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支持相模北條氏的芳賀高定、皆川俊宗和皆川廣照父子也也改變態度支持宇都宮広綱出兵,下野國的小山氏朝與下総國的結城晴朝兄弟,以及那須家十分積極的大田原綱清、大關高增、福原資孝三兄弟也隨之改換陣營站在吉良軍的一派,佐野昌綱的反應更是迅速無比,帶着五百軍勢往他的親戚桐生助綱身旁一站,儼然是個鐵桿吉良家支持者的模樣。
反應稍慢的關東國人衆還是有一些的,諸如關東八屋形之一的下野國那須資胤、下総國千葉胤富、常陸國的小田氏治,還有常陸國另一個有力國人江戶重通的反應就沒有那麼積極,他們都是北條家的鐵桿支持者,在北條家生死存亡的時候沒有拉一把就有些掉節操,再反戈一擊落井下石就實在有些抹不開面子。
當然面子這東西大多數時候對他們來說只是個體面投降的墊腳石,他們這麼選擇也不是因爲出於對盟友北條家的忠誠,而是藉着慢慢騰騰的做表態等到大家都決定打北條的時候再投贊成票的機會,儘量避免日後北條氏政萬一挺過吉良軍的侵攻來會拿他們秋後算賬。
所謂“不要把所有的雞蛋放進一個籃子裡”的道理不算新鮮,古今中外的各路領主國王乃至皇帝都在用自己的行動詮釋這個真理,只是古人缺乏歸納性的總結而沒有把這個複雜的政治抉擇轉變爲簡單而又凝練的句子。
這些關東國人的骨子裡只有混亂和殺戮,所謂的忠誠和勇猛早已在關東百多年的戰亂中淘洗的一乾二淨,所謂勇敢堅強的武士基因在戰亂中陸續死去,活下來的都是隱含着陰謀變節以及背叛等混亂的武士基因,這些關東國人衆節操在近些年掉的特別快。幹過河拆橋的事情也是完全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
關東國人衆想的挺好,站着吉良義時這棵大樹下好乘涼,趁着打北條的功夫吃肉喝湯簡直美妙無比,只是他們卻沒有提前摸清楚吉良義時的性子,派出的使者在川越城吉良義時的本陣被訓斥的灰頭土臉連頭都擡不起來。
吉良義時森冷的目光從岡本禪哲、芳賀高定、大關高增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冷笑道:“世人皆言關東牆頭草,風吹兩邊倒,起初餘覺得這是對關東武士的污衊,想我鎌倉武士在三百年前是何等的聲威赫赫氣勢囂囂,我足利家一門衆皆是鎌倉幕府御家人,昔年爲源氏七代棟樑右大將殿出生入死立下汗馬功勞。承久之亂橫掃朝廷興亂之兵一舉滌盪海內方奠定我武家數百年的天下!
可再看看你們這羣關東武士,不知忠義不辨是非左右搖擺如那田園中的麥草,昨日爲足利、上杉之臣今日亦可爲北條之臣,明日說不得還要做那鄉下泥腿子和土鱉國人的家臣,你們的忠義何在?你們的武士尊嚴何在?眼裡只有土地你怎麼不抱着土地過一輩子,還當什麼武士做什麼武家。穿什麼甲冑拿什麼太刀殺什麼人?
你們的祖宗曾爲我河內源氏奮戰過,死後成爲英靈在高天原享人間香火供奉,若被他們知道你們作出這等不知忠義不顧廉恥的行爲一定會爲你們的行爲感到蒙羞!你們永遠別想去高天原,極樂世界更不可能有你們的位置,你們要爲你們的羞恥行爲付出代價,死後只能去黃泉比良阪受業火加身的刑罰!”
吉良義時的斥責讓在場的關東武士滿面羞慚啞口無言,誰又能想到這位竟然會當着面指責他們不忠不義。就彷彿當年武田信玄被罵的昏過去那般,幾個年老的武士又羞又氣當場昏倒引的場面亂糟糟的更凸顯關東武士悽惶不安的景象。
年輕的武士忍受不住恥辱抽出肋差就要切腹,被瀧川時益、島時勝、長阪信政、渡邊守綱等幾人一腳踹到,奪走他們的太刀肋差大罵道:“你們這些混蛋以爲切腹自殺就能贖罪了嗎?只有膽小鬼才想着一死了之,不敢面對殘酷現實的武士沒有資格繼承祖先傳承的基業,更沒有資格承擔起你們苗字裡所賦予的威名與榮耀!”
