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漁人得利

石虎見姬雪攔住去路,阻住他追殺千嬌百媚小仙女,低沉着聲音問道:“你是誰?”

以他之嗜殺,若非見到眼前的人是一位妙齡的少女,早就神阻殺神,揮刀把攔路人砍殺兩截了。

姬雪道:“我是殺你的人!”純鈞劍出,劍挽劍花,罩向石虎的胸前。

以石虎的武功,居然也瞧不清楚姬雪劍招的來路,心下驚駭不定:哪裡鑽出這名少女,劍法之高明,竟似不在弓兄弟之下!

石虎既摸不清劍招來路,索性不拆來招,目視左側,兩腿落成弓步,大吼一聲,五尺長刀迎着劍花力破而下。

這一刀以拙破巧,純屬以力取勝。

姬雪身爲女子,無論如何力氣總不如天生神力的石虎,千萬朵劍花亦無法突破簡拙長刀直劈。然而,姬雪的劍花只是虛招!

她眼看石虎刀勢已然使老,倏然斂起劍花,拐彎一劍,抹向石虎的腰門。

誰知石虎的功力已臻化境,使老了十成功力的一刀竟能輕輕鬆鬆收回,抖過手臂,刀鋒劃了一個回形,擋了姬雪這一劍。

兩人交手一招,均知遇上了生平對手,心裡都是一凜。

石虎不住思索姬雪的來歷,心道:她的劍法精微奧妙,除了陳郡謝家劍之外,天下間居然還有第二家的劍法有這股威力!

姬雪卻想:爹爹常說謝家劍、石家刀乃是江湖最厲害的兩門兵刃,今日一見,果然不虛!若是殺掉了此人,爹爹定然大大誇獎於我。想到這裡,爭雄之心陡生,加緊出劍。

兩人心思各異,手上不停,頃刻已過了百數十招。姬雪的劍法固是奇招迸出,石虎的刀招剛猛之餘,亦極盡細膩變化之能事,以巧對巧,拚了個旗鼓相當。

石虎思忖:我的寶刀重達五十五斤,加上我的內力驅使,每刀砍出,均有千鈞之力,這女娃兒只使一柄短劍,居然能夠擋住我的重刀,還隱隱有內力反震回來,傳至我的手腕,可見到她除了內力修爲極深之外,所持的也是一柄重劍,劍質還在我的寶刀之上。

他卻不知姬雪所使的是鼎鼎大名的古劍純鈞,劍身雖小,卻重達七七四十九斤,只比他的寶刀輕上數斤。

然而刀長劍短、刀厚劍薄,其實寶劍比寶刀更要沉重了差不多一倍。一斤重、一斤強,再硬接數十招,石虎的寶刀已被砍破了十幾個小小的缺口。

石虎暗暗驚心,加緊刀招的變化,打消了以力搏擊、壓倒對方的戰略,以免硬碰之下,寶刀折斷,這一戰便輸定了。

鬥至酣處,姬雪使出“女歧無方”,平平一劍遞出。這一劍方位拙劣,難以使出任何變化,誰知劍至中途,姬雪左足爲軸,轉了半個圈,無法變化的劍招竟然抖出九式不可思議變化,分別攻向九處不可思議的穴道,把式之奇之幻,已臻不可思議的境界。

荊楚的一則傳說:女歧是一方星宿,無夫也無交合,卻生了九名兒子,是謂“女歧無合,焉取九子”。

姬雪的父親驚才絕豔,創出此招劍法,爲之取了這個適切的名字。

石虎橫立長刀,雙指拈住刀尖,真氣分從雙手激射而出,刀身擲起一波一波大大小小不同的彎痕,姬雪的奇詭劍招從第一劍到第二劍、第三劍、第四劍、第五劍、第六劍、第七劍、第八劍到第九劍,每一劍都恰到刀身,完全遞不到石虎的身上。

姬雪絕招被破,眼前刀光大盛,石虎的刀砍將過來。她劍招已老,無法撤回招式防守,心念正在籌思抵衛之方,忽聽得“嗤”的一聲,石虎的刀招突然頓下。

石虎緩緩橫臂向後擊出,卻擊了個空,臂勁到處,身後牆壁給渾厚的氣勁凌空一撞,嘩啦嘩啦塌下了好大一片。

他的右胸赫然凸出了一柄滴血的劍尖!

