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劍霸

又再走了五天,已經來到天水邊界。他們連夜急行,竟比預定快了差不多兩天。

沿路竟無碰上敵人,想來尋常的敵人知道有王絕之鎮住,不敢來犯;而對方的精英卻布在天水,不及趕來,寧願守株待兔。

無論如何,來到天水之後,連場惡戰是難免的了。衆人昨晚早已好好睡了一覺,自王絕之、伏飛鳥、絕無豔以下,全數人等精神抖擻,準備即將來臨的大戰。

沿途之中,漸漸見到斷折了的兵器旌旗、弩箭彎弓,有的是死了多時、血肉化盡的骸骨,也有的是發脹發臭的屍體,新鬼舊鬼混雜一氣,觸目驚心。

他們行的只是小路,並非主戰場的所在,猶然如此,可知這圍城一戰是何等血腥慘烈!

屍臭逼人,臭不可當,許多車伕掩着鼻子,王絕之卻是泰然自若,大步當先而行。

王絕之大聲道:“大家小心,就在這條路上,我們將會遇上敵人。不經過連番大戰,是不能到達目的的地方的。兄弟們,拿出你們的弓箭刀劍,預備作戰吧!”

伏飛鳥奇道:“王公子,你怎知道在這條路上,必定會遇上敵人?”

王絕之拿出地圖,指着地勢道:“我們目下身處的這條路,再走兩個時辰,便到達落葉坪。落葉坪是一處大平原,過後便是天水城的所在。不消說,支雄、孔萇的十萬大軍以及殺胡世家、鮮卑族、氐國李雄,江左司馬的高手就在落葉坪重重圍困着城內的羌人。”

伏飛鳥點頭道:“我們要進入天水城,便一定得硬闖落葉坪過去,出發之前,金先生已經這樣說過了。”

王絕之道:“落葉坪雖然敵人衆多,可是一進入落葉坪,羌人黨必定揮軍接應。這是他們生死存亡的一戰,退則無死所,這拚死一戰,敵人人馬雖多,只怕也未敢捋其鋒銳。”

伏飛鳥完全同意:“所以,敵人要截擊我們,必然就在這條路上下手。”

王絕之道:“不錯。”

這時,英絕疾飛而至,在空中彎彎曲曲盤旋了一個圈,短唳三聲,絕無豔道:“到了,就在前面,人很多!”

他們所在的路徑,是由金季子精心安排。由英絕和皇甫一絕同行,不虞被敵人埋伏,險要路徑倒不妨多走,不過道路倒是必須寬得足以令大車通過。然而敵方人馬衆多,一覽無際的大平原卻是絕不能走,否則一萬人、兩萬人的衝殺過來,如何能擋?在這窄路之中,王絕之一夫當關,敵方縱是人多,也是難越雷池一步。

王絕之笑道:“倒不妨猜猜誰人先來打頭陣。”

狀甚輕鬆??他如果害怕,就根本不會來了!

來人倒真不少,黑壓壓的一大片,怕不有上百名武士。一個個金髮碧眼、膚白多須,卻是鮮卑人。他們均穿着犀革頭盔革胃、手提弩箭兵刃、足蹬烏皮長靴,騎着一匹匹西域壯馬,踢噠踢噠飛騎至此。

王絕之豈容他們走近?身形如箭,攔住衆馬,喝道:“本將不斬無名小卒,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其實他一看對方陣勢,已知他們的來歷,之所以問“來者何人”,不過湊趣好玩而已。

鮮卑人身材一向比漢人高大,爲首者卻偏偏不過五尺,打橫也差不多四尺半,可知其粗壯結實,不過他坐在高頭大馬之背,非但不覺其矮,王絕之反而得仰頭跟他說話。

爲首者道:“鮮卑族字文段國久聞琅琊狂人王公子武功蓋世,特來領教。”

王絕之道:“你就是宇文莫圭的兒子,對不對?”

字文段國傲然道:“不錯。鮮卑諸族之中,以字文勇武第一。我就是酋豪莫圭的兒子、字文族的第一勇士。今日你死在我的手上,也不算冤枉了!”

王絕之問道:“你是單打獨鬥,還是一起上?”

