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說個題外話,不算字數的。
撤併新村到沒什麼,主要是農業合作讓許多書友詬病,其實不用這麼嚴肅,就是在地多人少的情況下想出來的權宜之計,同時也是個典型的不成功改革,前進兩步再後退一步,等待問題陸續出現得到大部分領主的反饋後,再進行相應改革調整就是。
去年越前的北陸軍神,朝倉家的定海神針朝倉教景入道宗滴病逝,敦賀郡司由其養子朝倉景紀繼承,朝倉家由此走下坡路,另一個病死的是日野晴光,他的去世也預示着本願寺失去一個有力強援。
其嫡子日野晴資體弱多病有早夭之兆,只得從同族廣橋國光家領養剛出生的幼子作爲繼承人培養,他這一手有備無患到還真被猜中用上,不得不說真是幸運中的大不幸。
剛出正月京都就傳來公卿加官的名錄,其中就有中院通実,昇敘従三位,參議、左近衛中將如元,久我晴通辭去権大納言、右近衛大將,正式昇敘正二位內大臣,親近吉良家的另一位清華家家督菊亭晴季,也昇敘正三位権大納言。
跟隨這個消息一道傳來的,還有吉良義時的官職加敘,在原本正四位上左兵衛督的基礎上,加敘鎮守府將軍,這次不同於上次的內定知會,而是朝廷詔告天下讓天下羣雄知道這位上総足利家的年輕家督,已經不知不覺中成爲舉足輕重的大大名。
鎮守府將軍是做什麼的許多武家都知道,當初河內源氏在前九年後三年戰爭中。就是依仗鎮守府將軍插手出征陸奧討伐俘囚,這個消息對陸奧的武家簡直是個噩耗。陸奧已經近兩百年沒鎮守府將軍壓在頭上,時至今日早已忘卻的歷史再次拾起,心中有多麼不爽是可以想象的。
冬去春來在冰雪消融的同時,新一年的春播也在此時陸續展開,比起前幾年大規模的新田開發,今年春季沒有再開出更新的土地,人員缺口沒有解決之前,開拓更多土地只會造成極大的浪費。
經過前些時日的一場爭論。撤併新村被越後武家廣泛的認可,各地都在陸續開展撤併新村的準備,其中長尾家的核心地區關川流域執行的最快,這一地區基本被長尾、吉良兩家囊括在內,法令下達後沒多久,附近的中小豪族陸續拆毀無用的城砦。
撤併新村、拆毀城砦、重修街道這三大主要環節,在撤併新村中又分爲設立臨時居住點、劃分各村的耕作範圍、水源分割等等細節都需要人力物力支撐着一步步去做。
以吉良、長尾兩家的奉行衆人數是絕對無法同時開展三大項目。所以工期理所當然的要順延下去,先努力把關川附近的撤併新村、拆毀城砦、重修街道做成示範樣板,然後徐徐圖之就成爲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
一直缺乏人口的越後,在今春來臨之前得到初步環節,吉良家的物見奉行服部保長髮力,在長尾家本土忍軍軒猿衆的配合下。從越中、陸奧、出羽陸續拉來五萬農民,爲了拉人口服部忍者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連哄帶騙畫下若干的大餅,甚至把越後描述成人間天國,神佛眷顧的土地等等手段。總算完成吉良義時定下來的任務。
按照以往的算法,這五萬人對家大業大的越後來說完全是杯水車薪。一眨眼就能被吉良、長尾兩家給分個乾淨,但是撤併新村一開始就完全不一樣,新遷入的流民沒有土地沒有房屋,一切都要按照吉良家的規矩走。
這部分流民是最容易安撫的,只要有房住有飯吃無論怎麼操持都可以接受,十幾個大村子只用三個月就拔地而起,矗立在關川上游的巨大村莊給予關川地區,乃至整個直江津的居民以極大的鼓舞,撤併新村的速度明顯加快。
“轟隆隆!”