暗算他的人身在三丈開外,適才只要逃得稍慢半分,已被石虎這記氣勁無匹的橫臂轟了個粉身碎骨。

這人面目平板,不是別人,正是陶臻。

他委身崔府,原是王璞佈下的一着深謀遠慮的棋子:爲殺胡世家監視崔府的一舉一動。崔桓自不會信任他,又沒有膽子將他辭退,更不敢真當他是奴僕來使喚,只有任由他投閒置散,到處亂走查探。

待劉聰的軍隊一走,千嬌百媚小仙女突然從地道殺了出來,由崔相里應外合,盡殺崔桓長房所有男男女女,至於招婿館的少年子弟,沒有名望家世的,被千嬌百媚小仙女狗一般的宰掉,稍有家世的,則一個一個給拖進地道帶走。

陶臻自然犯不着爲了崔桓這位“主人”跟千嬌百媚小仙女拚命,何況千嬌百媚小仙女武功奇詭妖異,他也不是對手,只有偷偷躲在一角,隔岸觀火看她大肆屠戮。

及後見到石虎來到,與姬雪大打出手。他乘着石虎全神化解姬雪絕招之際,突然現身一劍,從後穿過了石虎的身體。

石虎只覺滿天星斗,忽見眼前現了一人,長刀便欲揮出,卻哪裡有力氣舉起手出刀?這一愕間,身體已被人左右扶住。

他眼前的人影朗聲道:“要殺石虎,先得殺我!”

石虎定下神來,目光逐漸能夠視物,只見眼前之人乃是弓真,左右攙扶自己的卻是張逍人和穗兒,心下一定,又是慚愧:差點誤傷了弓兄弟。

弓真雙目炯炯,盯着姬雪和陶臻,正在想應該使出哪一招,才能取得兩人性命,卻見到姬雪走到陶臻的身前。

陶臻躬身道:“參見大小姐。”

姬雪忽地出手,重重摑了陶臻數十記耳刮子,聲如寒霜道:“是誰教你暗算石虎的?”

陶臻給姬雪摑得臉腫如豬,卻一點都不敢反抗,聲音也不顫抖半點的道:“啓稟大小姐,石虎這廝乃系胡人的一位大高手,曾經殺我同門多人,陶臻恐防小姐一時不敵,爲他所傷……”

姬雪冷冷道:“所以你便出劍暗算他,是不是?”

陶臻恭敬道:“是!”

姬雪飛腳踢了陶臻一個筋斗,說道:“我與石虎公平決鬥,就是給他殺掉,也是死無怨言。漢人所以積弱,爲胡人搞得天下大亂,就是因爲太多你這等無恥之徒!”

她這一腳踢得好重,陶臻給踢得肋骨碎裂,伏在地上不停嘔血,再也站不起來。

石虎再無懷疑,脫口道:“你就是軒轅龍的女兒!”

姬雪傲然道:“先祖黃帝本名姬軒轅,我父親是軒轅龍,也是姬龍;我就是姬雪!”

她就是天下無敵的軒轅龍的女兒,怪不得武功如此高,更是如此神奇。

石虎仰天長嘆道:“石勒的從子敗在軒轅龍的女兒手上,也算敗得不枉了。”

姬雪道:“放心,你受了傷,我不會殺你的。我要待你傷愈之後,才與你公平一戰,光明正大殺掉你這名滿手雙人鮮血的殺人魔王!”

她一心想殺掉石虎,其實中間還存在一番心意;她胸懷大志,有意女承父業,接手殺胡世家,然而世家中的五霸七雄個個威名赫赫,都是名震一方的武林大豪,豈會甘心居於一名少女之下?如果她在公平決戰之下,殺掉胡族第一勇士石虎,桀驚不馴的五霸七雄也不得不臣服於她的裙下了。

石虎淡淡道:“我是滿手漢人鮮血的殺人魔王,你父親豈不也是滿手胡人鮮血的殺人魔王?”

姬雪道:“漢胡不兩立,漢胡兩族總有一族要滅於人間,這一場混亂世間的大戰方會結束。”

弓真忍不住大聲道:“這只是你爹爹一廂情願的瘋狂想法。難道胡人和漢人不可以和和平平地做好朋友,快快樂樂地一起在中原生活下去嗎?”

姬雪道:“你就是弓真?”

弓真道:“我就是弓真。”

姬雪道:“你是弓真,那就太好了,我雖然不殺石虎,卻得殺了你。”

弓真道:“爲什麼?”

姬雪道:“第一,單單你是胡人,我已經非殺不可了。第二,聽說你懂得三、兩招連謝天也有興趣的劍法,我更是非得領教不可了。”

卻聽得穗兒急道:“石將軍,石將軍!”

