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袍山外。
某處,遠離正面戰場的荒原上,拔神終於停下了腳步。
緊隨其後的不死太歲,也隨即駐足。若非拔神此刻及時停下,已然心中起疑的他,怕是會毫不猶豫地轉身即走。畢竟,二人不過想要不受打擾地盡情一戰,但卻完全沒必要跑出如此之遠。
好在,或許是早就知曉不死太歲的心思,拔神對掠出距離的把控,卻是當真恰到好處。
呼!
“呵!不死老鬼!”但見拔神突然猛地轉身,頭顱微微一歪,眼神閃爍間,刻意輕笑一聲道,“你中計了!”
哦?
聞言,不死太歲不由頓時一怔,但眼神中卻是毫無波瀾。
“呵!拔神!”只見不死太歲忍不住輕笑一聲,頗有些鄙視地搖搖頭道,“此時此刻,身爲神都之主的你,竟說出如此可笑言語,當真無趣的很!”
“當真無趣麼?!”可拔神卻是一副很是認真之狀,眼神閃爍間,又自緩緩道,“我並不這麼認爲!”
“閣下再不出手,我可是要離開了!”見狀,終究有些狐疑地瞥了拔神一眼,不死太歲一副欲要離開的口吻道,“屆時,莫怪我沒給你單打獨鬥的機會。”
“呵!你若今日依舊不死,你我之間,或許還有再戰之機。”但拔神卻是輕笑一聲,緩緩搖頭道,“因爲,今日真正與你對決者,並不是我!”
哦?
聞言,不死太歲忍不住眉頭一挑,氣息終究開始浮動。
“是誰?!”沉默片刻,不死太歲問道。
踏踏踏!
而就在不死太歲話音剛落之際,不知從何處,一道甚是佝僂的身影,隨即緩緩向着二人走來,卻是一名老嫗。她步履蹣跚、身形孱弱,舉手投足間,一副朽木風燭之狀。一邊不緊不慢地向前走,一邊時不時看向不死太歲,口中也自緩緩而歌。
歌曰:遙看似雲不是雲,穹頂無邊絳羅裙,非凡非聖非鬼殿,縱使曉天無處尋。不知我意對與錯,觀盡世間鬚眉魂。這一生,很單純!
歌聲閉,老嫗身形已然來到不死太歲與拔神二人之間。
“不死太歲!”瞥了不死太歲一眼,老嫗微微一頓,隨即開口道,“當年,你欺我毒宗之時,可是想到,今日我會來尋你?”
“閣下是...”聞言,不死太歲滿臉疑惑,眼神閃爍間,不由下意識問道。
“當年,毒宗創立者!”微微挺了一下依舊佝僂的腰身,老嫗回道。
“木靈仙?!”一瞬間驚醒,不死太歲臉色微變,但隨即卻又瞬間平復,淡淡道,“你果然還活着!”
“是啊!有些事,總要做個了斷,纔可讓人放心睡去。”只見老嫗微微點頭,慨然道,“否則,若心中不靜,縱然有意長眠,卻也終究無法安眠。”
“呵!既爲當年之事而來,閣下莫不是忘了?”忍不住輕笑一聲,不死太歲隨即看向拔神,不無提醒道,“真正打破三足鼎立,真正挑起戰端,真正令毒宗敗退西南者,似乎就在你的身旁。”
“多謝閣下提醒。”但老嫗卻是象徵性地道一聲謝,目光卻依舊停留在不死太歲身上,並不以爲意道,“不過,恩怨自是要一步步化解,比起拔神,你不死太歲卻是更加令人厭煩!”
哦?
聞言,不死太歲不由一怔,眼神閃爍間,心中忍不住有些莫名之火。
如今的這位老嫗,無論怎樣看,也不及當年的萬分之一。而她縱然不死,但想來卻是腦子早已經秀逗了。若真是爲了當年毒宗之事,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將仇恨第一個放在他同袍山的頭上。畢竟,若非拔神的存在,當年毒宗根本就不可能出事。
看了拔神一眼,縱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想來應該是一副得意非凡、幸災樂禍之狀。又自看向老嫗,不死太歲眼神閃爍間,暗道:莫不是拔神與這老嫗,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或者,這老嫗又一次受到拔神的蠱惑?亦或者,根本就是這老嫗秀逗的女人心思?
一時間,不死太歲與老嫗四目相對,眼神閃爍間,各自的氣息也自雙雙攀升。
“呵!想來二位,馬上就要徹底化解往事糾葛,我這便離開,絕不打擾二位雅興。”知道自己再不能停留,拔神不由掃視二人一眼,輕笑一聲道,“告辭!”
嗖!
話音一落,拔神便毫不猶豫,直接一個縱身,便瞬間消失在場中。
而就這麼眼睜睜看着拔神離去,不死太歲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擔憂之狀。便是連他的氣息,也似乎分毫不受影響,委實令人疑惑不已。
“你狠淡定!”見狀,老嫗不由眉頭一皺道。
“呵!是啊!”忍不住輕笑一聲,不死太歲臉現一抹喜色,不無感慨道,“我的確很淡定!前所未有的淡定!”