一道慘白的亮光劃破烏黑的天際,春雷炸響似乎在訴說着春天的腳步逐漸靠近,不過一會兒,萬千條雨絲自天上垂掛而下,淅瀝瀝的細雨綿延不絕的落下,把行人們的衣衫打溼,寬闊的街道上兩名頭戴斗笠的年輕人腳步匆匆的走入街上的一間酒屋。
挑開門簾撲面而來的喧鬧讓人不適應,空氣中飄蕩着酒氣、香氣以及汗臭的味道,讓兩個年輕人不由自主的捂住鼻子,幾個醉漢吐了口酒氣醉醺醺的說道:“快看!是兩個毛小子。”
個頭少矮的年輕人想衝過去,被身旁的高個年輕人給拉住,兩人默默的掀掉斗笠、除去蓑衣,露出胯在腰間的太刀,幾個醉漢一激靈醒勁酒了大半,佝僂着身子畏縮道:“原來是武士老爺。”
“哼!這地方真是太爛了!”小幡信貞撇着嘴巴無視那幾個前倨後恭的醉漢,走到角落邊的案几前坐下。
店主連忙走過來奉承道:“兩位武士老爺來點什麼?本店有上好的雞湯、魚生,陳年清酒……還有秘製山鯨肉喲!”
“休得囉嗦,拿手菜點上來。”小幡信貞拿起十文永樂錢朝桌子上一拍,把店主拍的嘴巴都快笑歪了,連忙接過賞錢屁顛屁顛的跑回去。
長野業固苦笑着勸說道:“咱們的經費有限,還有你家的赤備武士要養活,還是省着點花吧!”
“沒關係!馬上就不用負擔了!我已經決定打發他們回去了!”小幡信貞抱着膀子嬉皮笑臉道:“你不是說越後很安全嗎?咱們東跑西顛那麼久也沒出事情,讓他們回去還能省下點錢。”
長野業固驚訝的看着小幡信貞:“你這是要留下來?”
“你不是常說要留在這走走看看嗎?那我也陪你在這轉轉得了!反正多留幾個月也沒關係,我們倆不是連新年都沒回去嗎?想想我父親還有你哥哥的表情。一定會很生氣的吧!”小幡信貞無所謂的聳聳肩,這幾個月裡在越後見識學習了不少。感覺比窩在山裡強多了。
沒過多久店主就端着湯菜酒肉送上來,香噴噴的雞湯和紅燒野豬肉讓人直流口水,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甩開腮幫海吃猛塞,酒屋的一個角落裡聚集着一家四口表演民謠的藝人。
看他們的言行裝扮不像附近的農民,其中的老人家彈着三味線,在他身旁中年人敲着太鼓,婦女吹着尺八,小女孩在那清唱着越後的樂曲。仔細一聽似乎還是《夜奔》裡的段落,大和著名猿樂師観世元忠親自創作的猿樂,在観世家返回京都之前,每逢演出總是場場爆滿,在越後也是必演的曲目。
小女孩的聲音稚嫩,經常跑音走調亂了節奏,但酒屋裡的酒客們依然聽的津津有味。幾個酒醉不時拍手叫好,讓小女孩興奮的滿臉通紅。
一段樂曲結束,中年人端着盤子四處討賞,酒客們也都毫不吝嗇的丟出幾文錢,就連那幾個酒鬼也不好意思摸出一枚銅板,小幡信貞見那中年人走過來。衝長野業固努努嘴,後者無奈的掏出五文錢丟進盤子裡。
“謝謝兩位武士老爺!祝您身體安康!”中年人點頭哈腰着退下去。
酒屋的門簾晃動,走進來幾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旅人走進來,掃視屋內的位置打扮被擠佔微微皺起眉頭,在他身旁的同伴低語幾句。就徑自走到角落裡的案几前坐下,幾個人聚在一起低聲說道:“聽說越後又有新動作。好像是搞什麼撤併新村!”
“就是因爲這個,才從咱們……那裡騙走這麼多人丁吧?”領頭的那名壯漢一臉凶神惡煞的,剛好擡頭瞟見坐在身旁那桌的小幡信貞看過來,兩人的目光對視一眼,見他低下頭就沒在注意。
“這次咱們的事情很多很重,一定要儘快聯絡上……還要注意琵琶島……總之一定要小心謹慎!”
“咳!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吧!”坐在一旁始終沒開口的中年人用胳膊肘碰了下身邊的同伴,讓幾個人全部安靜下來,只有食箸碰撞碗盤所發出的聲音。
二月的春雨貴如油,一場雨水不過半日就雲收雨歇,高掛半空的太陽散發着溫暖陽光,酒屋前的門簾一次次被挑起,進來喝酒的町民越來越多,吵雜的聲音擾的讓人心煩。
吹拉彈唱近半日的那一家四口人,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那名中年人給店主遞過十幾個銅錢,然後低頭欠身不知說道什麼,然後帶着自家人匆匆離去。
酒足飯飽的二人起身正要付賬,恰好這時候鄰桌的幾名壯漢也站起來,其中那名領頭的壯漢好似無意的瞪了兩人一眼,小幡信貞立刻還以顏色,長野業固輕輕拽住他的衣袖向後退卻,那名壯漢似乎很滿意他倆的識相,點點頭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小幡信貞不滿的抱怨着:“剛纔你爲什麼拉着我啊!那幾個傢伙太瞧不起人!”
