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男孩被胸口一陣沉悶而鈍重的痛感刺激地咬緊了牙齒,可是卻還是反應很快地用腳絆倒了準備轉身逃走的小女孩。
小女孩把食物咬在嘴裡,伸手摸過身邊從屍體頭上掉落下來的頭盔,重重地砸到了男孩的頭上。
這一下,尖銳的疼痛讓男孩再也沒了力氣阻擋逃跑的女孩。
濃重的白色霧氣像水一樣沉甸甸地懸浮在死亡戰場的半空中。周圍是一聲一聲烏鴉尖銳的鳴叫。迴盪在整個空曠的古戰場上。
太陽沿着天空的軌跡上升。炎熱像火一樣撫摩過乾涸的大地。一道。一道。一道。裂紋。
女孩子朝前拼命地奔跑着,甚至顧不上擦一擦不停滾落的眼淚。
身後是男孩氣急敗壞的聲音,卻帶着一些他這樣的年齡不應該有的篤定和神秘。
——你是我的奴隸。無論你跑到多遠,我還是會抓住你的。
時爲天極歷778年。
天大旱。戰事不斷。血腥籠罩遼闊的疆域。
死亡沿着山脈河流推進,一寸一寸地在沿路烙印下黑色的焦痕。
風將一切推波助瀾,席捲着一切,巨浪般地朝前湮沒。
(二)
王城。沉月軒。
沉月軒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雖然說沉月軒在王城裡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客棧,可是,如此熱鬧的景象,也是從來沒有過的。老闆娘不斷地打着算盤,這連日來的進賬幾乎要讓她笑得合不攏嘴了。
一切都是因爲五月初二沉月軒門口貼出來的那張告示。
沉月軒說是客棧,其實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一座王府了。主樓後面是個方圓七百丈的庭院
,庭院裡交錯分佈着七棟別院,每座別院有十七間套房,十七間上等客房,十七間普通客房。別院與別院之間是清澈見底的荷花池塘。池水清澈無雜,很顯然看得出是有人每天精心維護的。無數的飛鳥貼着池塘的水面低低地飛過。偶爾驚動池內的鯉魚,翻滾起水花。
沉月軒內的飛鳥特別的多。顯然也是有人每天負責精心飼養的。
誰也不知道沉月軒裡面究竟有多少隻多少種飛鳥。
而每棟別院內,都有一套主人套房,房間內古玩字畫全部價值連城。每個房間都有七個專門的僕人十二個時辰隨時等待着吩咐,如果主人不喜歡打擾,那麼所有的人都會離開,並且保證主人房周圍一丈之內不會有閒雜的人等出現。
所以,每座別院的這套主人客房就變得千金難求。據說,平日如果想住在別院的主人套房,起碼要提前三個月下訂單,而且從下定單那天開始,就要每天支付一兩黃金。不過依然是供不應求。甚至爲了爭奪每個別院的主人套房很多人不惜血本,甚至能爲住上一晚傾家蕩產的都有。
雖然很多人都打過別院最尊貴的那個套房的主意,可是卻沒有人敢用強的,因爲敢威脅老闆娘的人,第二天都會被發現死在客房的牀上,四肢完好沒有任何傷口,卻一臉恐懼的表情爆斃。
所以,能夠在別院主人套房住上一晚的,都是非富則貴。要麼就是江湖上的能人異士。
所以,當老闆娘看到站在面前的兩個幾乎比山還要高的彪形大漢拿出別院主人套房專用的預約的竹簡來的時候,老闆娘格外熱情地說,一張臉笑得像花一樣:請在前廳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叫人收拾好,帶大爺過去。
那兩個彪形大漢垂着手乖乖站在桌子兩旁,甚至不敢坐下來,像兩隻馴服而溫順的羊。
因爲他們的主人坐着。
他們的主人坐着的時候,他們絕對不敢坐。
同樣的道理,如果他們的主人死了,他們絕對不會繼續活下去。
而他們的主人,是一個看上去卻只有十七八歲的美少年。烏黑的頭髮,兩道劍眉斜飛進鬢角,眼睛很大而且狹長充滿神韻。從頭到腳,每一件衣服或者裝飾都看得出來價值不菲。
老闆娘一邊叫小二去收拾“繁星院”,一邊盯着預約書簡上的客人名字。
玉鹿。
名滿天下的玉鹿小侯爺。父親是上朝王爺,後來退出宮廷,移出王城。
可是親信弟子依然遍佈王城,勢力幾乎和當今的王爺不相上下,甚至有過之而無比及。而且,據說當初離開宮廷的時候,帶走了一大筆可觀的財富。所以,富可敵國這四個字在他
身上並不是一種比喻。並且當初跟隨着他離開王宮的很多人,都是當朝極其厲害的武士和咒術師。
玉鹿是家裡最小但卻是最聰明也最厲害的兒子。從小習武,卻同時文采飛揚。家裡有三個前朝頂尖的咒術師同時教他咒術。而他在十五歲那一年,就獨自打敗了三個咒術師。
同時,那一年,十五歲的玉鹿小侯爺名滿天下。
老闆娘剛要告訴玉鹿小侯爺房間已經準備好了,話還沒來得及出口,門口又進來了三個人。
這三個人實在是太奇怪了。老闆娘似乎看他們看得有點呆住了,以至於都忘記了要說的話。
其實三個人的樣子一點都不怪。只是放在一起就顯得特別的怪了。
兩個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姑娘,差不多隻有八九歲的樣子,一個穿着白色的長袍,一個穿着紅色的長袍。兩個人脣紅齒白的,扎着兩個小辮子,特別讓人喜歡。而且兩個人都是低着頭,臉紅紅的,一副很羞澀而懂事的樣子。就像鄰居家的小妹妹一樣,看得讓人忍不住在兩個人臉上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