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衆人無比詫異地看着巧笑嫣然的明月......
怎麼也不敢相信這種荒謬之極的言辭......
這明明已是危如累卵的局勢......
還有什麼能力再去拿下晉陽?!
劉琨的目光也漸漸變得嚴厲起來,這種時候他可沒有任何心思用來開玩笑了......
可明月不僅沒有躲避劉琨的目光,反而挺起胸膛,不緊不慢地說道:“王浚所圖者,正是拓跋猗盧之所求,所以我們大可以把王浚的書信直接轉交給拓跋猗盧,讓他的拓跋鐵騎去收拾王浚即可......”
“你是說讓拓跋猗盧去對付王浚?!”
“王浚所依靠的不過是段氏鮮卑和慕容鮮卑,如今世叔用拓跋鮮卑去對付另外兩路鮮卑,豈不是以夷制夷之計?!”
劉琨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可臉上的憂愁卻是隻有加重的跡象......
“月兒,你有沒有過,如果拓跋猗盧依舊還是不肯出兵呢?”
“鮮卑人向來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雖然師叔向朝廷爲他求了代公的名號,可那不過是個虛名,若是真要讓拓跋猗盧出兵王浚的大軍,那除了要讓人曉以利害之外,還要把整個徑北之地都許給他......”
衆人頓時一片譁然,就連看向明月的目光也變得驚疑不定......
“朝廷既然已經封了拓跋猗盧爲代公,實際上也就是默許了拓跋猗盧的大軍可以正大光明的進入幷州駐紮,可拓跋猗盧之所以沒有立即出兵強佔,或許就是怕傷了和師叔之間的兄弟情分,所以才一直隱忍至今......”
劉琨苦澀地笑了笑,實在是沒想到明月年紀這麼小,說話已經那麼委婉,什麼兄弟情義,不過是與虎謀皮罷了......
“哎,那徑北之地可是足足有千里之廣啊......”
“師叔可以把徑北之地上的百姓都遷走,只給他留下一片荒蕪之地即可......”
劉琨頓時眼前一亮,可心裡卻是還有一些擔憂......
“師叔大可放心,五年之內,拓跋猗盧絕對無法把他的部族全部從盛樂遷移到代地,甚至不能把重兵全部派過來,不然一旦盛樂空虛,草原之上立即就會風起雲涌......”
劉琨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個三言兩句就爲自己解決了一大難題的明月,竟是忍不住有些思念起他的兄長來了......
“盧諶!你親自去一趟代公那裡,一定要讓代公立即發兵王浚!”
“諾!”
盧諶激動地抱了抱拳,又深看了一眼獻計獻策的明月,趕緊告辭離去了......
明月輕輕咬了咬朱脣,看着盧諶漸漸遠去的背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恭喜師叔,賀喜師叔......”
“......”
“無論劉淵是否真的病重生死,漢國各路諸侯必然齊聚平陽,晉陽的守備也會變得極爲薄弱,叔父大可以趁機奇襲,一舉奪回晉陽城!”
劉琨卻是輕輕搖了搖頭道:“你或許還不知道,劉聰之子劉粲,並未隨他父親一起離開晉陽......”
“所以纔要賀喜師叔,劉聰竟然只派了一個荒淫好色之徒留守晉陽,若是師叔可以買通城內官吏,然後再進獻幾個美人,等他劉粲沉迷酒色之時,再突然發動襲擊......”
可衆人一聽“美人”二字,目光竟是再次“齊刷刷”地盯着明月,而且一個個臉上都露着壞笑......
明月俏臉一紅,尤其是看着冉瞻也在“嘿嘿”傻笑,更是嬌嗔道:“呸呸呸,都是些沒羞沒臊之人!師叔!您怎麼也取笑月兒呀?!”
“哈哈哈!就你這小丫頭古靈精怪,別人一句話都沒說,你卻已經知道咱們在想什麼?!哈哈哈,好了,你們都嚴肅點,正經事都沒談完呢,月兒,你的計策是很不錯,只是你別忘了,軍中糧草已經不足,萬一戰事進行不順,匈奴大軍再揮兵來援,那就有全軍覆滅的可能啊......”
明月氣惱地瞪了一眼劉演和冉瞻等人,然後平復了一下情緒,恭敬地回答道:“家師曾經對月兒講過一個故事,說得是西漢時期的名將卓茂......”
“雲臺三十二將之一的卓茂?!”
“正是此人!漢平帝在位之時,也是蝗災肆掠,但唯獨卓茂治下的密縣,竟是連一隻蝗蟲都沒有......”