幾個年輕人憑藉着滿身殺氣和多年征戰的赫赫兇威,硬是把有些失控的場面重新給鎮住,但是他們的言辭並不能鎮住幾條老狐狸,芳賀高定與大關高增都是各自國人衆的首席謀臣,岡本禪哲以方外之人的身份也無須受到忌諱。其他幾家國人衆的使者雖然分量不足被鎮住,可正是因爲分量不足反而不用擔心會影響到他們的主家。
芳賀高定忽然一笑道:“鎮府公一番高論發人深省令我等耳目爲之一振,我等此次起兵乃是相應鎮府公的號令,言語及行動上若有冒犯之處,還請鎮府公看在我等鄉下國人行爲粗鄙的份上諒解一二。”
“鎮府公對我關東武士的作爲是愛之深恨之切呀!我等關東武家確實有種種不盡如人意之處。有些是歷史的原因有些則是自身的緣故,總之我等還是十分感激鎮府公的教誨,此次出陣關東的本意也是相應鎮府公的將令,之所以有所怠慢實在是萬不得已呀!在下的主家那須修理大夫殿有所遲疑,所以……”
大關高增還不忘在末了向吉良義時進獻自己主公那須資胤的讒言,如此不顧大節德行有虧的作爲讓吉良的譜代衆不住搖頭,本多時正不悅地說道:“大關美作守這話可就不對了,修理殿縱使一時踏錯但終究是那須家的家督,毀謗主家的行爲可是我武家的大忌,此言以後還是莫要提及爲宜呀!”
“呵呵,本多殿教訓的是……”大關高增悶聲不吭的低垂下腦袋行禮致歉,趁此機會就把眼眸中的憤怒和不滿給悄悄壓下。
他的動作雖然巧妙無比卻騙不過坐在他身側的芳賀高定,他十分了解大關高增這個人蠻橫跋扈而又陰狠毒辣的性子,回頭又看了眼吉良家臣團毫無所覺的樣子,心中就在盤算着怎麼利用大關高增的恚怒做點文章。
待這些關東各路國人的外交使者一一退下。吉良義時怒哼道:“這些奸猾之徒心思歹毒之輩!果然不出餘的所料倒入上総足利家的配下,但是誰給你們的勇氣在餘的眼皮底下奪領地的?餘發佈關東討伐令的時候一個個推三阻四裝聾作啞,看到餘打贏北條軍就跳出來虎口奪食,真是膽大包天不知死活!”
浪岡顕房搖着羽扇說道:“這些關東國人衆雖然各懷鬼胎心思叵測,但還是應當擇優予以信任和重用呀!只不過臣下從方纔的表現中還是發覺一些非同尋常之處。關東的各路國人衆對公方殿下的態度不一,如裡見氏、千葉氏之輩只是派來個名不見經傳的家臣做使者。
常陸佐竹氏雖然派來名滿關東的外交僧岡本禪哲,但這位高僧卻從頭至尾保持着少言寡語的敷衍姿態,相比之下下野國的宇都宮氏與那須氏到是比較重視,派來芳賀高定與大關高增也都是家中的主事者,可這兩人的態度十分曖昧只怕也是個不好處理的難點。”
擔任勘定奉行的細川藤孝隨軍陣參。對着自己的連襟問道:“顕房殿的意思是,關東國人衆根本沒把公方殿下的斥責當一回事嗎?”
“不錯!正是完全不以爲然的態度呀!”本多時正十分篤定點點頭,眯起雙眼微微笑着彷彿人畜無害的好人,其實卻是儘量將雙眸中的寒光掩藏起來:“臣下早就聽聞大關美作守在那須家中橫行跋扈頗爲不可一世,引的家督那須修理殿強烈不滿,遂生出廢立家督的歹毒之念。於是在下就在方纔故意以言語刺探大關美作守,果然試探出大關美作守的狹隘氣量。”
瀧川時益撇嘴說道:“就是剛纔那個笑面虎嗎?那個傢伙低着腦袋半天不起來,臣下險些誤以爲他的身體有毛病呢!”
“慶次郎還是這麼得理不饒人呀!”島時勝笑着聳聳肩,言道:“你沒注意到那傢伙剛纔故意掩藏眼眸裡的憤怒嗎?我時勝可是看到他把拳頭都攥緊了呢!還有那位芳賀伊賀守殿的眼珠子不停的轉,應該是在想着怎麼利用這個小矛盾以便從中漁利吧!”