字文段國大聲道:“我鮮卑族的勇士,向來不會以衆凌寡,我便跟你單打獨鬥,讓你死得心服口服!”

鮮卑一向民風勇武、唯力是圖。宇文段國雖有“字文第一勇士”的名號,始終不過是一族之內的區區封名,但如果他擊敗了琅琊狂人王絕之,名氣從此一擂天下聲,“鮮卑族第一勇士”之名手到拿來,族人必定慕風而至,於他以後接任酋豪之位、統一鮮卑四族、進軍中原的圖謀大有幫助!

王絕之將白袍下襬撕了一條出來,縛出頭上,仿如喪服上的首至白帶,又如蜀人爲記念諸葛武侯在頭頂纏的白布。他再從一名車伕手上接過佩刀,輕輕割開胸膛,鮮血染紅了白袍。

他緩緩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亦一向甚少殺人。只是今日之局,非得大開殺戒,不能生出此地。由此開始,神阻殺神、佛阻殺佛,可別怪我王絕之手下不容情了。”

聲音雖低,卻是遠遠傳遍,每一個人都是聽得清清楚楚,除了一小撮聽不懂漢語的人之外,人人均是心中一凜:這話如果由別人說出來,只能算是笑話,可是如今說出此話的卻是琅琊狂人,怎不令得人人驚心!

字文段國道:“別多言了,接招吧!”

他使用的是一根長柄檳鐵狼牙棒,比他的身體還長上兩尺,在馬上衝鋒陷陣時,尤具威力。他也不下馬,狼牙棒直砸下來,猶如泰山壓頂,發出風撼雷轟似的聲音。

在他身後的均是鮮卑族的好手,看見他這一擊,既緊張、又欣然:半年不見段國與人交戰,想不到他的武功竟然又有了長足的進步!這一記狼牙棒下擊,直有千鈞之力,這小子文質彬彬,本領再大,也無法抵擋這雷霆也似的一擊。

一部分人更想:酋豪年事已高,我還待他歸天之後,爭奪酋豪之位,誰知段國的武功精進到這個地步!看來酋豪之位,已無我之希望。想到這裡,不禁悵然。

王絕之驀地大吼一聲,有如半空打了個霹靂,在場所有人均是全身一震。

這一記吼聲竟然有形有質,真氣到處,字文段國的狼牙棒也頓了一頓。

王絕之就是等着這一頓!他一拳揮出,檳鐵煉製的狼牙棒齊中一分爲二,拳勢不停、猱身而上,擊中了字文段國的胸膛!

字文段國飛出十數丈外,撞在人叢之中,跌勢方止。只見他胸口的皮甲摔成碎片,胸膛塌下一大片,口鼻鮮血狂噴,氣若游絲,一條命十成中倒是去掉了七、八成。

王絕之只出了一拳,先斷鐵棒、再把字文族的第一勇士轟個重傷,這一拳之威,是何等之盛!

衆鮮卑人驚駭得難以言表,王絕之身後一夥人則是歡聲雷動??他們雖然也認爲宇文段國決計不是王絕之的對手,可是卻也想不到王絕之竟然勝得這麼快、這麼漂亮!

王絕之心知敵方人多,不先聲奪人、以雷霆萬鈞的氣勢奪掉敵人的氣,一仗一仗的打下來,已方死傷必衆,所以剛纔那一招,已使出了渾身解數、十成功力,也有一點兒取巧。

他先使出“澤中有雷吼”,震潰字文段國的氣勁,乘其棒中內力青黃不接的一剎那,揮拳斷棒。他那易步易趨的身法何等之快,由斷棒到掌中胸膛,字文段國連擋架的念頭還未轉到,已然中拳飛倒。

這一着是絕極、也是險極。聲音所發的有形氣勁自是遠遠不及拳掌之勁,宇文段國的修爲也是非比尋常,“澤中有雷吼”頂多只能截住他的內力短短一剎,王絕之必須乘着這一發間的一剎那出拳、斷棒,出拳的時間只需拿捏差得半分,宇文段國的內勁陸續輸到棒身,一拳不能斷棒,而王絕之前衝的身體亦難以後撤,勢必被狼牙棒砸成內醬。但這一搏甚是好玩,冒上一些險也不在乎。

王絕之一拳得手,在半空翻了一個筋斗,翻身下地。

這時,字文段國胯下馬匹突然裂成碎塊,血肉橫飛。

衆鮮卑人更是驚駭十倍:想不到王絕之的內勁神奇至斯,一拳除了傷人之外,能夠波及馬匹??這究竟是怎樣的武功!