“這是爲何?!”
明月狡黠地笑了笑,然後指了指地上那些還在爬行的蝗蟲道:“卓茂說,既然這些它們能吃莊稼,那爲什麼咱們不能吃了它們?!”
“你是說拿它們充當軍糧?!”
劉琨眉頭緊皺地看了一眼臉色平靜的明月,然後又掃了一眼面面相覷的衆人,竟是忍不住伸手抓了一隻剛好從他眼前飛過的蝗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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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嘣,咯嘣,咔嚓,咔嚓......”
“嘿,還挺甜的!”
劉琨一邊細細咀嚼着,一邊又抓了幾隻,逼着劉演和冉瞻等人都吃了起來......
明月趕緊捂住了小嘴,拼命地搖着小腦袋,死活不肯以身作則......
“真的!真的有點甜啊!”
“要是再撒上一點鹽巴就更好了!”
“嘿!以前咱們怎麼就不知道吃吃看這東西呢?!”
“哎,老百姓們看到他只敢磕頭,哪裡還敢想着去吃它們?!”
“這麼說來,還可以煎炸烹煮?!”
“估計烘乾之後,還能長期保存!”
“哈哈哈!明月!你可真是上天賜給咱們的女諸葛啊!”.
“公度!你趕緊組織人馬去抓蝗蟲,讓流民也去抓,抓到了可以拿到衙門換糧食,快去快去!記住保密,不許告訴任何外人爲什麼要抓這些蝗蟲!”
劉琨一時心情大悅,忍不住看向了恬靜優雅的明月,然後興致勃勃地問道:“月兒敢不敢跟師叔一起去晉陽玩玩?!”
“好呀好呀!師叔,月兒要跟你坐在一匹馬上!”
“哈哈哈!好啊!師叔帶着月兒一起去擊退匈奴,拿下晉陽!”
明月開心地點了點頭,然後眼波流轉地看了一眼突然變得沉默的冉瞻......
“師叔,這次你就讓冉瞻哥哥去打先鋒吧,好不好嘛!人家也想看冉瞻哥哥上馬殺敵的英姿呢!”
劉琨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滿臉期待的冉瞻,竟是主動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冉瞻!”
“末將在!”
“敢不敢第一個殺上城頭?!”
“末將定當身先士卒!”
冉瞻感激地看了一眼正對他盈盈淺笑的明月,一時也是看得癡了......
恰在此時......
一陣狂風呼嘯而來.....
明月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這地上枯敗的野草,是不是像極了這世間那些隨時要被人犧牲和糟蹋的女子......
幾日之後.....
深夜,晉陽城,燈火通明的城主大廳之內......
劉粲醉醺醺地摟着幾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興奮異常地看着他麾下的將領們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尋歡作樂......
所有的慘嚎聲都變成了禽獸們攫取快樂的源泉......
恐懼與無助更是裝點着酒池肉林裡的人間地獄......
不久之後......
晉陽北門的城樓裡
“哈哈哈,你小子夠意思啊!竟然還給我王芳留了兩個?!”
“嘿嘿,那兩個可要比送給劉粲的還要漂亮......”
“哈哈哈!真有你小子的!就是懂事啊!哈哈哈!”
晉陽尉王芳高興地拍了拍劉演的肩膀,然後又痛痛快快地滿飲了一杯......
“小的還讓人準備了一些酒菜,正好犒勞一下將軍手下的將士們,以後咱們商隊過關的時候,還請弟兄們高擡貴手呀......”
“哈哈哈,小事一樁!只要老子在這裡待着一天,那就沒人敢動你的東西!”
“只要大將軍這句話,那小的也就放心了,而且今夜小的還下人備了不少酒菜,一會就以將軍的名義犒勞一下兄弟們......”
“懂事!老子就是喜歡你這種知情識趣的!不過這酒就免了吧,畢竟都要守夜呢,萬一要是......”
“大將軍多慮了,這點水酒只能用來驅驅寒,再說了只要有大將軍你在這裡,誰敢來找死?!就那個狗屁劉琨?!大半個幷州都丟了,他現在都不知道窩在哪裡苟延殘喘呢!”
“哈哈哈!對!你說得對!哈哈哈!”
半個時辰之後......
晉陽北門外
“快看!劉演發信號了!”
冉瞻趕緊擡眼朝着城牆上看去,果然有人在按照約定好的方式,不斷用火把轉着圈......
“弟兄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奪下晉陽城,賞金一千兩!”
“活捉劉粲!”
“拿下晉陽!”
“衝啊!爲死去的弟兄們報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