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袍山,人皇峰。
不死太歲的臥室中,歐陽星馳與另一名男子躬身而立,雙雙看向臥榻上閉目盤膝的師尊,耐心地等待着。
這名男子,名曰冷雄,乃是歐陽星馳的師兄,更是不死太歲戰力最強的大弟子。他年歲不大,但卻面色老成。不論是心性還是城府,亦或者是妝容,都給人一種不世梟雄般的感覺。
尤其是他的雙眸,深邃而清冷,眸光中完全不透露任何一絲內心世界的光景。多少年來,歐陽星馳還從未見過,這個大師兄會因爲何事而改變他那副‘石相’!即便是不死太歲,有時也完全看不透他。
“冷雄,星馳!”許久之後,直到夜深人靜,不死太歲這才緩緩睜開眼睛,打量二人一番之後,這纔開口道,“可知爲師今夜,爲何會如此小心?”
“師尊如此,必有深意。”冷雄躬身一禮,面色一如既往般平靜,便是連眼神也是毫無波瀾道,“徒兒不敢妄言,還請師尊明示。”
“星馳亦不敢妄言。”歐陽星馳也自深深一禮道。
“呵!時勢所需,有些話,爲師也不得不說。”微微一頓,不死太歲輕笑一聲道,“而今日,卻是時機剛好。”
“多年前,武林中有三大魁首,你們可知是誰?”又自沉默片刻,不死太歲突然問道。
“不知。”二人搖頭。
“一者,便是獨居星河谷的曉天子。”不死太歲道,“其絕對無敵的戰力,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是當世武林中絕對的第一人!”
“其餘兩人,分別是第一鑄劍師尊達,以及一代刀皇蒼井賀。”緊接着,不死太歲眼神閃爍,又道,“這兩人,戰力相當。至於孰強孰弱,武林中頗有爭論。”
“蒼井賀?!”聞言,歐陽星馳與冷雄二人不由齊齊一怔。
尤其是冷雄,更是破天荒第一次如此!
“沒錯!”不死太歲點點頭,隨即又道,“此人早年自東瀛而來,以其霸絕無比的刀法突然崛起,甚至還創建了當時最強大的宗門---刀門。”
“此人的戰刀及刀法,都與我江南武林有着很大的不同。不論是氣勢、力量,亦或者是速度、招式,都遠在我江南武林之上。”緊接着,不死太歲繼續道,“客觀而論,其絕對是一代刀道宗師!”
“之後箇中詳情,你們細聽!”不待二人開口,不死太歲又道。
刀皇,在曉天子與尊達不出世的情況下,他便是武林中實際的魁首存在。又因爲此人熱衷名利,野心甚大,是以在武林中的威名遠勝其餘兩人,更是整個江南武林人士最爲忌憚的存在。
而當年,江南武林便只有三大派---毒宗、刀門、同袍盟。原本三者鼎足而立,互爲牽絆,誰也不能一家獨大。但隨着一個人的出現,不但打破了平衡,更是讓武林格局發生了鉅變。
那人頗爲神秘,卻是戰力強大無雙。不知爲何,他痛恨毒宗,曾幾度令毒宗陷入滅門之危。但毒宗底蘊深厚又擅長毒道,並不是那人單憑一己之力可以抗衡。
後來,那人突然與刀門及同袍盟聯手,以雷霆之勢一舉將毒宗鎮壓。自此,重創的毒宗便遠走西南,徹底退出了江南武林的核心區域。
毒宗失勢之後,刀門便迫不及待地向同袍盟下手。畢竟,三足可鼎力,二虎難相融。以刀皇的野心,必然不會允許同袍盟這個強大的存在與其分庭抗禮。
這時,兩大勢力相爭,那人的立場便顯得尤爲重要。畢竟,他一人的戰力便足可以抵得上一個強大的宗門。可就在雙方欲要拉攏之際,那人卻是無緣無故憑空消失了!似乎,他只對毒宗感興趣!
然而,刀門與同袍盟已經勢如水火,即便那人避而不出,兩家也必然要爭個你死我活。可就在雙方殊死拼殺,戰況膠着之際,一向不參與武林紛爭的曉天子以及尊達卻是突然出手。
當年轟動整個武林的騰龍坡一戰,以刀皇、尊達爲首的刀門,對陣以不死太歲、曉天子爲首的同袍盟,雙方几乎底蘊盡出。那一戰,直殺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雙方戰力死傷殆盡!