原來石虎受傷太重,終於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姬雪一飄,飄到石虎身邊,純鈞劍出,錚錚兩劍劈下。

弓真這一驚非同小可,“別傷了石將軍!”要待阻止姬雪出招,可是她出手之快,卻哪裡阻止得住?

姬雪兩劍卻是劈斷了石虎身前身後的劍柄劍尖,再伸手指封住了傷口附近天池、中府、食賓、周榮、大包五處穴道,彈出一顆碧綠丹藥,直進石虎口腔,運爪捏住他的喉嚨,丹藥咕嚕滑入食道。

弓真那句驚呼還未說完,姬雪已然完成揮劍、出指、喂藥、捏喉,飄身退後,說道:“他的性命沒有大礙,你還是先顧及自己的小命吧。”弓真手持少阿劍,看着姬雪冷峻而美麗的容貌,不知如何是好。弓真不忍殺她,說道:“好,你先出手。”心想姬雪一劍攻來,自己但使守招,總可守個不勝不敗之局。

姬雪搖頭道:“不成!”欺身上前,一掌拍出。

弓真少阿劍展動,欲使出“披鐵草而邑”,然而姬雪那一掌來勢太疾,他的劍纔剛提起,還未出招,胸口已然中掌!

姬雪一掌擊出,身體後撤,冷冷道:“我的出手比你快得多,你如不先發制人,還未出劍,已然死了十次。”

她那一掌沒有使上任何內力,弓真中掌,只退了數步,沒有絲毫受傷。

弓真聽見了這話,心頭如同電光一閃,仿似捉着了武學的竅門,卻又好像什麼也捉不住,喃喃道:“先發制人,先發制人,先發制人……”

姬雪不耐煩道:“弓真,別以爲你不出劍,我便不會殺你!我數三聲,一!”

弓真皤然一省:她的武功這般高,我怎傷得了她?我且全力使出一劍,她要斃了我,也就算了。想到這裡,心了坦然,少阿劍一刻而出。

這一劍名叫“子禽犬之吠”。《吳越春秋》記載,文種,字子禽,是越國的大夫。一天,賢人范蠡來訪,子禽的犬居然也是猛吠不停。

文種解釋道:“我的犬凡是人皆吠,不論他是聖人還是壞蛋,也是一樣的吠法。除非來者不是人,它方纔不吠。”

這一劍也是一樣,只是要人,決計不能逃出破喉之厄。

以姬雪的武功,能不能夠避開這一劍?

弓真出劍時合上眼睛,不敢觀看。他知道這一劍要是不中,姬雪將會取去他的生命,他這雙眼再也睜不開來了。只是,他寧願一劍刺死了姬雪,還是給姬雪一劍刺死?在他的內心深處,恐怕也不容易答得出來。

只聽得張逍人和穗兒同時歡呼:“刺中了!”

弓真張開眼來,見到自己的劍插在姬雪的咽喉,深入七寸,差點洞穿而出。

他只覺一片茫然,心中不知是悲是喜,握着劍柄的手不禁顫抖起來,抖着聲音道:“我殺死了她,我殺死了她,我……居然殺死了她!”

弓真的內心正自酸楚得難以言喻,忽然見到姬雪張開眼來,低低道:“袁公神劍,果然是古今無敵的第一劍法。”慢慢提起手中的純鈞劍,指住弓真。

原來“子禽犬之吠”雖然是百發百中的劍法,可是弓真身無內力,發揮不出此劍的十成威力,而姬雪的武功已臻一等一的境界,千鈞一髮之際,及時將頸一偏,弓真那一劍刺歪了一寸三分,雖然穿過了她的頸項,卻僅僅擦着她的喉嚨而過,沒有割破她的喉管。

饒是如此,姬雪的脈管已被刺斷,鮮血不住流出,只怕活不多久了。

張逍人叫道:“弓真,這妖女要出手殺你了,橫劍割斷她的頭,快!”

姬雪的劍尖正抵住弓真的胸前,只需輕輕一伸,便得要了弓真的性命。

弓真卻像是茫然不覺,又像是桓然不懼,只是看看自己的手、手裡握着的劍,顫聲抱歉道:“姬姑娘,我,我不是有心傷着你的,我以爲我粗淺的劍法根本傷不了你……”

姬雪的劍變重,鬆開手指,純鈞劍當嘟跌在地上。

她的劍纔剛着地,嗤嗤破空之聲連發,數十枚鋼針射出,射向姬雪的胸口。

姬雪受傷太重,便是移動一分身體,也是不能,眼睜睜看着鋼針飛來,心下苦笑:想不到我既不死在石虎的刀下,也不死在弓真的劍下,偏偏死在這位武功不入流的女子之手。

髮針之人正是張逍人。她見弓真仿若發了呆般,持劍不動,口中唸唸有詞,不知發着什麼神經,卻不對姬雪下手,情急之下,揚手擲出鋼針。

ωωω Tтkā n C 〇 張逍人眼看便要把“這妖女”斃於針下,忽見弓真曲膝軋步,突然回身一撲,身法奇異之極,覆蓋在姬雪身前,竟以半邊身子擋住了射往姬雪的鋼針!