同袍山。
慘烈的千人之戰,仍在繼續。
縱然四處已然是一片血腥的修羅戰場,縱然空氣中已然是濃濃的腥風之氣,縱然雙方早已經浮屍遍地,慘烈而不休的廝殺,卻仍舊一副剛剛開始之狀。甚至,又有越發激烈之勢。
某處,正在觀戰的唐不笑四人,見到拔神去而復返,不由一個個向他投來甚是疑惑地目光。
“戰況如何?”瞥了一眼前方的戰場,拔神問道。
“雙方几乎勢均力敵,但還是我方略優。”微微一禮,九面回道,“如此下去,終究會殺上峰頂,將同袍山一舉覆滅。”
“六大宗門之中,同袍山死侍底蘊最爲深厚,如今已出動幾成?”微微點頭,拔神又問道。
“粗略估算,已有三成。”微微一頓,九面開口道。
“三成?!”聞言,拔神不由頭顱微微一歪,眼神閃爍間,再問道,“我方死侍,出動多少?”
“五成!”面色微微一變,九面又道。
“呵!到底是同袍山!”聞言,拔神不由輕笑一聲,隨即掃視四人一眼,沉聲道,“此戰謀劃已久,既然開始,便絕不容許失敗!如今境況,無需在存留實力,便是你四人,也前往助力吧!”
“是!”與花勿語對視一眼,九面二人隨即轉身離去。
“閣下爲何去而復返?”眼神閃爍間,唐不笑終究忍不住問道,“不死太歲,又有何人阻攔?”
“你無需知曉!”卻見拔神瞥了唐不笑一眼,毫不猶豫一口回絕道,“此時此刻,還是帶領你霸王寨強者,前往助力吧。”
哦?
聞言,唐不笑不由微微一怔,氣息也自瞬間起伏。眼神閃爍間,雖然不再言語,卻也毫無離開之意。
哦?
同樣,見到唐不笑如此,拔神也不由頭顱微微一歪,兩眼直視唐不笑。
一時間,二人目光直接碰撞,卻是雙雙無語。而一旁仍在原地的曼陀羅,便似是完全沒看見一般,無動於衷。
“呵!自有不遜於我的存在迎接他!”片刻之後,終究是拔神輕笑一聲,率先開口道,“即便他能返回,也絕對毫無作用,卻是再無生還之機!”
聞言,又自看了拔神一眼,唐不笑這才緩緩轉身,最終離去。
“卻不知少宗主有何疑問?”兩眼直視唐不笑的背影,拔神問道。
“我若出手,自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而且,絕無挽救之機。”卻見曼陀羅依舊兩眼無神,手中七彩之光尤自閃現,緩緩看向拔神,反問道,“不知拔神前輩,作何打算?”
“你便如此自信?!”眼神一閃,拔神不由頗感興趣道。
“是!”毫不猶豫點點頭,看了前方戰場一眼,曼陀羅自信十足道,“莫說是那些普通武者,便是不死太歲,一旦沾染我之空靈之寶,也是任人宰割的下場。”
“你先前的手段,我早已知曉。”看着曼陀羅的無神雙眼,拔神提醒道,“但我要提醒你一點,縱然你之‘七葉一枝花’再強,一旦有所防備,卻也再難得手。”
“呵!若是隻靠一種手段,毒宗豈不是早已成爲武林笑柄?”卻見曼陀羅輕笑一聲,不以爲意道,“除卻毒宗引以爲傲的三大最強之毒外,我的手中,還有最強一物。”
“我倒是很想知曉...”微微一頓,眼神閃爍間,曼陀羅眼中終於伸出一抹光暈,一副頗爲期待之狀道,“若此物用在曉天子身上,到底是怎樣一種效果!”
“如此...”聞言,拔神不由頓時一震,眼神閃爍間,開口道,“你放心!如此誘人的想法,我必然幫你實現!”
“我也很想知曉,到底是天下第一奇毒更霸道,還是天下第一高手更變態!”微微一頓,拔神不由一時間有些迫不及待,卻是看着前方的戰場,又自開口道,“既是戰場,又哪有不死人的道理?去吧!也讓我一觀你之真正手段!”
踏踏踏!
看着曼陀羅離開的背影,拔神那揹負的雙手不由緊緊地握成拳狀,周身氣息也自急速攀升。可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甚是清晰地腳步聲,以及似有似無的細細捻珠聲,更有一道低沉的踏歌聲。
歌曰:佛曰戒律清規,佛曰酒肉穿腸;佛曰大慈大悲,佛曰無色無相。天下蒼生,佛寺內外;禮佛者,無戒,無需戒!
歌聲閉,無戒和尚的身影,已然於拔神身後數丈緩緩停下。一身大紅的袈裟,縱然於林間,亦是分外耀眼。
哦?
轉身回頭,一見到無戒和尚,拔神忍不住頓時微微一怔。
“又是你?!”氣息起伏間,拔神不由突然有些莫名地惱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