用處?”日本一直都有騎馬武士的傳統,就是不合格的騎兵,因爲缺乏適用的馬匹,又沒有騎兵訓練法,騎戰完全不在行,除了少數騎術優秀的流鏑馬武士有騎射戰力之外,其他所謂的騎兵都是騎馬武士。
“是的!流鏑馬太難掌握,我吉良家的馬迴武士還是以三百年來代代相傳的根基,才能輕易擴充兩百人,即使如此能熟練的駕馭坐騎馬上施射者也不過一半,另一半仍需訓練幾年。”
騎兵不容易發展他是知道的,日本的本土馬質量相對較差,最好的木曾馬也之是蒙古馬的遠親,大約能算作蒙古馬中的良種,北陸馬、奧州馬、關東馬略次一線,頂多只能算蒙古馬中的中下等,這些馬匹裡大部分都是不適合騎乘的劣馬、馱馬,除了負重拉車其他作用不大。
“所以騎馬武士是嗎?我明白了,那就先弄個騎馬武士吧。”吉良萬鬆丸聳聳肩表示沒問題,吉良家的馬迴武士還是吉良家花大價錢統一購置的良種木曾馬,那些三河奉公衆可就慘的多,大部分騎着一批類似山岡善次郎的那種劣馬作戰,那速度大概也就比徒步小跑稍快一些,這種騎馬武士能做什麼用?機動性大打折扣,頂多練練騎戰技巧,效果是好是壞還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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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就交給師匠完成吧!三百騎馬武士,兩百赤備武士,但是足輕隊列訓練還要繼續堅持下去,默契就是要在訓練中發掘出來,就改成每兩天合練一次吧!”吉良萬鬆丸順口問道:“島左內這些日子表現怎麼樣?”
“非常好,這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和本多彌八郎不一樣的聰明,對軍略的理解能力非常強,還有一套家傳槍術十分了得,據說他的弓術也非常厲害是嗎?真不知道館主大人從哪裡發掘到的人才。”山本勘助感嘆道。
“唔,偶然遇到的,初時也只是以爲發現個猛將苗字,沒想到軍略的天賦非常出色。”吉良萬鬆丸撒起謊來面部紅心不跳,總不能告訴他我早就知道島左近是位智勇雙全的大將吧?
緊趕慢趕總算趕在十月底把阪本的庶務處理完,帶着幾十騎隨從趕赴慈照寺,這次許多幕臣過來打招呼,但也僅僅只是點頭之交,吉良萬鬆丸懶得和他們虛僞客套,連奉公衆那邊也省略不去,直奔常御所。
大御所還是乾乾瘦瘦一陣風吹來就要摔倒的樣子,在聽取吉良萬鬆丸的回報時只坐了半個時辰就不得不退席休息,足利義藤說道:“家父一直都有哮喘病,近幾日身體有些浮腫,道三囑咐家父不能久坐。”
“原來是這樣啊!”吉良萬鬆丸感嘆道。
“餘私下詢問道三,得知家父很難熬過明年。”
“什麼?很難熬過明年?”吉良萬鬆丸虎軀一震,絲毫不感到驚訝,“病歪歪的大御所明眼人都能瞧出命不久矣的吧?只是公方殿下連續提到道三這個名字,到底是誰啊?總不至於是美濃那條蝮蛇?他可是還沒出家呢。”
足利義藤似乎也猜到他的想法,稍作解釋道:“曲直瀨道三,是京畿之內的名醫聖手。”
“原來是他啊!”吉良萬鬆丸恍然大悟,曲直瀨道三的名字他也聽說過,在東海道也偶有他的傳聞,後世被喻爲日本醫學中興之祖,其實就是說他是漢方中醫學的中興之祖。
這位曲直瀨道三也不是無名之人,而是近江慄太郡勝部莊勝部氏一門出身,父母去世後不久就進入相國寺做喝食行者學習漢學,在這一時期改稱曲直瀨,二十一歲入關東足利學校修學,並開始接觸醫學書籍,而後遇到他的授業恩師田代三喜齋,並拜入門下學習漢方醫學。
直到天文十五年,他的恩師田代三喜齋病逝,才返回闊別已久的京都懸壺開診,以其精妙的醫術與優秀的職業操守得到上至皇室,下至庶民的交口稱讚,比起他另外一位師弟,號稱“十六文先生”的永田德本,曲直瀨道三略多了些功利思想,基本只在京都附近活動,來往的也多是朝中公卿,京內豪商,即便對町民也是一視同仁,總比不過診費只收十六文的永田德本。
“剛纔看到大御所殿下很痛苦的樣子,坐臥休息應該也會很困擾的吧?”
“是啊!每日睡前都要服下麻藥才能睡下,道三說曼陀羅花要儘量少用,只有痛的太厲害了才能適量增加一點。”說道這裡,足利義藤的眉毛擰成一個疙瘩。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家父的最期不遠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幕府也要早做準備。”
吉良萬鬆丸沉默以對,他明白足利義藤的言外之意,這其中只有苦澀和無奈而沒有一絲喜悅,無論幕府如何衰落,足利義晴總歸是一位經歷二十五年風雨的幕府將軍,在任期內經歷細川高國,細川晴元兩大集團的崛起與衰落,可以說他已經成爲自明応政變以來幕府的實際象徵,哪怕逃跑在多次總歸還是能艱難的返回京都,這種強烈的執着也給許多忠於幕府的武家極大的鼓舞。
足利義晴一去,象徵也就消失了,足利義藤雖然身份尊貴有一個近衛家的乾親支持,但說到底他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沒有足夠名望支撐起幕府的大旗,又怎麼讓那些忠於幕府的武家支持你?所以足利義藤的憂愁他可以理解,因爲他在三河也遇到過類似的問題。
“家父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預知自己命不久矣,但是爲了幕府的大業存繼還是咬牙堅持着,中尾城就是家父留給餘最後的一份力量,餘要守護住這份力量!”足利義藤側過臉盯着他,認真的說道:“三郎,餘需要你的力量!”
話都說道這個份上,他還能怎麼說?只能感激涕零的撐地跪伏道:“我吉良三郎必定竭力爲公方殿下盡忠。”
“交給你一個任務,把餘的父母送回阪本御所修養,我會叫道三陪你一同過去。”
“是!臣下明白!”
“去吧!記得正旦朝會前提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