瀧川時益突然搞怪的咳嗽一聲,作出十分悲嘆的樣子道:“誒!當着我上総足利家眼神第一好的武士面前耍小心思……果然是一件自尋死路的事情呀!我時益只能爲中兩人默哀了,不知公方殿下會不會對付這兩個武家呢?”
吉良義時揮着摺扇遮住臉頰。眼神陰冷地說道:“這個暫時不急,餘向來是不怕的是心思叵測的國人衆的,這幾家關東國人想玩花招就由着他們動,餘到要看看他們能不能把這蒼天給捅漏了,總有機會慢慢處置他們!”
吉良義時與關東國人衆的第一次會面就在完全被看穿的情況下匆匆結束,且不說其他幾路國人衆使者驚慌狼狽的離開,就那芳賀高定與大關高增自以爲得計的小把戲早就被看穿,當着一羣陰謀家的面前玩手段,就好比魯班門前弄大斧那樣無知可笑,反倒的岡本禪哲不言不語模棱兩可的態度引起一些家臣的警惕。
從關東各地不斷冒出來的國人武士。很快讓這支國人聯軍膨脹到八萬有餘,就好比十年前的關東天文之亂又或者十五年前的河越夜戰那般,這八萬聯軍分成大大小小上百股勢力並結成各種名號的國人衆,就像當年源平時代的“郎黨”那般,這種國人衆就代表關東武家集團的總體力量。
時代不同背景不同。強勢的上総足利家不需要號召這些關東國人衆團結在他的麾下作戰,當然了,吉良義時也不具備號召他們的名義,這些關東國人衆自發的組成聯軍並“響應”他的號召與吉良義時沒太大關係,他們是來搶地盤搶糧食搶女人的,不是來爲上総足利家效忠的,他們自始至終都沒說過要向他效忠。
所謂關東國人衆更像是有組織的山匪賊寇的野伏衆,當年在武藏國搞的“三光政策”至今還被武藏、下総兩國的國人衆切齒痛恨着,這些殘暴的國人衆殺起性來纔不管你是不是順服的武士還是貧民,只要被他們發現就是他們的東西,敢反抗哪怕你是歸順的武士也要被毫不留情的殺死。
就因爲他們雁過拔毛不留一絲餘地的惡劣行爲。使得多少年輕的武士家眷被這羣殘暴的匪徒擄走,多少家庭因爲他們的入侵而破碎,所以當他們再次聚集起來對下総國的北條領發動進攻的時候就迎來北條家的強烈抵抗,包括千葉氏、結城氏、原氏、高城氏等已經從屬吉良家的國人衆,也偷偷摸摸的爲反抗的下総國人衆提供情報和糧草軍械的支持。
內部有叛徒就註定關東國人聯軍的進攻要化爲烏有。再加上古河御所的足利藤政在鬆永久通的幫助下成功要挾住簗田晴助,要求他號令關東國人衆立即停止進攻抵抗這個關東國人聯軍,使得下総、常陸、下野等領國的國人陷入動搖,大多數小號國人領主還是十分認可這個關東公方,此刻公方有令他們哪裡還敢對下総國動手。
上総國的裡見家也遭到留守在久留裡城的北條軍強烈抵抗,五千守軍把守的久留裡城反而成爲北條家抵抗房総半島國人衆反撲的第一道防線。強攻一個多月依然拿不下兵精糧足城高壘深的久留裡城,裡見義弘又企圖通過埋藏在城內的暗道突襲久留裡城,結果卻枉死幾十名精銳武士才發覺北條家的風魔忍者衆早就把城內城外給探查的一清二楚。
索性除去久留裡城堅守的北條軍是個硬骨頭之外,裡見家陸續收回上総國內的幾座支城,總算把戰略防禦的姿態給扭轉回來又順勢把裡見軍的士氣重新拉到正常水平,隨着北條軍的重心從武藏國轉向小田原城防禦網。隔海相望的房総半島再次成爲北條家的支撐點,從相模國出發的兩千北條軍乘着相模水軍的大小船隻趕赴上総半島,又一次把剛有起色的裡見家給壓回去。
對於關東國人衆缺乏組織心死不齊所引發的間歇性疲軟到並不奇怪,他們若是能團結一心對抗北條家,就不至於在十五年前的河越夜戰被痛打一頓死傷慘重,十年前記吃不記打的關東國人衆又一次栽在北條氏康的手裡,果然印證從哪裡爬起就要從哪裡跌倒的反例。