其實王絕之也沒有使用什麼神奇的內功,只不過擊傷了字文段國之後,再用掌“撫摸”了馬頭一下而已。只是這一摸實在太快,在場無一人瞧得見,以爲他那一拳除了斷棒之外,還包含了“隔山打牛”的第二重內力。

王絕之喝道:“我念在寧文莫圭只得他這一名兒子,剛纔一拳只出了五成內力,使字文豪不致絕後,無人承繼。你們如果不識擡舉,繼續攔路,我手下便絕不留情,見人殺人、見鬼殺鬼,莫謂言之不預!”

衆鮮卑人見他神威凜凜,白衣上的鮮血更加深了幾分逼人氣勢,只嚇得心膽俱裂,哪有勇氣上前跟他作戰?

眼見王絕之一步一步的踏來,他們只有一步一步的後退,最後一排的鮮卑人,有些更是掉頭逃跑走了。

王絕之大步而走,看見鮮卑人走避潰散,心中偷笑,臉上依然裝出凶神惡煞的樣子,越走越快。

伏飛鳥等人遠遠跟在王絕之的身後前進,內心也是歡喜,均想:王公子神功驚人,舉手間便打發了宇文族人,如果以後的人馬也是如此順順利利給解決掉,平平安安走到天水,那便太好了。

然則天下間哪有這樣如意的事?

數十條人影電閃而至。鮮卑人佔滿了整條道路,他們便踩着人頭,飛步起落而來,身形沒半分因此而慢下來!

這數十名高手有老有少,均是服飾華麗的漢人,王絕之一見到他們,臉色大變起來。

能令王絕之大變的人並不多。就算是石勒來臨、軒轅龍親至,也萬萬不能令他面色變到這個地步??來的這羣高手之中,至少有十個以上是他無法應付的!

一名五絡長鬚,溫文儒雅的老者道:“絕之侄兒,一別經年,十奶奶與你娘可擔心你的行蹤,什麼時候你可以回家一趟,探望一下她們兩老,讓她們有個開心,也得個放心。”

來者赫然都是江左過來的高手。其中十一人是王家的人,王絕之的族叔族伯、族兄族弟都有到來,而其餘高手亦有三、五位是王絕之的少年舊識。

大家都知道,王絕之的脾氣硬如毛坑裡的石頭,心腸卻軟如鉅富家裡的豆腐,要他跟這班人動手,那還可以,要他殺傷衆人,卻是萬萬不能??然而情勢險峻,要不殺傷親人而帶領幾十輛大車出此路,便是石勒來臨、軒轅龍至,也萬萬不能!

王絕之笑道:“十六伯,請你告訴奶奶和孃親,如果絕之有命離開天水,一定回到琅琊,見她老人家一面。”

長鬚老者是王絕之的族伯王耿,到來王家衆高手之中,以他輩分最高。

王絕之的親生祖父在族中排行第十,他們口中的“十奶奶”正是王絕之的親生祖母。在王家之中,十奶奶這一輩只剩她一人,所以亦是輩分最高,王導、王敦均對她尊敬三分。

王耿道:“前路雖險,絕之侄兒回頭未晚。你現在回到江左,非但可以見到十奶奶,一慰她老人家思孫之苦,而且七哥、十一哥亦答應過,只要你肯回到江左,爲皇上效力,封候拜相大將軍,指日可期,豈不快哉!”眼光充滿期待神色,語氣也極是殷切。

王絕之搖頭道:“十六伯的心意,絕之心領了。如果我是貪圖這些榮華富貴的人,當年我便不會離家出走了。待得我把糧車送到天水,交到迷小劍的手上,我便立刻趕到建康,見奶奶和孃親去了。”

王耿嘆氣道:“你還是和小時候一般的固執,一旦決定了的事,連你爹孃也無法動得動你。”

王絕之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是一萬年也改不了的。”

王耿忽然厲聲道:“但你可也別忘記,你是漢人之身,也是一萬年也改變不了的事!”