弓真這一撲,卻是使出了易步易趨的身法,當日劉聰把步法秘籍給了他,他約略把書中圖形看過一遍,雖然全不明白,卻有了一個大約的印象。及後目睹王絕之、千嬌百媚小仙女使出易步易趨,彷彿又多出了些微的領悟。此刻在危急間,不假思索使了出來,雖然功力只得一分半分,可是要擋住張逍人的鋼針,卻是足夠有餘了。

張逍人見到弓真半身浴血,心如刀割,驚叫道:“你爲什麼要護住她?”

弓真忍着痛道:“別……別殺姬姑娘。”

張逍人看見弓真死命維護姬雪,妒意直涌心頭,咬牙道:“你叫我別殺她,我偏偏殺給你看!”長劍一展,挑刺姬雪的心窩。

弓真急呼:“不要!”要待出劍攔劍,然而中了張逍人的鋼針,半邊身子麻酸難動,哪裡可以出劍阻止?

姬雪傷勢奇重,連站也站不穩,坐倒地上,更遑接住或閃開這一劍了。

長劍快要刺中之際,突然一粒小石子飛來,噹的一聲,撞在張逍人的劍身。小石子力道奇大,張逍人手腕劇震,長劍給震得脫手飛出。

只見二、三十人成包圍之勢,圍了過來,爲首一人仙風道骨,五綹長鬚,彷如一位出塵高人,坐在一輛毫不起眼的木頭車內。

姬雪瞳孔收縮,說道:“張賓?”

說完這兩個字,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來人正是張賓。他身後跟着的是五秘殺手和他帶來的一衆高手,弓真和張逍人當然不認識張賓,但卻認得跟在他身後的一個侏儒老太婆:千嬌百媚小仙女!

千嬌百媚小仙女咭咭笑道:“你們不用殺來殺去了,反正這裡的人,誰都要死!”

她披上了一件衣服,大得直曳地面,看得出是其中一名高手脫下來給她被上的。想來連張賓也受不住脫光衣服的她,非得要她穿回衣服不可。

張賓忽然道:“你錯了,這裡的人誰都不用死,你猜猜要死的是誰,先殺的又是誰?”

千嬌百媚小仙女搔頭道:“死的是誰?先殺的又是誰?奴家就猜上一猜。姬雪是軒轅龍的女兒,張逍人是張天師的女兒,奇貨可居,都殺不得。石虎是你同伴,卻又是你的對頭,弓真則是跟你全無關係,那小丫頭也是無關痛癢的人物,要猜出先殺哪一個,倒真有點棘手。”

張賓搖頭道:“後三個都不是先殺的人,倒真有點棘手。”

千嬌百媚小仙女道:“我可猜不着……”

靈光一閃,指着伏在地上的陶臻,拍手道:“我猜到了,一定是這個倒黴鬼。”

張賓道:“也猜得不對。”

千嬌百媚小仙女忽然有一種不詳的預兆,感覺殺機四伏,驚道:“右候,莫非你……”欲往後急退,可是退路已被五秘殺手完全封死!

張賓微笑道:“不錯,第一個要死的人,是你!”羽扇遞出。

千嬌百媚小仙女正欲抵擋,忽地胸口一涼,嘎聲道:“狡兔死,走狗烹,你,你好狠毒!”仰天而倒,胸口正中插着一枝短箭,至於這枝短箭是從何處射出來的,弓真、張逍人、穗兒卻是完全瞧不見。

張賓看似簡簡單單,一招便殺掉了千嬌百媚小仙女,實則中間經歷了三重深思熟慮的佈置:五秘殺手首先不動聲色的封住她的退路,張賓再以羽扇進攻,擾亂她的視線,然後猝出暗器,一招斃敵。否則千嬌百媚小仙女的武功縱然不及不上他,至少也得拆出百數十招,才能將她了結,焉能一招斃了敵手?

“機不虛發,算無遺策”這名號,可是僥倖的嗎!

張賓嘆息道:“你既知狡兔死、走狗烹,也知我吃人不吐骨的手段,還肯跟我合作,豈不該死?”