而那一戰,最終以同袍盟的慘勝而告終。刀皇直接戰死,尊達也幾近殘廢而不知所宗。此後更是刀門直接瓦解,湮沒於武林塵埃之中。
元氣大傷的同袍盟,也因此一戰而分崩離析,形成了幾乎死仇的兩派。其一便是以人皇峰不死太歲爲首的原同袍山一派,其二便是以原天威峰之主爲首的另一派,便是如今的江南煙雨樓。
自此,曉天子沉寂數年之後,便突然向武林中釋出星河令的訊息。
兩枚星河令,對應兩個不同氣運之人,傳授兩種蓋世武林絕學。其中任何一種絕學,練成後都可以成爲制霸一方的存在。畢竟,曉天子的威名擺在那裡,是以武林中對星河令的價值毫不懷疑。
只是,星河令的訊息傳出之後,許久也不見其現世於武林。直到‘星河令’這三個字幾乎被武林所遺忘,甚至更有星河老祖曉天子已然隕落的謠言四起時,霸天吼這才突然強勢出現。
而隨同霸天吼一同出現的,則是其乃是星河令選定者的驚世訊息。是以儘管霸天吼張狂不可一世,卻也幾乎無人敢動他的原因所在。因爲,沒有哪一個人或者宗門,膽敢觸怒他身後的那位存在。
直到凌霄的突然出現,直到凌霄悍然斬殺了霸天吼,星河令這才終於現世於武林。
“原來如此!”聽到這裡,二人不由甚是詫異地點點頭。
儘管武林中也有類似的傳聞,但遠沒有不死太歲講述的這麼詳細。況且,此事由不死太歲親口說出,自然就讓傳聞變成了不容置疑的事實。而這個事實,也頓時解開了兩人心中諸多的疑惑。
“師尊!”微微沉澱,歐陽星馳瞥了又自石像般的冷雄一眼,隨即向不死太歲問道,“您今日所說,莫不是與這次的宗門比武有關?”
“沒錯!”不死太歲點點頭,眼神閃爍道,“看目前形勢,多年前武林的慘烈格局之爭,怕是已經不可避免。”
“唐不笑那個老鬼頭,其野心比之昔日刀皇,猶有過之而無不及。”緊接着,不死太歲又道,“先滅奇花宮,再滅煙雨樓,致使六大頂級宗門六剩其四。而他下一個目標,則必然是我同袍山!”
哦?
聞言,歐陽星馳不由一怔。
“師尊既然知曉一切,又爲何不提早伸出援手?”微微一頓,歐陽星馳終於問道。
“如今的同袍山,早已經不是以前,人皇峰已然失去了決定權。”卻見冷雄突然開口道,“師尊縱然有心,卻也無可奈何!”
“師弟久不在宗門,對宗門中事知之甚少。”緊接着,冷雄又道,“諸多細節,容後我自會與你詳說。如今,我只想告知你一點:今日的同袍山,人皇峰已然孤立。該當如何,想來師弟自有主張。”
聞言,歐陽星馳又是詫異又是羞愧地看着冷雄,隨後又自看向臉色凝重的不死太歲,不由一時間有些無話可說。而他心中的諸多問題,此時也再不好意思開口。
“呵!雖然我同袍山已然不同往昔,但面對生死存亡的挑戰,卻是絕對的團結一致。”這時,只見不死太歲突然輕笑一聲道,“此次比武所選中的三人,便是接下來宗門計劃的三個盟主人選!”
“宗門計劃?!盟主人選?!”聞言,歐陽星馳不由頓時一怔。
“我同袍山三峰,自今日起,將從你們三人之中,選出一個未來的新盟主。”冷雄瞥了一眼歐陽星馳,緩緩道,“而一旦新盟主選出,他日,必將成爲同袍山不可撼動的真正領袖。”
“到時,任何一峰,任何人,都絕不會有任何異議。”冷雄繼續道,“而那位新盟主,也必將帶領同袍山,成爲整個江南武林的真正魁首。讓江南武林,除卻同袍山之外,再無任何頂級宗門!”
“呵!我...我沒有聽錯吧?!”呆愣片刻,歐陽星馳依舊難掩心中詫異,卻是下意識地揉揉耳朵,失笑道,“這...這怎麼可能?!”
呼!
“論戰力,我卻不信,同袍山還會有誰能是師尊的對手?”長出一口氣,歐陽星馳神色稍緩,又道,“就算某些人心有異狀,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他又能如何?”
“再者,就算這裡的確有師尊的意思,但有一點,我實在不明白。”緊接着,歐陽星馳繼續道,“師尊的四弟子中,不論是戰力還是威望,亦或者是對宗門的用心程度,又有誰能夠比得上冷雄師兄呢?”
“呵!就算爲師能強力鎮壓其身,又如何能壓得住他們的心?”不死太歲輕笑一聲道,“總不能,將異心者趕盡殺絕,到時自斷我同袍山的根基吧?要知道,殺人,永遠是下下之策!”
“至於不選擇冷雄而選擇你...”不死太歲微微一頓,隨即看了冷雄一眼,又自看向歐陽星馳,眼神閃爍道,“一者,四人當中你本就是最佳人選;二者,冷雄輔佐於你,乃是他自願而爲。”
“至於第三...”只見不死太歲轉頭看向那不住躍動的燭火,許久,這才輕嘆一聲道,“呵!你有貴人相助,這一點,不論是誰,都不能與你相提並論!”
“貴人?!”聞言,歐陽星馳更加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