吉良義時並沒有給予他們任何支持和優待。更加不打算讓他們參與到即將開始的小田原圍城戰,另一個時空裡上杉謙信因爲兵力不足才邀請關東國人衆出陣小田原,結果反把自己實力不足的弊端給暴露出來,在一場註定沒有結果的圍城戰結束後不就,就讓老狐狸北條氏康放心大膽的調略關東國人衆對抗上杉家,從而成功的跳動上杉家在關東的土地上一次又一次出陣。
在漫長的拉鋸戰中不知不覺間進入初夏時節,炎熱的天氣讓習慣越後涼爽氣候的武士們有些不適應,戰事的節奏也隨之漸漸拖延下來,好在吉良家兵精糧足士氣高昂到不怕消耗戰,小機城裡的北條氏堯到有些挺不住的跡象。
作擁五萬餘軍勢的上杉輝虎沒有急於不惜代價的攻城。持續兩個多月的低烈度騷擾戰逐漸呈現晝夜不分的趨勢,無奈之下北條氏堯治好向自己的侄子北條氏政求援,小田原城立即派出八千軍勢企圖救出北條氏堯,卻被上杉輝虎以五千騎兵輕易擊敗,若非有風魔忍者及相模水軍在多摩川的干擾阻撓。這支軍勢早就變成吉良軍有一份盤中餐。
……
初夏的京都帶着絲絲涼爽,這座飽經戰火璀璨的古都在天下大名的支援與重建下迅速煥發新的生機,右京地方許多破敗的古蹟還在努力修繕着,街頭巷尾總能看到流離失所的僧人們盤坐在廢墟前合十誦經。
夷爲平地的寺院可以重建,但深植於內心的戰爭創傷卻沒有辦法抹去,看着幾個衣衫破舊的小沙彌們呆愣愣的站在師父的身旁發呆,路過的行人商旅只能雙手合十對這些方外之人恭敬的行禮,隨後哀嘆一聲世道艱難人心不古便匆匆離去。
常駐京都的寺院裡不存在葷腥不禁的酒肉和尚,三皈五戒樣樣都得嚴格遵守不可有絲毫馬虎大意,有些規矩嚴格的修行寺院不過十幾個僧人在其中修行,規矩嚴格到只有幾個月裡接受香客的拜訪,只是依靠寺院裡的田園種植蔬菜換來些糧食果腹。
比方說在足利義輝手中重興的西芳寺便是如此。據說這座寺院是奈良時代天平年間(公元729年)建立的古剎,本是法相宗的山門傳承,而後因爲戰亂而幾度荒廢,在南北朝初期由人稱“七朝帝師”的臨濟宗高僧夢窓疎石中興,雖不是五山的名氣巨大卻也是處難得的清靜之地。
西芳寺就是個純粹的修行寺。每年只在春夏之間囊中羞澀的時候纔會開放寺門迎接香客,且必須要是知根知底的善男信女或者熟門熟路的信衆才予以接納,若是根底不清的香客貿然上門,怕是連山門都別想靠近就被勸回來。
進入寺院的規矩也非常大必須得是早晨入寺要旁聽僧人早課,並抄寫《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方可入寺拜謁佛菩薩羅漢像,中午用一頓齋飯下午聽僧人講經答疑解惑。憑藉高潮的學識和智慧化解信衆心中的不安和困惑,到有點類似西方宗教告解室的意思。
這一天近衛賢子帶着一羣侍從侍女駕臨這座西芳寺,她的臉色蒼白眼圈紅腫像是剛哭過不久,在寺院裡聆聽幾位高僧的講解許久都不動一下,幾位高僧嘆息一聲合十行禮道:“女檀越面色沉滯晦暗心氣鬱結,必是得了很重的虛寒病症。目含哀思眼眶微紅還有心病無法醫治,恕老僧對女檀越所求的無能爲力了!”
侍奉在殿外的侍從取出一袋黃金交予知客僧人,輕輕叩擊房門提醒裡面的談話人,近衛賢子帶上帷帽恢復古井無波的姿態,又過許久幽幽一嘆:“久聞西芳寺能解惑的名號,妾身方纔不顧禮法的闖進來一現,卻不想幾位高僧也無能爲力。真是令妾身失望呀!”
西芳寺的首座是個白眉老僧,雙手合十滿懷歉意地說道:“女檀越這心病,老僧確實治不了,我等出世修行的僧人從不打誑語,令世子不滿百日而夭折且症狀極爲兇險詭譎,以老僧這般方外之人實在無能爲力呀!”
