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深夜時分,在前往江東建業的水道上
“啪啪啪!”
“哎喲喂!孫盛!你小子怎麼吐得那麼臭?!這也太他娘噁心了吧?!”
宋哲一邊用右手大力地拍打着孫盛瘦弱的後背,一邊迅速地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然後滿臉嫌棄地扭過了頭……
“輕……,輕點拍……,要被你活活拍死了……”
孫盛頭暈目眩地喘了會粗氣,止不住地又幹嘔了一陣,直到連黃疸水都嘔了出來,纔算漸漸緩過了一口氣......
宋哲有些不忍地看着虛弱無力的孫盛,可一想到之前自己暈船時被孫盛各種譏諷的糗事,忍不住故意大聲嚷嚷道:“我他娘還謀財害命呢?!不給你小子好好拍拍,你能吐得乾淨?!真是他孃的不識好歹!”
孫盛禁不住眉頭一皺,立時就想反駁回去,可一張嘴卻又忍不住地乾嘔了起來......
宋哲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還想逞強鬥嘴的孫盛,罵罵咧咧地埋怨道:“你看看你看看!你都吐到哪了?!多忍一會都不行了?!現在這船艙裡全是你吐出來的污穢!你小子倒是少吃一點東西呀?!這臭味薰得,還怎麼住人呀?!”
“你要是不想待在這裡,可以立即離開呀!沒人求着你待在這裡呀!一會我自己會用水擦乾淨!礙不着你宋大老爺!”
宋哲不由得挑了挑眉毛,撇了撇嘴,實在是不敢去找那個整天帶着鐵面具的朱伺,總覺得只要一看到那張冷冰冰的鐵面皮就讓他忍不住一陣哆嗦......
孫盛不屑地瞥了一眼神色尷尬的宋哲,故意陰陽怪氣地慫恿道:“你老大人可是秦王殿下的正使,要不勞駕您老的金面,親自去找那個鐵面朱伺說說?!”
宋哲頓時老臉一紅,惱羞成怒地大喊道:“啊呸!什麼正使?!他們根本就沒把老子當一回事!你看看這個船艙!這他娘是給人待的嗎?!等到了江東,老子一定要好好參他和陶侃一本!讓他們兩個老混蛋爲今天做下的事情,後悔一輩子!”
“嘿嘿,宋大人可真是健忘,等咱們出使完成的時候,咱們可是還得靠這個朱伺送咱們回去,而且如果宋大人還想平安返回長安,那也得仰仗陶侃他們派兵護送……”
宋哲面色一緊,立時想到了那些凶神惡煞一般的槃瓠蠻......
“即使琅邪王的兵馬到不了荊襄,那護送咱們返回長安也是朱伺和陶侃二人的職責!況且我還是堂堂秦王殿下的正使啊......”
“嘿嘿,原來宋大人還是想回返長安的呀?!”
“孃的,你這小兔崽子!暈船都堵不住你那張臭嘴了?!”
“我是爲了宋大人和自己着想呀,畢竟我要是他琅邪王,恐怕也只會好生安撫和拉攏陶侃,畢竟那荊襄之地,可是人人垂涎欲滴……”
宋哲忍不住有些慌亂地嚥了一口唾液,就連看向孫盛的眼睛也變得飄忽不定了起來......
“他司馬睿總不見得還想把老子交給陶侃和朱伺二人處置吧!?”
“琅邪王司馬睿可是一直都在等着稱帝呢......”
“你是說......”
“最起碼也應該已經有了隔江而治的心思,這個時候你還去宣讀秦王司馬業的檄文,你覺得坐穩江東的司馬睿會怎麼對你?!”
宋哲的臉色立即變得蒼白了起來,甚至欲言又止了幾次......
孫盛倒是很想再嚇唬宋哲幾句,然後再好好欣賞一下他那副心驚膽顫卻又拉不下臉來的尷尬模樣,可腸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般的難受,弄得他瞬間沒了一逞口舌之快的心思……
宋哲也沒了繼續和孫盛口舌之爭的心思,甚至整個人都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
孫盛卻忽然想起了明月,忍不住感嘆了一聲:“哎!也不知道公主殿下和賈大帥他們在長安那邊打得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多半還是繼續僵持着,這原來已經一敗塗地的仗,還能被他賈彥度扭轉乾坤,已經算是奇蹟了!哈哈!你小子不會是在想公主殿下了吧!?哈哈哈!到底還是開竅了啊?!哈哈哈!”
“胡說八道!我沒有!我不是!你不要瞎說!”
宋哲笑容猥瑣地看着面紅耳赤的孫盛,目光裡卻忽然閃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狠厲......
“我......,我只是擔心公主殿下的安危......”
“哼哼,公主殿下身邊有賈大帥護着,你擔心個什麼勁?!”
孫盛長長地深吸了一口氣,眉頭上也飄起了幾片“愁雲”,心思更是直接飛到了明月的身邊,總覺得不在她的身邊,總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悵然若失在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
“嘔!”
宋哲突然也嘔吐了起來,甚至比孫盛之前的模樣更加劇烈......
“哈哈哈,我之前還在納悶,怎麼今夜你就不吐了?!哈哈哈,原來你不是不吐,而是時候未到呀?!哈哈哈!”
可就在這時!
“轟隆”一聲巨響!
整艘戰船都劇烈地晃動了起來……
孫盛臉上的幸災樂禍還沒消失,人卻已經摔在了自己的嘔吐物上……
宋哲更是沒有站穩,直接摔得人仰馬翻……
“不好了!不好了!觸礁了!”
深夜時分,漢中郡,城固縣城的廢墟外,楊難敵的大寨內
“你說什麼?!黃金縣城那邊豎起了一面“天師道範長生”的大旗?!”
楊難敵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又聽得耳畔一陣陣越演越烈的聲響,禁不住對着神色慌張的小卒喝問道:“帳外是什麼情況?!怎麼這麼吵鬧?!是不是你把範長生來到漢中郡的消息傳出去了?!”
“不!不是小的!小的來大首領營寨前,恰好遇到了二首領......”
“你他娘瘋了!?你不知道我們仇池的氐人都信奉天師道?!”
“不好了!不好了!二首領帶着族人逃跑了!”
楊難敵趕緊回頭看了一眼突然闖進大帳的親衛,臉色立刻變得鐵青了起來......
“你說什麼?!堅頭跑了?!還有誰跟着他?!孃的!是不是那幫對老子陽奉陰違的牆頭草?!滾就滾吧!省得礙了老子的眼睛!”
“大首領!不止是那些人呀!大部分族人都跑了,大首領還是趕緊派人去追吧!否則就全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