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吉良萬鬆丸特意去城下町裡看了看,普請役徵發的文書已經張貼出來,在城下町奉行所內排隊辦理普請役的町民已經聚集了不少,吉良萬鬆丸也沒去往裡面擠,轉了兩圈就繞到安頓在城下町內居住的常備足輕隊。
因爲早晨返城的時候,就見過吉良萬鬆丸的樣子,所以他帶着幾十騎側近衆闊步昂然進入天王町,就遇到一羣正在執勤的武士擋住去路:“我等參見吉良御屋形大人!”
“諸君起身吧。”吉良萬鬆丸坐在馬上以摺扇敲打馬鞍示意他們起身,然後示意這些武士帶路,自己在一羣側近衆的簇擁下進入町內,大略掃視一眼町內的屋敷破敗而簡陋,吉良萬鬆丸不禁深吸一口氣,大喝道:“善次郎!”
“臣下在!”
吉良萬鬆丸一臉不悅的斥問道:“我吉良家的武士爲什麼會住在這種地方?”
“這個……臣下不知。”山岡善次郎很配合的低頭認錯。
“吉良家的武士,住在城下町像什麼樣子!”吉良萬鬆丸略作思考就相出了對策,“侍屋敷的空餘屋敷分給諸位武士,我記得三丸還有幾座兵櫓空閒,調一批常備足輕去守備吧!以後每五日一輪換,其他常備就留在城下町輪流守備町內治安。”
“是!屬下立即去辦!”山岡善次郎立即翻身上馬一溜煙的跑掉,雖然山岡善次郎優勢很蠢的樣子,但要論起通透伶俐比那些榆木腦袋的武士可要強出一截,比那羣只會嘰嘰歪歪的譜代家臣更加有用的多。
吉良萬鬆丸轉過身,對這羣武士說道:“諸君就各自報一下出身名號吧。”
“是!”一呼啦全都跑過來站成一排,一名黑瘦的武士大喊一聲:“俺先來!在下額田郡鴨田鄉的田川太兵衛!”
“在下碧海郡鷲取鄉的森原又二郎!”
……
“在下額田郡大河內鄉浦部莊的渡邊高綱。”
“在下額田郡永良鄉加気莊的加藤教明。”
“在下幡豆郡小島莊的伊奈忠家。”
“在下額田郡內藤莊的內藤正成。”
吉良萬鬆丸很仔細的將所有人的名字記在心裡,他能準確的把每一個報過名號的武士記下來,憑藉出色的記憶很輕易的獲得武士們的熱烈迴應,對於這羣鄉下大老粗來說,沒有什麼能比一個地侍被主家記住名號更榮耀的事情。
過了會兒山岡善次郎去而又返,悄悄告訴他事情安排妥當,吉良萬鬆丸隨即大聲宣佈武士即可搬入城內居住,在一片歡呼中告誡道:“諸君既已出仕吉良家,就應遵守本家法度,忠勇同心,爲吉良家也是爲了各自掙一份功業!即便客死他鄉也不枉我三河武士的威名。”
“哈!”武士們齊齊撐地俯首。
“從今日起,所有武士移居三丸侍屋敷居住,三丸之內四座兵櫓,由諸君輪換把守。”
“是!”這一次是歡呼雀躍的拜服,“我等願爲館主大人盡忠!”
能進入西條城內居住,就等於正式成爲吉良家臣,不但薪俸待遇大大提高,家人日後的出身也可以得到保障,自己的後代可以作爲吉良家的譜代出仕,比起擔當城下町巡邏治安真是天壤之別。
“諸君應多勤武事,跟着本家以後少不得有合戰要打,若是因爲不勤武事,作出有損我吉良家的顏面的事情,可休怪本家法度無情!”
給完胡蘿蔔當然要把大棒亮出來,看着他們一臉敬畏的神色,吉良萬鬆丸很滿意的離開城下町,回到城中才得知譜代衆還在評定間內開會,一名小姓守在本丸外等候多時,原來這羣譜代們正在爲今川家大將太原雪齋的最後通牒發愁,剛纔還一副萬事由我來嘴臉,這會兒又想起他這個家督。
“這羣傢伙真是讓人討厭啊!”吉良萬鬆丸撇撇嘴,轉而對小姓吩咐道:“讓他們等一會兒,本家出去轉了會兒,先要沐浴更衣。”
小姓欲言又止:“可是……”
“照我吩咐的去做吧!”揮手打發小姓離開,吉良萬鬆丸慢慢走回天守閣,略微觀察下四周,發覺阿菊似乎不在本丸才鬆了口氣:“還好阿菊不在,被她碰到一定又是件很麻煩的事情!”
草草梳洗一下換上正裝,待他來到評定間時已經過去半多時辰,吉良家的譜代們一個個瞪眼盯着出口,看到吉良萬鬆丸迎面走來,小笠原安元立刻抱怨道:“館主大人!這可是決定我吉良家生死存亡的評定會,您怎麼能遲到呢?”
“摂津守!注意你的言辭!”大河內信貞面色一沉。
“如果本家沒記錯的話,評定會應該是下月初六,不知摂津殿今天要開什麼評定會,我吉良萬鬆丸願意洗耳恭聽。”吉良萬鬆丸不鹹不淡的回了句話。
那邊小笠原安元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十分難看,當着這麼多譜代家臣的面被一個沒元服的家督訓斥簡直是個恥辱,但是他又不敢趁機發作,周圍的譜代不會有人站出來幫他,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小覷了這個小家督。
“抱歉!是我安元說魯莽了!”小笠原安元尷尬的道了聲歉,難堪的垂下腦袋。
“還是說說太原雪齋傳達的書信吧!”山本勘助適當的中止這尷尬的場面,把略顯僵硬的氣氛又給圓回來。
吉良萬鬆丸拿起摺扇輕擊桌面示意衆臣安靜,過了會兒,瞥見跪坐兩側的譜代家臣全部收聲靜止,才輕聲說道:“這是決定本家命運的會議,請諸君嚴守秘密,會後一個字也不能帶出評定間!否則就是與吉良家爲敵,與在座的諸君爲敵!所以請諸君在此立下誓言吧!”
譜代家臣們摸不清家督的意思,大河內信貞就第一個跳出來宣誓:“我大河內信貞,向八幡大菩薩發誓,今日評定間內所論之事,不得泄露一個字,違者將遭受九天神佛之懲罰!”
剩下的譜代們面面相覷,只能順從的發下誓言,吉良萬鬆丸無聲的笑了,輕輕打開手中的摺扇,低聲道:“誓言已經立下,本家也可以宣佈今後的抉擇了。”
“館主大人!萬萬不可!”大河內信貞這下可急了眼,一個勁對他打眼色,那意思是在說:“我們發誓可不是讓你做出抉擇,你得照規矩行事,沒有我們的同意擅作抉擇這是要幹什麼啊!”
“本家的抉擇是……”吉良萬鬆丸對大河內信貞回了個笑臉,趁着譜代衆還在愣神時候,吐出兩個字:“上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