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覺不覺得孔萇這會子的撤退有點太過扎眼了?!”
祖納一聽祖逖這話,立刻朝着洧水南岸眺望了半天......
“他這是故意做給咱們看的?!”
祖逖慎重地點了點頭道:“如果我是孔萇,一定會選擇在天黑的時候,慢慢撤出洧水南岸,這樣也可以避免被咱們背後偷襲......”
“那這麼說來,孔萇是想引誘我們現在就去攻擊?!”
“只有傻子纔會在敵人劍拔弩張的時候去強渡洧水吧?!他這應該是想擺出一副示弱的架勢,然後等咱們輕敵冒進的時候,再引誘咱們進入一個他們事先準備好的埋伏點吧......”
“哼哼!他倒是想得挺美!真以爲咱們跟他一樣蠢了?!”
“若是咱們必須去一次潁川郡呢?!”
祖納驚愕莫名地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祖逖,忍不住脫口道:“三弟!你瘋了?!雖然潁川郡就在前方不遠,可咱們還有那麼多無難軍的百姓要照顧,還有滎陽郡的百姓呢?!萬一再有其他流寇犯境怎麼辦?!”
“所以我希望二哥能夠鎮守滎陽郡......”
“士稚啊士稚!你怎麼就一點也不明白呢?!若是咱們輕敵冒進,恐怕也會步了李矩的後塵呀!”
“二哥是覺得李矩,荀崧和褚翜三人已經爲國捐軀了?!”
祖納長長地嘆了口氣,有些悲觀地說道:“之前我倒不這麼認爲,可你看孔萇的人馬都已經從潁川郡殺到了滎陽郡的邊境,若是李矩他們還活着,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情?!反正我是不相信李矩會眼睜睜看着他自己主政的郡縣被匈奴人肆意踐踏......”
祖逖立即尷尬地苦笑道:“嘿嘿,這不是還有咱們替他看家嗎?!”
“哈哈哈,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
“不過我倒是覺得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李矩他們已經和石勒的主力激戰在了一起,而且還是打得難分難解的那種情況......”
“你是說石勒故意用劣勢兵力拖住了李矩等人,然後又趁着他們無法脫身的時候,迅速派兵抄了他們各自的老巢?!”
祖逖無奈地看了一眼滿臉驚愕的祖納,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孔萇既然敢引誘咱們進入潁川郡,那就說明他根本就不擔心李矩會從背後偷襲,所以纔可以這樣肆無忌憚......”
“那就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李矩已經戰死沙場,要麼就是快要戰死了......”
“正是如此......”
“三弟,你不會是真的想出兵潁川郡吧?!”
“我總覺得李矩還沒有死......”
“那你是打算去替李矩吸引一些石勒大軍的注意力?!你這樣會不會有點太不自量力了?!”
“二哥!你可別忘了李矩對咱們無難軍和那麼多百姓都有收留之恩,若是咱們再不去一趟潁川郡,好好滅滅他石勒的威風,恐怕他李矩就真的要戰死沙場了......”
同一時刻,漢中郡,西鄉縣城內
明月一個獨自行走在空蕩蕩的西鄉縣城內,尤其是看着周圍那些破破爛爛的茅草房子,總覺得有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突然!
一陣狂風吹來,捲起漫天塵埃......
明月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地緊了緊身上的衣物,然後又不自覺地伸手整了整臉上那有些鬆動的蚩尤面具......
“嗖”的一聲!
明月立刻緊張地環視了一週,可偏偏什麼也沒有發現,再一想到她一醒過來就已經到了西鄉縣城外,更是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難不成從始至終,她和範長生的這場不期而遇,全都是黃粱一夢?!
不然張咸和他的人馬怎麼都不見了蹤影?!
真的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明月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涼氣,然後又驚恐地看了一眼四周寂靜無聲的街道......
“範長生!張鹹!你們都在哪裡?!出來啊!趕緊出來呀!不帶這麼嚇人的啊!”
可城內除了風聲和迴音,根本就沒有任何其他聲響......
明月下意識地吞了一口唾液,趕緊定了定慌亂的心神,分析起了她會被仍在這裡的原因......
可除了他們根本不相信她是公主之外,還能有什麼別的原因?!
但若是要讓她自生自滅,爲什麼不把她直接丟在山裡?!
真是所有的事情都透着蹊蹺和詭異......
杜曼和太一估計也已經被張鹹帶走......
所以這偌大的縣城裡就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明月越想就越覺得害怕,整個人都開始發起了顫......
如果真是這樣......
那麼等待她的命運該會有多麼悽慘?!
要麼被野獸吃了......
要麼被其他流寇給抓去殺了......
最好的情況也就是遇到一些“善良”的流民,然後跟着他們一起浪跡天涯......
但明月心裡其實很清楚......
所謂的善良也不過是在他們還有口吃喝的情況下......
一旦到了飢渴難耐的時候,她的命運多半也是被交換出去,甚至被當做食物給吃了......
明月忽然想起了楊難敵的嘴臉,還有他那些吃人的花豹......
“啊!!!”
明月突然失聲尖叫了起來,然後發瘋一般地朝着縣衙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久之後......
西鄉縣衙內,所有關押聯軍戰士的屋門都已經莫名其妙地打了開來......
丁太一是第一個走出屋門的......
然後是神色警惕的杜曼和謝艾......
甚至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出來,也沒有發生任何異樣......
“這他娘是什麼情況?!”
“咱們都得救了?!”
“孃的,昨天剛被張鹹那幫手下吊起來毒打,今天這幫孬種就自己跑了?!”
“哈哈哈,會不會被是你們這幫廢物拉得屎尿給薰跑的?!”
“哈哈哈,就屬你小子拉得最多最臭!”
鼻青臉腫的丁太一眼見衆人這種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立即板起了臉呵斥道:“全都他孃的給老子閉嘴!不怕張鹹的人又回來了?!”
衆人頓時驚恐地注視向了四周......
“嘭”的一聲!
縣衙的大門突然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腳!
衆人立時嚇得一個個躲到了丁太一和杜曼等人的身後,並且驚恐萬狀地看向了縣衙的大門口......
丁太一的額頭上也沁出了一絲冷汗,就連攥緊的拳頭也不自覺得抖了一抖......
杜曼和謝艾二人更是一臉的如臨大敵,甚至已經做好了跟那幫強盜再次拼命的準備......
“弟兄們!與其窩窩囊囊地受盡凌辱,大傢伙不如跟他們拼了!”
“對!跟他們拼了!”
“孃的!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對!咱們要給公主殿下報仇!”
“對!打不過再投降也不遲!”
“對對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嘎吱”一聲!
縣衙的大門就這麼突兀地打了開來......
衆人立即屏住了呼吸,全神戒備地注視着前方......
“剛纔是誰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有種站出來讓本公主好好瞧瞧!!!”