王絕之淡淡道:“我可從來沒有忘記過我是漢人。”

王耿嘿聲道:“你既知你是漢人,還幫着胡人來對付我們漢人?這豈不是數典忘宗?”

王絕之道:“迷小劍是胡人,但是攻打迷小劍的是石勒的軍隊,也是胡人。你們身爲漢人,卻來幫着胡人打胡人,我幫迷小劍,也不過是各幫一方,說不上是幫胡人打漢人啊。”

他的父親王衍乃是一代清談名家,唾壺塵尾,辯才無礙,王絕之自小待在一旁恭聽,這等“白馬非馬,堅石非石”的辯駁之法也是精通,王耿如何說得他過?

王耿道:“你是執迷不悔,定要跟我們動手?”

王絕之道:“十六伯,得罪了。”伸指一點,點住了王耿的穴道。

王耿輩分雖高,武功卻非極高,更心想吃定了王絕之,對方決計不敢傷害自己,一時大意之下,竟爾失手被點穴道。

王絕之偷襲得手,把王耿拋到後方,叫道:“伏飛鳥,接住這面盾牌!”

王家子弟紛紛躍起,要待搶回半空中的王耿。

王絕之揮掌往上一拍,氣動猶如排山倒海,形成一道有形氣牆,王家子弟硬闖的硬闖、出拳的出拳、揮動兵刃的揮動兵刃,無論怎樣施展出渾身解數,也無法越過這道氣牆。

伏飛鳥輕功本來就勝過了所有人,更得王絕之出掌相助,容容易易的保接過了王耿的身體。

王絕之冷冷對衆人道:“我不會殺死十六伯。可是如果你們要親手殺死他,我可沒有法子。”

伏飛鳥明瞭王絕之的意思。他雙手捉住王耿,只待王家子弟一發出攻擊,便立將這面“盾牌”擋架。他眼神炯炯,一瞬不瞬地瞅着衆人。

一名王家少年叫道:“王絕之,你這樣對付族伯,還算是人嗎?”

王絕之淡淡道:“許多人也這樣說過,我不顧禮義廉恥,算不上是人,否則我亦不會得到琅琊狂人這綽號了。”

他打量形勢:族中的人有十六伯這面“人盾”擋住,一時奈何我們不了,只是對方人多,必須先發制人、猛下殺手,否則決計衝不出去!

清嘯一聲,雙臂已注滿了真力,正待衝進人羣,一招“震驚百里”,先殺傷五、七人,忽然見到眼前閃來一道白光!

白光勢迅,他的“震驚百里”蓄勁只及九成,倉卒之間發不出去,百忙中一滾一翻,幾乎是貼着地面滑飛出去,堪堪避過了白光一擊,但已極爲狼狽。

白光來自一把劍。持劍者五十出頭,既有儒雅之貌,亦有勇武之色,目光顧盼,英爽逼人。衆漢人子弟見到此人,均恭恭敬敬躬身道:“將軍。”

王絕之在三年前見過此人,心道:“原來是他,這下可棘手了。”

持劍者道:“王公子,別來可無恙乎?”

王絕之站起身來,拍拍身上泥沙,苦笑道:“祖將軍,你看我身上又是泥,又是血,剛纔還差點給你一劍刺死,你倒說我有恙還是無恙?”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天下三大劍之一的祖逖!

祖逖,字士雅,范陽人。他少年時豁蕩不羈,既不習文、也不習武,到了十五歲時,遇上了一件大傷心事,發奮圖強,不知從哪裡學來了一身可驚可怖的劍法,從此一劍縱橫所向無敵。

見過他劍法的人,均稱其劍與陳郡謝家的神劍三分相似,而江湖謠傳謝伯就是他的師傅,問起祖逖,他只是笑而不答。

永嘉年間,先是諸王內鬥,然後羣胡競起,血洗中原,祖逖帶着親黨數百家人,偕同藥物食糧,渡江避禍,途中不知經歷多少奇險,祖逖或以智計、或以武功,一一擊敗,平安將親黨安頓到淮泗之間。