“你不覺得他們的形跡很可疑嗎?”長野業固瞟了正在付賬的幾個人一眼,低聲道:“他們的口音不是越後本土人,聽起來也不像信濃、出羽、陸奧人,那麼他們會是哪裡人?”
“當然也不是關東人,這個我也聽出來了,似乎像是越中、能登一帶的吧?”小幡信貞有些不確定自己的判斷,上野國地處信濃、越後、武藏三國交界,南來北往的旅行者有很多,多多少少也聽過各地的方言。
“跟上去看看。”
兩人起身付賬,走到大門外戴上斗笠,恰巧瞥見在街道拐角處,剛纔喝酒的那幾個壯漢拉下斗笠似乎在等着什麼人,兩人裝作毫不在意的行人向着那幾人的反方向離去。
幾個人裡個頭最矮的壯漢對領頭者點點頭:“那兩人沒有問題!”
“我們走吧!”幾人步履匆匆很快融入人流中消失不見。
過了會兒,兩名年輕人又跟上去,沿着那幾人行動的方向遠遠的吊着,那幾人七拐八拐走到城下町的主要街道。
今天恰逢十日市的鄉下集會,來自十里八鄉的農民拿着自家編織的草帽、草蓆、藤筐以及自家種的蔬菜,捕捉的雀鳥以及土特產前來販賣,洶涌的人潮把道路擠的水泄不通,四面八方涌來的人羣很快吞沒眼前的目標,兩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幾人消失不見。
兩人費了好大勁才擠出人羣,來到街道的岔路口前四處張望那幾人的動向,小幡信貞氣憤的拍打鞋子上的黃泥:“這幾個人就這麼溜掉了?害的我被人踩了好幾腳,這雙牛皮靴可是花了我六百文錢買來的高級貨!”
“他們很警覺,城下町又這麼大,我們該怎麼找到他們?”長野業固環顧四周,突然瞥見幾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是酒屋裡的一家四口嗎?怎麼會在這裡?”
“你說哪個一家四口?”小幡信貞跟着張望,發現那一家老小拿着行禮緩緩朝遠處走去,不以爲然的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咦?那不是我們要追查的幾個人嗎?他們竟然走到一起了!”
天氣放晴讓憋悶大半日的町民們紛紛走出屋子,作爲春日山城的城下町,如今已有七千戶居民,外加流動人口超過四萬人,大街上行人來往如梭很好的分散了幾名壯漢的注意力,他們左右張望一下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就跟那名老頭的身後緩緩前進。
一行八九人分爲一前一後,又圍着城下町繞了半個多時辰,才走到一處僻靜的街道前停下,此時時間太陽西垂,街上的行人也非常稀少,一家四口在拄着柺杖的老頭帶領下,不緊不慢的走進街中一處門臉不大的屋敷裡,幾名壯漢也一聲不吭的跟上去,場面有種說不上來的詭異感覺。
兩人對視一眼點點頭,從街道的後面繞過去,好不容易摸到屋敷後院裡翻進去,過了好久才聽到裡面隱隱約約傳來說話聲:“我們這邊正在加緊策劃聯絡,不知你們準備的如何?”
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別急!我們還沒能混入春日山城,不過很快就有機會,下個月是本莊繁長的結緣禮,結緣的雙方都與那人有關聯,到那時我等混入表演樂藝的隊伍裡見機行事!”
“一個月後嗎?”聲音粗壯帶有越中腔的男聲沉默良久,又發出聲音:“一個月就一個月,我等會盡力配合!”
天色漸漸黑下來,室內重新恢復一片靜謐,兩人悄悄退出小院站在空無一人的街角怔忡半天,小幡信貞忽然說道:“他們好像在謀劃什麼壞事,到底要做什麼壞事?是要對春日山城內的哪位動手?”
“我似乎已經猜到什麼了,過幾天打探一下吧!”長野業固若有所思的望着黑黝黝的山峰,還有那座壯麗的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