他與千嬌百媚小仙女和崔相合作,約定瓜分崔家,爲崔三小姐比武招親這條一箭數十雕的絕妙計謀,自然也是由他算計出來的。

三人約定,張賓負責居中策劃,要的是招婿館中的所有少年子弟作爲人質,以要脅他們的家長和石家軍合作,將可壯大石勒的實力。千嬌百媚小仙女負責行動,要的是崔家窖藏白銀的一半。崔相負責裡應外合,通報消息,要的是殺死崔桓,自己便能坐上這家長之位。

至於後來劉聰、劉曜約定在此會合,殺胡世家的齊雄王璞,魏雄謝天定下離間劉聰叔侄之計,石虎居然前來招親,都是張賓始料不及的變化。然而他才智絕頂,竟能將變局逐步化解,變成更有利於自己的局勢。

他一直按兵不動,直至王絕之離開、劉聰大軍撤走,才吩咐五秘殺手偕同千嬌百媚小仙女從地道潛入崔府,該殺的則殺,該捉的則捉。五秘殺手把第一批人質運走之後,恰好趕上張賓戰王絕之一役。

及後張賓知悉石虎去而復返,心下大急,情知石虎一回崔家“招親”,千嬌百媚小仙女非得倒楣不可。然而自己手下高手雖多,卻不便與石虎動手,見到了王絕之後,心生一計,誘使王絕之對付石虎,自己便可以坐收漁人之利了。

誰知中途無端端出了個姬雪,令他大出意料,差點功敗垂成;他以爲王絕之武功高、人又不蠢,必然可以先收拾姬雪,再殺掉石虎,誰知被收拾的反而是王絕之,姬雪卻又偏偏不敵石虎,幸好事情急轉直下,石虎、姬雪終於還是兩敗俱傷收場,張賓不用吹灰之力,就可成就三大願望:殺石虎、生擒軒轅龍的愛女、吞沒崔家的龐大財產。

這條連環毒計,自然不能給任何外人知曉,所以不管張賓是不是獨吞贓物,千嬌百媚小仙女還是非死不可。

這就是石勒的軍師,“機不虛發,算無遺策”,右候張賓!

張逍人道:“張賓我要怎樣?”

張賓笑道:“我想嘛……”

話未說完,一道人影猝飛而至,劍光直指張賓。

來者正是陶臻。他心知情況險峻,殺胡世家的人落在張賓的手裡,就算能夠存活下去,也必定比死更難受。

他的劍已斷,身已傷,奮起全身氣勁,以指代劍,人“劍”合一攻向張賓,這拼死一掌,威力並不遜於未傷之時。

誰知這一“劍”還是刺了個空。

前一刻,張賓明明還在武侯車,悠閒自在;眨眼間,張賓突然消失。

弓真只見眼前一花,不假細想,“按鐵草而邑”,卻劍劍落空,格不住任何來招,手臂一陣麻軟,兵刃落在地上,泥砂四濺。他的少阿劍嵌在姬雪的頸子,不敢拔出,便拾起石虎的長刀,以刀使出劍招,然而此刀重達五十五斤,加上他半邊身子受了重傷,只使出了半招,長刀便已拿捏不住,脫手而出。

張賓適才撲向弓真,卻是虛晃一招。弓真雖然受傷,但張賓對他的劍法還是心存忌憚,欺近他身前三尺,便已急退,生恐被他掌中長刀傷了半分。

陶臻一招使空,喀吧一聲,臂骨斷臼,整條右臂皮肉爆裂,鮮血飛濺。他還未叫出聲來,張賓的武侯車已然回到原地,如山壓下,將他的身體壓成肉醬。

張賓下令道:“軒轅龍的女兒、張天師的女兒都得活捉,那位姓弓的小子也得生擒,古今無敵的袁公神劍的奧秘,我早想一窺究竟了。至於那位漂亮的小婢女,便算是我賞給你們的禮物吧。”

五秘殺手點頭以應。他們非但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連聲音也不曾出過半聲。

弓真三人面面相覷,彷如待宰的羔羊。

張賓手掌一翻,多出了一柄短劍,卻是姬雪的純鈞劍。他剛纔佯攻弓真,目的卻是在於姬雪的這柄寶劍。

他把劍交給五秘殺手的一人,說:“你用這柄短劍插在石虎的心窩,這樣便能令每一個人都以爲石虎是死於軒轅龍女兒的手上了。”

這時,一聲長笑響起,王絕之的聲音傳來:“石虎是我的,你們誰也不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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