祖逖的親黨部曲盡多習武的暴桀勇士,祖逖經此爲憑,上書當時還未稱帝的司馬睿:“今日天下大亂,並非因爲主上荒淫無道,引致官兵怨恨而造反,而是因爲宗室藩王爭權,自相殘殺,使得胡人乘機作亂,毒害中原。現在遺留北方的黎民飽受胡人殘酷書荼毒,個個均有屠宰胡人之心。大王如果能夠發出命令,任我爲將軍統帥,所有英雄豪傑得知風聲,必定來投我軍,而北方淪陷的人民,更是欣然來赴,這樣,國恥就可以昭雪了。願大王圖之!”

司馬睿聽後,半信半疑,只是給了他一千名老弱殘兵,三千匹布,非但沒有鎧甲,連兵器也不供給。

祖逖帶着百餘衆親信部曲,再度渡江,在長江中流時,擊揖而發誓:“我祖逖如果在收復中原之間,再渡此江,有如此江!”辭色壯烈,所有的部曲均慨嘆流淚,不能停止。

他將部曲屯在江陰,一邊冶鑄兵器,一邊憑着一身武功劍法,收服名自爲據的塢主。不久後,就發生了蓬陂塢主陳川投降石勒之事。

祖逖揮軍攻打陳川,石虎領兵五萬往救。在豫州一戰,所向無敵的石虎第一次嚐到了敗績,帶走陳川,退回襄國大本營。

這一戰祖逖以少勝多,名震天下!

自此之後,祖逖在江口力抗石勒,對峙經年,如果不是有這一路“小”軍抵住戰無不勝的石家軍,江左老早便失陷了。

石勒與祖逖身爲死敵,卻是惺惺相惜,使人修葺祖逖母親的墳墓。然而沒有人想得到,兩人的惺惺相借居然到達了這個地步??石勒任由祖逖率衆進入他的地頭,相信祖逖不會乘機作亂;而祖逖亦膽敢輕騎進入石勒的地頭,相信石勒不會乘機伏殺於他!

祖逖凝望着掌中劍,說道:“王絕之,我一向欣賞你少年英俠,敢作敢爲,可不要逼我殺你。”

王絕之狂笑道:“祖將軍,你該知道我的牛脾氣,我是不見棺材、不流眼淚的。今日一戰,已無轉環餘地,你們這便上吧!”

祖逖沉吟道:“我勢強而你勢弱,便是將你們殺個全軍覆沒,你也不會心服。不如這樣吧,我們打一個賭。”

王絕之道:“賭什麼?賭櫺薄?賭藏鉤?賭投壺?”他當然知道祖逖不會跟他賭這些!

祖逖忍不住笑了起來,又正色道:“我們還能賭什麼?當然是賭武功!只要你能勝得過我掌中長劍,這裡所有人絕不會阻攔你半步。”

王絕之道:“假如我敗了呢?”

祖逖淡淡道:“你敗了,自然也活不成。今後發生的任何事情,也跟你毫無關係了。”

王絕之盯着他,一字字道:“你能保證他們不再動手?”

祖逖一笑,悠然道:“你知不知道我們還有個身份?”

王絕之訝道:“你們還有什麼身分?”

狙逖淡淡道:“我就是殺胡世家的劍霸,他們全都是我的部下。”

王絕之這驚非同小可:“你也是殺胡世家的人?”

連祖逖這樣的人物也加盟了殺胡世家,殺胡世家的勢力,實在大得遠出乎他想象之外!

祖逖道:“我與殺胡世傢俱以殺盡胡人爲己任,說是志趣相投也好,說是互相利用也好,我有何不跟他們合作之道理?”

王絕之點了點頭。他不得不承認祖逖所言大有道理。

祖逖道:“殺胡世家的規矩你是深知的。他們都是我的下屬,我決定了的事,他們怎敢不聽?”

王絕之默不作聲,走到伏飛鳥的身邊,解開了王耿的穴道,躬身謝罪道:“十六伯,剛纔多有得罪,情非得已,請你不要見怪侄兒。”

王耿出了這麼大的一個醜,當然不會“不見怪”,但此情此景,又無法發作,鐵青着臉走回已方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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