近衛賢子不置可否的點頭隨即合什一禮起身離去,待這一行人遠遠的離去就聽到那白眉老僧長嘆道:“京都又要陷入是非之爭了!爾等速速關閉寺門,嚴謹僧人出入山門,預定拜訪的香客信衆就贈送手抄本的《金剛經》聊表歉意吧!”
坐在白眉老僧身旁的枯瘦老僧合十嘆道:“公方殿下真是命運多舛呀!嫡子誕生不足百日就離奇夭折,其中還牽扯到深不可測的陰謀裡。我等方外之人確實不宜參與進去,只是這樣又如何報答公方殿下收留我們這些顛沛流離的僧衆,達成重興山門的恩德呢?”
白眉老僧沉默一會兒,說道:“只有爲公方殿下點燃一盞長明燈,保佑這位貴人能夠太平安康了。”
就在近衛前久返回京都沒多久。足利義輝剛出生不足百日的嫡子輝若丸離奇身死,據說輝若丸死去的時候全身青紫十分可怖,得知嫡子死去的近衛賢子當場就昏過去,足利義輝也被刺激的狂性大發抽出鬼丸國綱連殺數名小姓侍女。
聞訊趕來的幕府武士被劍術高超的劍豪將軍逼的毫無還手之力,若非十幾人彼此配合默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拖延着,而且足利義輝陷入癲狂狀態完全憑藉本能劈砍,只怕這些幕府武士要被他給一一斬殺殆盡了。
將軍發狂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聞訊趕來的武士團團圍住足利義輝,擔心將軍殿下真的就這麼瘋掉那可就真的完了,就在曲直瀨道三焦急的催促武士們制住將軍殿下的時候,足利義輝的嫡女被嚇的哭出聲來才把發狂的將軍重新喚回理智。
人雖然恢復清醒,但是心理創傷又怎麼可能被輕易抹平,往常足利義輝總是咄咄逼人的氣勢一下子衰弱許多,像個尋常人家的父親失去自己辛苦養育多年的嫡子那樣,整日坐在佛堂裡也不知是在出神還是呆愣着。
曲直瀨道三診斷的結果是將軍世子輝若丸爲人毒殺,事後幕府武士巡查二條御所發現作案的藥包和一些散亂的工具,並確定作案者就是那自稱出雲阿國的巫女,爲捉拿案犯幕府立刻封鎖京都七口進行大索,可是人海茫茫這麼摸排如大海撈針般又怎麼可能抓到擅長變聲易容的果心居士呢?
搜索持續不到半個月就在京都各界的抗議下被迫中止,商人和町民們雖然爲將軍世子離奇被殺十分震驚和悲痛,但是京都作爲商業中心的正常運轉卻不能長期被搜索給耽擱着,更何況幕府投入搜索的人手只有幾百人,在二十多萬常住人口且擁有近一倍流動人口的京都找一個人那可真是杯水車薪。
作爲將軍御臺所的近衛賢子壓力非常大,就連她的親姑姑已經削髮爲尼的慶壽院也責怪她沒有照看好孩子,可她還偏偏無法解釋和辯駁,照顧孩子的乳母和幾個侍女已經被他發狂的丈夫一刀砍爲兩截,死人是不能繼續追究責任的,那就只有孩子的生母來承擔姑姑兼婆婆的指責。
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作用下,近衛賢子纔會病急亂投醫的找到西芳寺求個方法拯救他丈夫所遇到的困境,可依靠這些方外僧人的本事幫她是完全不靠譜的,哪怕她的潛意識裡知道這個結果也依然無返顧的去嘗試着,這就是她身爲孩子的母親將軍的夫人所唯一能做的。
將軍一度發瘋又恢復的消息不過半日就傳遍整個京都,在得知將軍受到刺激精神被重創,讓閒居在大內裡的天皇也十分擔心,連忙下達令旨着畿內高僧及南都北嶺的僧人輪流爲世子開水陸法會,並由賀茂神社的幾位神官爲公方殿下診治,確認公方殿下被地獄裡的邪穢附體,需要開壇做法九九八十一日才能驅逐邪穢。
一時間京都裡被鬧騰的滿城風雨,人們紛紛議論着公方殿下的病症該如何救治,一些開明的商人與文化人也在日夜不停的召開宴請,探討公方殿下得病對幕府中興的不利影響,閒着沒事的文化人又在編纂他們的新段子,京都裡悄然流傳出積累在京都之下千年的邪穢將安倍晴明設在京都法印破壞,釋放出地獄裡的終極魔王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